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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爱情

作者:愤怒的卷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块热热软软的东西拂过额头。


    桑蕴以为猫又坐她脸上了,猛地惊醒。


    是师兄。


    在帮她睡前擦脸洗手。


    动作细致,神情温和,玉雕般的深刻五官上映着暖黄烛光,轮廓俊美得让人晃神。


    脑子里奇怪地一迷糊,桑蕴心中泛起甜蜜,勾住男子的脖子,往薄唇上送去一个吻。


    张献垂下眼,浅浅地亲了会,又将人放好在枕上。


    “睡吧。”


    原本当场便想睡下,毕竟这几天两人痴缠玩耍,一直未得休息,实在困得慌。


    可心里却仿佛有根线乱缠乱拉,不断飞来飞去打着结,让她一点也不想和眼前男人分离。


    闭眼也不行。


    偶尔有那么一两秒,她觉得自己可能中邪了——这男的是谁?我们很熟吗?为什么一直亲嘴?


    但只是偶尔。


    她只觉得脑子空空的,又全部塞满他,怀里也空空的,也只想塞满他。啊,师兄,伟大的师兄,只属于我的仙人般的世界第一美男、世界第一修仙奇才、世界第一用剑高手、世界第一清冷出尘、世界第一完美恋人……啊!师兄!师兄生来就是要被师妹……


    “师兄,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在她心里,这个不熟的师兄里里外外全部都好,体贴温柔,彬彬有礼,素质奇佳,修为通天,地位崇高,长相绝美,婚恋市场中tooooop级的存在,可就是一点不行。


    不愿发生实质性的婚前性行为。


    被桑蕴抱着往下倾身,张献看到自己头发滑落,垂到她颈间,被她侧着脸细闻。


    他心中如温水化开,可又钝钝地痛——世上身不由己之事,实在良多。


    忍不住低头用鼻梁轻蹭那从衣领跑出的细白锁骨:“阿蕴,入门时我曾答应师尊,此生不结亲。”


    身下柔软可爱的女子忽然变了脸色,一股骇人蛮力将他推远:“什么?你要当和尚?”


    结不结婚桑蕴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只是总不能一辈子……


    不合适吧!


    不够幸福吧!


    “不行,我不同意。”桑蕴作势将衣领用力往中间一合,“既然不结婚,那你不要耽误我了,分手。”


    说完也不看他,用力一个转身,面朝墙壁,留给他一个负气的背影。


    同时在心里数数。


    一、二、三……


    不出意外传来一声轻叹。


    “罢了,我明日去向师尊请命,若……那我便带你一起下山,从此没有碎星仙君,只有你和我,一对凡人夫妻。可好?”


    “那还差不多。”


    桑蕴笑着往床里滚了圈,拉住那白色袖袍,将冷月般的仙人猝不及防扯上榻,“今晚也留下陪我。”


    看来又是一个辛苦的不眠夜。


    月色温柔辗转,彻夜流转,慢慢日光照上金色瓦檐,亮到刺眼。


    这是入秋后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可惜天和人不和。


    大殿中扑出夹着灵力的一声怒骂,几乎要遥遥引动后山祖宗祠堂前的千日钟。


    “孽徒!”


    掌门岳一尘背对着大门,往日仙风道骨的出尘身姿此时气到如同雨中枯荷,整个人无助又惶恐,仿佛灭门大灾忽然临头:


    “不过认识不久的一个区区……是什么身份?你刚才说她哪座峰下师承何门?”


    “东十二峰,桑蕴。”


    张献端跪于堂下,背脊挺直,一身白衣如云曳散,手边冰色长剑寒气隐现,声音也动听似碎冰击玉。


    听他在长辈面前如此郑重念出自己名字,躲在门外的桑蕴直接红温捂脸。


    “十二……”饶是岳一尘百年修为,气息绵长从无阻隔,此时也倒抽一口气。


    玄清门弟子排序规则相当简单,修为越高、地位越高,所在峰位就越高。


    十名以后处在峰底,这类弟子基本上都处于未开脉的实力,俗称外门弟子。


    有点类似于上学时候班级排座位,成绩好的坐前头,差生或者捣乱鬼坐后头。


    也就是说,他宝贝徒弟张献,玄清门千百年来第一修仙奇才,曾由祖宗天降谶言必可成仙之人——和一个素质极差的凡人,深深爱到不可自拔了。


    还死去活来地要成婚。


    说他门第之见也好,鄙视凡人也好,棒打鸳鸯也好,食古不化也好。


    但……


    三天。


    他的宝贝徒弟张献和这女人认识才整整三天!


    接管玄清门掌门一职已二百一十六年,他第一次有这种剧烈的锥心之感。


    比五十年前仙魔大战中本命剑被偷,还要更加锥心。


    桑蕴藏身殿门外,缩在那高高的汉白玉门槛后面,听得心中惴惴。


    掌门怎么反应这么大?那岂不是只能私奔了?


    昨日她也仔细想过,师兄是当世绝无仅有的人才,前途无量,应当为天下苍生而活,没道理为了儿女情长和她私奔,要是掌门实在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她就牺牲自己的幸福呜呜呜呜~~~


    “不对。”


    岳一尘打量张献表情片刻,忽然眼神一凝,抬手拍向自己额头,拍得那雪白眉须一抖,“定然有哪里不对,找华神医来。”


    华明被长老拎来大殿的时候还衣衫不整,睡眼惺忪。


    爽秋早困竟连这种顶尖神医都抵抗不住,可见威力无匹。


    不理掌门长老喋喋不休什么东南西北成亲洞房发癫发狂天下大乱,他打着哈欠就抓过张献手腕搭脉。


    触手冰凉如玉,脉搏清润,灵力沛然,只是……


    “娘嘞。”察觉到那隐隐红色暧昧邪性气流,华明一下子睁开眼,语气无比复杂地问,“几天了?”


    旁边一脸紧张的岳一尘赶紧答:“三天了。”


    眼见确有情况,又急急追问:“可是中邪了?”


    “唔……”华明摸着光洁的下巴,语意模糊,“应该是,我猜哈,不保真,是一种蛊虫。”


    蛊?!


    这种与邪淫有关的秘术怎会……


    他的乖徒难道已经被……


    岳一尘心中虽是一片明珠蒙尘的疼痛,但仍旧抵不过喜意:“能治吗?”


    “能啊。”这回华明倒是干脆,目光移向门外,“进来。两人同时接受施针便可。”


    桑蕴没想到还得给她扎针。


    早晨张献牵着她来到殿外,桑蕴别扭着不肯进,只愿意在门口听墙角。


    “我不进去,进去了要跪掌门。”她扒在门框上,固执道,“我连我妈都还没跪过呢。”


    知她自尊要强,张献便没有勉强她,只独自一人面对师尊。


    “华师叔这是何意?”迎着桑蕴慢慢走进来的纤细身影,张献跪直身体,声音微颤,“我,怎会是虚情假意?”


    听他这样苦苦质问,桑蕴心都要碎了,飞扑过去抱住他,不一会便满眶泪水。


    苍天啊,为何要如此为难他们这一对苦命鸳鸯……


    见两人紧紧相拥,互相情难自禁地抚上脸颊,掌门差点后跌,赶紧侧脸一手捂额一手朝旁人招呼:“拉开。”


    “用不着。”华明拉出工具包一挥,数百根银针一字列开,他两手各捻出三根最细最长的针来,针尖冒着光,悠闲道,“待会他们自己跑,会更快。”


    桑蕴缩在张献怀中,只觉眼前一花,什么都还没看清,就听华明痛叫着连连甩手。


    “臭小子!”华明气急败坏,看向脚下一地断针,又急又气,唰地直接从腰间抽出软剑,“我砍了你!”


    张献似是早有决心,此刻面色冷淡,不发一言,只用宽大袖袍罩住桑蕴,连眼耳都不肯露出。


    “唉别别别,快息怒,气大伤身。”


    “医者仁心,医者仁心哪!”


    “何苦呢,你又打不过他。”


    长老们纷纷去拦剑。


    外面闹作一团,桑蕴躲在里面小声问:“怎么办呀。”


    过了片刻,张献才开口:“待会我与掌门说清,无论如何,一定带你下山。”


    声音在胸腔中微微震荡,有力地传进她的耳朵,桑蕴一颗躁动的春水心也难以抑制地跳动起来,她脑中空白,忽然有种为了爱情放弃一切的冲动:


    “师兄,我自己一个人走就好,只要你能幸福,我什么都不要,你……不用为了我下山……”


    圈住她的手臂猛地收紧:“你若敢走,我要玄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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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葬。”


    “……”岳一尘从未像现在这样恨自己耳聪目明。


    这场闹剧再进行下去,只怕第一个出事的是他。


    灵力流转,两手郑重掐诀,乍然金色法盘凭空悬于高耸庞大的殿顶之上。


    整座山脉的防护法阵都为此弹拨引动,空中流光短暂地一现,下一瞬禁锢法术便已降至众人头顶,压力猛压而下!


    张献抬手便要拔剑,可是个人如何抵挡玄清门千万年的护山大阵,一股神秘古术从四面八方挤压而下,其中竟含了泄力法门,他手指无力松开,碎星剑当啷落地。


    只能猝然回眸看向怀中桑蕴,其中惊痛,难以言表。


    被这样的威力一震,桑蕴都忘了为爱情痛哭,一把撩开脸上的白衣,便看见张献嘴角溢出的红色血迹。


    凄美、破碎。


    大脑又轰地一下。


    她翻身扑在张献身上:“师兄,快走,我替你挡住天雷……”


    接着她发现自己也无法动弹,压着张献以拥抱的姿势被固定在地上,两人像一对壁上石雕。


    华明冷笑一声持针而来,针尖寒光映着眼中冷光,酷似某经典影视人物。


    不愧是扎针高手,动作很快很稳。


    桑蕴只感觉肩上细细一痛,下一秒那痛意猛地炸开,沿着经脉高速流窜,不消片刻四肢百骸都是这种锐利的疼痛,仿佛一根握着刀的针在体中所向披靡,看到病毒就冲上去一顿扎。


    她恍然发觉视线清晰了一些,不似刚刚那样模模糊糊。


    原来是眼眶中的眼泪掉干净了。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是谁。


    ……干。


    无数走马灯一样的画面在她面前飞速切换闪回,都是她和这位陌生师兄这三天的……爱情故事。哪一帧哪一段全都不堪入目,她看了简直想自戳双目。


    拜托,她可是宇宙霹雳旋风混天无敌狂霸……桑蕴啊!没想到也活生生体验了一回恋爱脑的滋味!


    呵,有意思。


    有意思有意思有意思。


    她深深地破防。


    天上掉下来一阵温热的雨,张献被砸得眼睛微眯。


    那阵雨蕴在他鼻梁旁的眼窝里,汇成了一面小小的湖泊。


    正上方是一双大雨冲刷后的黑色眼睛,对视的时候仿佛被一面镜子照着。他怔了怔。


    接着冷冷起身,拾起碎星剑。


    秋天的凉风从两个捂得滚烫的胸口拂过,激起微微颤抖。


    天下太平。


    岳一尘显然还有问题要问,只是支支吾吾,似是有口难开。


    华明又恢复那悠哉模样,慢慢拦住他,用眼神示意那无声离去的冷淡背影,笃定又直白:“你还不了解他,真睡了他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岳一尘心中也安定不少,终于想起来此事件中的另一名女主人公,正要回头询问训诫几句,却发现哪还有什么人影。


    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应当是趁刚刚解了毒,他们注意力在张献身上的时候,风似的悄无声息就跑了。


    ……小小凡人能在一众大能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也算她有能耐。


    思来想去,他们也不知这件事如何收尾处置才好,毕竟太过荒唐,甚至让掌门气到差点吐血,可罚的话……又为和罚?怎样罚?


    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围在一起商量许久,最终决定还是不再过问,年轻人小打小闹不必当真。


    蛊虫而已,这种东西带来的情愫,比水坑里的月亮还要假。都不用谁去戳破,一到时间,自己就跑了。


    “不可声张,于两人声名有损。”


    岳一尘幽幽说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也是也,待日后张师侄登上掌门之位,如果让人知道还有这段……”


    “献儿性情高直……”


    “人多口杂……”


    “风流韵事……”


    “不可言说。”


    岳一尘叹着气,抚着胸口:“散了吧。”


    一出闹剧,满室荒唐。


    只是不知为何,那不可言说的“风流韵事”竟是一点都没瞒住,很快像一群风里长出翅膀的信鸟,呼啦啦从偌大玄清门数万弟子的眼耳口舌前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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