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距离季晚眠第一次碰见裴今月都过去五年了呀。
十九岁那年秋天初遇的心动，延续到二十四岁的冬天，漫长而深刻。
她曾无数次在情书写下一样的话语——
「会因为我是女生，所以注定不能与裴今月在一起吗？」
是疑问句。
是一直刻在她心头的问号。
要是她未有性别困扰，或许在那一年喊住裴今月时，就已经大大方方诉说自己的爱意了。
正是因为与常人不大相同的爱，导致她的感情显得格外小心翼翼，比起裴今月别的追求者，她是最特殊的一个。
她可以站在裴今月的旁边，可以直接触碰到裴今月，就连牵起对方的手，也不会有很大的异常。
毕竟是朋友嘛。
但季晚眠逐渐生出不甘心的情绪。
思念蔓延的深夜，她常常在想，她要的远远不止这些，她想要占有裴今月。
不是以朋友的身份。
是爱人。
所以，在认清自己的感情的那天，她又写了另一封情书。
很长、很长，长得就像她数不到尽头的爱。
季晚眠看完了整封信，再次被里面的话给触动——
「我恨你，恨你实在太美好，让我难以再难爱上别人，我的心被你填满，装不下旁人。
我真的恨你，我遇见的人里面，我只恨你。每分每秒都恨你，恨你干扰我的生活。
要是没有遇见你的话，我想我的每一天都会过得很快乐，不用去思念你，不用为了你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醋，不用浪费时间在这里写矫情的文字。
你就不该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因为我抓不住你。
我恨你，我也恨我。
恨我太爱你。」
季晚眠赶忙将信纸收了起来，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大抵是收得太着急，有一封从手上掉了下去。
她捡了起来，感受到纸张被揉得皱巴巴后，她就想起里面的内容了。
都不需要拆开，里面的文字就已经跳到她眼前了——
「年年是谁？
你能不能告诉我，年年是谁？
你的社交账号上用了很久的昵称，到底是谁？
我幻想过，可能是你养的宠物，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然我怎么一问，你就闭口不谈？
况且，为什么我们一做亲热的事情，你就会下意识地唤出这个名字？
为什么！！
是因为我像她吗？！
你能不能告诉我！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的心也太狠了！！
不，不会的，你不会这样的……」
季晚眠指尖颤抖，几乎是将这封信丢进柜子里的。
她立刻站起身，不再留在这里，走到了卫生间匆匆刷完牙就躺在了床上。
她裹紧被子，拼命想让自己快些睡着，这样就可以不再去想裴今月口里的“年年”了……
只要自己不去想那些伤心事，她就可以一直沉浸在成为裴今月女朋友的美好幻想里。
哪怕这只是幻想。
深夜总让人多思。
此时此刻，不止季晚眠一人想起了“年年”。
裴家。
刚给季晚眠发完消息，裴今月就给祁绾绾打了一通电话：“找到人了吗？”
祁绾绾在电话那头回答：“裴姐，我们在你说的地方问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符合你要求的那个女孩。”
裴今月皱眉，明显不满意这个回复，说：“继续找，换个地方，但一定是在苏城。”
祁绾绾赶忙答应下来：“好好好。”
“要是找到了也不准跟踪她，千万不能吓到她，要是不小心吓到了她，你们一个都没好果子吃。”裴今月语气严肃，像是在命令。
祁绾绾被吓得咽了咽口水，她是见过裴今月发脾气时有多吓人，扬声回答：“保证不吓到！”
裴今月又接着说：“我让你们找她，只是想确认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我之后会亲自去见她的。”
祁绾绾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又不敢不回裴今月的话，随口说了句：“我保证让她好好得等裴姐来找！”
“祁、绾、绾。”裴今月咬牙切齿说，“千万不能让她发现你们的存在，这句话说了那么多遍听不懂吗？”
“是是是。”祁绾绾已经感受到裴今月的怒气了，完全不敢再乱回复了。
“行了，去睡吧。”裴今月语气稍微亲和了些，“明天接着找。”
她挂断电话，刚想把手机丢在一旁，结果又来了一通电话，她匆匆看了眼，一个在她心里极其厌恶的名字映入眼帘。
「裴思澈」
她理应唤裴思澈一声“姐姐”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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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
因为她憎恨裴思澈，恨到了骨子里。
她天生不像常人一样情感充盈，无论是现实生活亲身经历一些事情，还是看电影里的画面，她都难以共情旁人的情绪。
别人哭别人笑，她的心依然毫无波澜，甚至还产生了不理解。
但就是她这样的人，却产生了两种极端的情绪。
一是憎恨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憎恨裴思澈随了她的父亲，一样的卑劣、伪善、不择手段、烂进骨子里。
二是深爱一个曾在她生命里短暂出现过的“年年”，虽然连全名都喊不出来，但她就是爱。就算对方也是女性，她依然爱，一年更胜一年的爱，爱得刻骨铭心。
唯有想起这两人，才会让她感受到情绪涌上心头的滋味。
只要提起裴思澈，她定然会暴躁愤怒，而提起年年，她也会感受到强烈的悲伤感。
让她想想该如何形容这种悲伤。
大概可以认为是季晚眠伤心流泪时的样子吧。
裴今月回想季晚眠哭泣的神情，自己也跟着嘴角向下，眼睛眯了起来，无论怎么尝试，她却怎么都流不下眼泪。
怎么样才能哭泣？
她想学会流眼泪，因为这样就可以在找到年年后，用眼泪来告诉年年自己有多么想她。
这样来诉说爱意的话，年年应该不会觉得她是坏人，并且更加相信她的爱吧。
裴今月还是放弃了尝试。
没事的，只要季晚眠还在她的身边，她就可以学。
一开始她也害怕季晚眠动了真感情，但听到这人亲口承认爱意后，她转念一想，为何不好好利用一下这份真情呢？
在季晚眠流着泪说出那些苦涩的话时，她心里想的是——只要天天与季晚眠相处，自己说不定也可以学会正常人那样爱人的方式。
那么，她不能放走这个人。
因为认识新的人实在太累，自己面前就有一个，为何不好好抓住机会？
万一以后真的再次遇见年年了呢？
这样，她就可以用自己以前学会的方式去爱年年，不用担心自己极端的爱让年年害怕。
极端？
让她想想，什么时候开始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爱呢？
裴今月也是在重温自己的日记本后，才意识到——
原来她对年年已经思念得快要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