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夜色如墨,月隐星稀。
十道黑色的影子,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幽魂,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凤翔郡崎岖的山林间。他们的动作轻盈得不可思议,踩在枯枝败叶上,竟发不出半点声响,仿佛自身没有重量。
为首之人,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青铜鬼面,月光偶尔透过林隙,照亮面具上那双空洞而死寂的眼睛。
他正是江承乾最锋利、最隐秘的一把刀——【影卫】首领,鬼面。
在他身后,跟着九名同样装束的影卫,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化不开的死气。他们是索命小队,是影卫中的精英,是行走在人间的死亡判官。
按照计划,他们将在今夜子时,潜入杏花村,找到那个名为楚天的乡野村夫,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拧下他的头颅,然后带着他所有的秘密,消失在夜色中。
一切,本该如此简单。
“头儿,有点不对劲。”
队伍中,一个代号“影七”的汉子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他嗅觉和听觉最为灵敏,是小队中的斥候。
鬼面抬手,整个队伍瞬间如雕塑般定在原地,与黑暗融为一体。
“说。”鬼面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影七皱着眉,压低声音:“人声,很多人。还有……一股怪味。”
鬼面没有说话,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眸子,静静地思索着。
情报上说,凤翔郡大旱,饿殍遍地,民怨沸腾。
但按影七所说,情况好像并不是这样。
鬼面做了一个手势,十人小队继续沿着密林向着杏花村,悄然摸去。
越是靠近,影卫们心中的惊疑就越是浓重。
空气中,不再是灾荒之地应有的**与绝望气息,反而隐隐传来一股食物的香气?
那不是稀粥的寡淡味道,而是实实在在的,米饭蒸熟后特有的,浓郁的谷物香甜。
一名影卫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了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立刻屏住呼吸,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一丝羞愧。
他们这些影卫,常年执行任务,饿上三天三夜也是常事,可这股饭香,实在太过霸道。
鬼面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没有责备,只有愈发深沉的凝重。
终于,他们绕过一道山梁,杏花村那片热火朝天的工地,毫无征兆地,狠狠撞入他们眼中。
“……”
饶是这群心如铁石的顶尖刺客,在看到眼前景象的瞬间,也集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懵了。
只见远处的平原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数以万计的人影,在火光下忙碌着,却丝毫不显混乱。
他们被分成了无数个方阵,有的在开凿山石,有的在搅拌着一种灰色的泥浆,有的则在铺设着一条他们闻所未闻的平坦大道。
那条大道,宽阔、坚固,在火光下泛着一种冰冷的灰白色。
而在工地的中心,一座座高大的、同样由灰色“石头”浇筑而成的建筑,正在拔地而起。箭塔、围墙……那狰狞的轮廓,在夜色中也同样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我的老天……”一名影卫看着那高达五米,宛如城墙般厚重的围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什么东西?用泥巴糊的?”
“那那时泥巴,这比青岗石还硬!”另一名影卫的视线,死死钉在一队人正用大锤费力地砸开一块凝固的灰色方块上,声音都变了调。
他们看到,那些被称作“流民”的劳工,脸上没有丝毫被压迫的愁苦,反而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狂热的干劲。
每隔一段时间,便有推着独轮车的后勤人员,将一桶桶冒着热气的白米饭和菜肴送到工地,劳工们便席地而坐,狼吞虎咽,脸上露出无比幸福的满足。
一名负责监工的护卫,看到一个孩子摔倒,还上前将他扶起,顺手从怀里摸出一块麦芽糖塞进他手里。
这一切,都彻底颠覆了影卫们的认知。
“情报……有误!”一名影卫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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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鬼面,艰涩地吐出后半句话:“头儿,二殿下给的情报上说,目标……楚天,只是一个有点蛮力的乡野村夫,靠着一点祖产,收拢了一些护院……”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乡野村夫?
哪个乡野村夫,能凭空造出这种道路和建筑,能让数万灾民死心塌地,为其建造城池?能让这些饿疯了的流民,吃上顿顿干饭?!
一名影卫看着那热气腾腾的饭桶,又想了想自己在京城暗无天日的训练营里啃过的黑面馍,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这**……流民的日子,过得比他们这些皇子亲卫还好?
“这……这哪里是什么村夫豪强……”一个年轻的影卫,终于没忍住,失声呢喃,“这分明……分明是在建国啊!”
“闭嘴!”
鬼面冰冷的声音,如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心头。
所有影卫瞬间噤声,垂下头颅。
鬼面依旧静立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但那双透过面具缝隙露出的眼睛里,那两潭万年不变的寒潭死水,此刻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缓缓抬起手,将江承乾给的那份画着楚天样貌的画轴,以及那叠详细描述着“楚天生平”的情报,碾成了最细腻的粉末。
这已经不是刺杀一个人的任务了。
这是要与一座正在拔地而起的城池,与数万狂热的信徒为敌。
就凭他们十个人?
冲上去,连一朵浪花都翻不起来,就会被撕成碎片。
许久。
鬼面收回了目光,做出了两个最简单的手势。
一个,是代表任务中止。
另一个,是代表……潜伏。
“查。”
“查清楚这里所有的一切。”
“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
“是!”
九名影卫齐声应诺。
下一刻,十道身影再次化作青烟,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沉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