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触目一片白茫茫,看不见尽头。
莫子琛茫然站在最中央,前面突然出现一缕亮光,渐渐地亮光开始扩大,他迟疑了一下,抬脚缓缓靠近。
四周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莫子琛意外地看着熟悉的地方,这里是......他的房间?
视线一转,他瞳孔猛地一缩,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哥哥,他惊喜地跑上前去,“哥哥!”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他分明叫的很大声,可是他的哥哥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丝毫没有动静。
而等他到了哥哥的跟前,才发现从来不会在自己面前软弱的哥哥眼泪像是决堤了一样,泪流不止。
莫子琛着急地蹲在他面前,不停地喊着哥哥,可是他哥哥却像是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一样,被泪水沾湿的薄唇嗫嚅了一下。
莫子琛看出来了,是他家人对他的昵称‘小宝’。
“哥哥,我在这里啊!”
莫子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是无论他怎么喊叫,都得不到他哥哥的一丝回应,他哥哥好似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他猛然愣了愣,僵着身子缓缓在他哥哥面前蹲下,伤心又无助地红了眼眶。
“哥哥,我在这里啊......”他小小声地说着,委屈又难过地看着他哥哥,看着他哥哥的眼泪成串地滚落下来,像滚烫的沸水,狠狠地揪扯着他的心脏。
慢慢的,周围的光线一点点地暗了下去,眼前的一切也跟着一点一点地变得模糊,莫子琛茫然地看着,心里莫名恐慌起来。
耳边隐约传来了‘滴......滴滴......’的声响,莫子琛扭头看向周围,直到他看见他哥哥的身影也在渐渐变得模糊,他惊慌失措地叫出声:“哥哥!”
四周彻底暗了下去。
滴......滴......滴......心电监护有条不紊地运行着,正在查房的护士察觉到病床上有动静,俯身凑上前,就看见已经昏迷了三天的病人微微睁开了眼睛,眼角湿润。
“你终于醒了,还觉得哪里不舒服?”护士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他一样,同时也按了呼叫铃。
莫子琛迷蒙中睁开眼,视线模模糊糊的,看不清眼前的人,身上很疼,仿佛动一下都费劲。
不光是身上疼,后脑也很疼,火燎火燎的,他没有忍住,抬手想要摸摸脑袋,不小心扯到了手背上的针头,血跐溜一下从针眼里流出来,吓到护士赶紧按住他的手。
“你别乱动!”
莫子琛无力地眨了眨眼,视线渐渐清晰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间陌生的病房里。
“我这是怎么了?”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细若蚊吟。
“这里是江家旗下的私立医院,你受伤晕过去,江总让人送你过来的。”护士轻声给他解惑。
江家?
莫子琛疑惑蹙眉,不待他说话,病房门被推开,医生鱼贯而入,快速而有序地检查了一通,莫子琛只得压下内心的疑惑,配合医生。
检查结束,主治医生翻看着他的病例,说道:“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比较严重的是后脑上的伤口,口子有点大,缝了6针,还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一个星期左右。”
莫子琛终于想起了晕过去之前的事情,他莫名出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还遭受了一顿毒打。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小心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巨大的疼痛让他瞬间惨白了脸色。
一旁的护士连忙上前扶住他,“你动作轻点。”
“我没事。”莫子琛顾不上其他,“我的手机呢?”他要给他哥哥打电话。
“在这里。”护士从旁边的柜子拿过他的手机,递给他,“屏幕摔坏了,前天没电自动关机了,我刚给你充上电。”
莫子琛急切地接过手机,然而当他看见手机屏幕上倒映出来的脸时,他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他的脸,可是又不像他,更像他好几年前的样子。
他猛地拔掉手上的针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快步跑到洗手间,然后他看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那张脸,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镜子比手机屏幕看得更清楚。
镜子里的那张脸看着很稚嫩,五官精致,眉眼更是灵动,脸部线条流畅,肤色白皙细腻,跟他读大学时候的模样一般无二。
不,还是有区别的,他的眼角并没有这样一颗红痣,不算很显眼,可是仔细一点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
这不是他的脸!
情况太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他一时之间竟理不清思绪,震惊又茫然。
他这是......死在了心脏移植手术,然后重生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吗?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又跟他原来的样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铃声将他拉回神,他看向手机屏幕不停闪烁的‘哥哥’二字,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接通了电话。
然而手机那端传来的陌生男声打破了他的幻想,“周末不回家,手机也关机,你又在闹什么脾气?”那端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质问。
莫子琛心口颤了颤,他的哥哥不会这么凶地跟他说话,他只会满脸宠溺地唤他‘小宝’,无条件地包容他。
“明天是爷爷的生日宴,不管你在闹什么,都给我消停了,准时出席。”
说完也不等莫子琛回话,径自挂了电话。
手机传来阵阵忙音,莫子琛皱眉看着暗了的屏幕,他刚才没有看错备注吧?做哥哥的怎么会对弟弟的态度这样差劲?
洗手间传来敲门声,护士看他在里面一直没动静过来询问。
莫子琛回到病床上,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捞过手机,面容解锁成功,上面有好几条未读信息,还有未接来电,他切换到聊天列表。
一点一点地往下滑。
从窗户折射进来的阳光缓缓偏移着位置,从床头转到床尾,再慢慢地变得柔软温和。
护士朝病床上的莫子琛看了又看,因为他已经保持呆坐着的姿势一下午了,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又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莫子琛终于动了,他看向旁边一直关注他的护士,说道:“我想出院。”
护士下意识拒绝,“不行,医生说你脑震荡还要观察一个星期的。”
莫子琛坚持,“我会多注意的,如果哪里不舒服,我再回来。”
护士犹豫了一下,“那你等一下,我去问一下医生。”
脚步渐渐远去,莫子琛低首看手机,上下滑动着屏幕上的聊天列表,心里的情绪复杂到难以言表。
他以为自己重生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就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更离谱的是,他是重生到了一本小说里,跟他原来的世界根本不是同一个。
这意味着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家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扯着,太难受了。
他想着刚刚做的那个梦,在他心目中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哥哥躲在他的房间里痛哭,高大的身影仿佛被击垮了一般,无力地佝偻在沙发上。
他看上去,好伤心好伤心......
那到底是梦,还是他死后真实发生的情景?是让他用灵魂的形式回去看看他的家人吗?
眼眶涨涨的,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莫子琛心里涌上来一股难言的悲伤,他的死讯,一定会让他的家人特别特别难过。
听到护士回来的脚步声,莫子琛连忙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可惜红红的眼眶跟鼻尖出卖了他,看得护士狠狠怜爱了。
来这里住院的几乎都有家属朋友过来陪床或探望,唯独这个小少年从住院到现在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跟个小可怜一样。
“医生同意你办出院手续了。”
莫子琛乖巧地点头,“谢谢你,还有,可以麻烦你让医生给我出具一份验伤报告吗?”
“当然可以。”
私立医院的费用不便宜,莫子琛以前是不愁钱花的,但是他现在的身份是个兜里没几分钱的穷鬼,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从聊天列表里照出他现在哥哥的聊天框,直接把账单发里过去。
刚发过去没几分钟,手机铃声又跟催命一样响起,屏幕上不停地闪烁‘哥哥’二字。
莫子琛已经大致了解了他目前的情况,所以当手机接通后,简楚恒非常不耐烦地质问他时,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莫子琛,你这是长本事了?闹脾气不说,话都不交待一句就发什么账单过来?”
是的,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莫子琛,跟他同名同姓,可是两人的人生却是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