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他们在这边租同层对门的房子，把家里人接过来住。”
柯允蕴将枕头垫在背后，坐起来，拧开床头柜放着保温杯，喝两口润喉：“一直在一起呀？他们家属呢？”
“嗯，我让人去找过他们了解，家属说关系很好。”田锐坐车里，借着车上的顶光灯看调查的信息：“他们说辞是生活越来越好，工作稳定，没得罪过谁，勤勤恳恳过日子，两人攒钱合资买辆二手小货车，想趁空闲轮流跑，赚点外快，又说读书不多没文化，没搞明白手续，只知道车到手，高高兴兴开车回去。”
他并不能直接调取他们的口供，特殊情况特殊手法，他找人去接触，录音只做了解参考，不会有其他作用。
“路上，尹振太兴奋拍几段视频，没发现熬夜的尹番开车犯困，不小心撞了一辆车，两个人想停车，看到后面的车想撞他们，太害怕才会跑了，回去一直很自责，商量后，约定时间去警局找人，还没去就发现了意外。”
录音大多数是女人和孩子崩溃的哭泣与吵闹，断续，反复嚷着是报复，一定是报复。
田锐没让时灿在他们面前出现，这对他不利。
“那几段录像，他们提交了。”
短短的时间能获取到这些该不容易，可意外的顺利。
“现在他在我车上睡着了，送哪儿啊？”田锐摘下眼镜，揉揉鼻梁，他不得不说这位当事人，心非常大，这种时候还能睡得着。
柯允蕴：“送回南名庄园吧，辛苦你啦。”
凌晨两点左右，柯允蕴挂断通话后，让琴姨准备简单易消化的夜宵，找人去明阁收拾一间客房。
从这里回到田锐居住的地方，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等他吃完东西回去，快天亮了。
估算大概时间，她起床换套衣服，拿着保温杯下楼，整个人窝进吊椅里，以往这个时候，她基本不会下楼，母亲会说：充足的睡眠非常重要，它会直接影响大脑转动，以及皮肤流失养分。
这段时间，似乎经常熬夜呢。
琴姨将两人领到这边，柯允蕴让她去睡觉，明天让人过来收。
田锐有几分拘束，不禁想起她去拜访他们家的事，与她所居住的地方，何止是天差地别。
“没吃饭吧？我让人准备吃的了，吃完就在这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回去。”柯允蕴笑着将他们带到餐厅，她吃过了，陪着他们坐会。
田锐拒绝：“我有车，不用麻烦的。”
“客房准备好了哦，不要见外呀。”柯允蕴倒两杯牛奶，放进微波炉叮热，拿给他们。
田锐抬起手看眼腕表时间，思量片刻，不再客气：“谢谢。”
热腾腾的牛肉羹，咸骨粥，几碟小菜，以及各一杯牛奶。
田锐肚子空空，闻到香味，拿起勺子：“你不吃吗？”
“我不饿，你慢慢吃，里面还有哦。”柯允蕴指了指在厨房里的砂锅。
柯允蕴将勺子递给一直沉默的时灿，示意他吃点，她不打算在餐桌上聊事情，打扰客人吃饭，并不礼貌。
时灿低头不语，慢悠悠吃着牛肉羹，他第一次踏入这里，与明阁同样暖色调的装潢，感觉截然不同。
红棕色中式餐桌，冰箱贴满有趣的冰箱贴，奶黄色的杯具餐具，外观画着可爱的图案，植物摆放居多，桌上没有花。
他路过客厅，扫过一眼，大而不空，电视柜摆放着限量版周边玩偶，与墙上那面古董瓷器格格不入，红木茶几摆的不是茶具，是书籍与植物，处处有生活的痕迹，不同的爱好兼容，却不突兀，是真正的家。
相较之下，明阁的陈设从吊灯到地面，家具，装饰，一应奢华，精致，简约，也空荡……这里是家，那里就是暂住的地方。
她神态放松自如，脚上穿着可爱的兔子拖鞋，甜甜圈组成的发夹，将长发夹紧，捧着定制款卡通保温杯，非常符合年纪。
时灿缓缓放下餐具，或许，这才是原本的她。
嗯，她现在真的以真面目对他，恰是说明，她以前一直骗他。
他不懂，一个人的嘴为什么能轻松，坦荡的胡言乱语，为了骗他，什么家，什么喜欢，什么看上他，简直像流水一样。
他接触的女性只有妈妈和妹妹，他们不会像她这样费尽心思骗他，妈妈的食言只有一次，也仅有一次，她没有接爸爸回来，连她也回不来了。
“我睡哪？”田锐又吃完一碗，吃饱喝足，睡意上来了，真想趴下床睡一觉。
“明阁吗？”时灿不动声色与她保持距离，拿起外套，对田锐说：“我带你。”
柯允蕴嗯了声，止步在门前：“二楼副厅，第一间。”
田锐没问什么，跟着时灿上楼，本在思考应该怎么向他开口洗澡的问题，进房发现床上摆着一套睡衣以及一条一次性内裤，他去浴室，镜子前摆着浴巾、毛巾、牙刷、牙膏全套没拆的新品。
她是真的准备，不是客套话。
田锐准备关门睡觉前，见时灿穿着睡衣走出主厅倒水，他们不住一起？
他念头刚冒起，柯允蕴从楼梯上来，手里晃着那只保温杯：“你怎么站门口呀？要喝水吗？”
“不用不用。”
“时灿，倒杯水给田律师。”
刚猜测主人家的田锐，丝毫不尴尬：“这么晚还不睡啊？”
“睡呀，现在回来睡觉呀？”柯允蕴陪田锐站着，等时灿过来。
田锐：“你们不在那边睡吗？”
柯允蕴解释：“啊，这才是我们的婚房，刚刚是从小到大的家，他不在家，我去那边玩会。”
田锐按她的意思猜测：“相当于娘家？”
柯允蕴：“应该是这个意思。”
“新的，洗过了。”时灿将杯给田锐，天气渐冷，水放不了多久会凉，他拆个全新的保温杯。
田锐端着沉甸甸的保温杯：“谢谢，你们早点睡，晚安。”
柯允蕴笑：“晚安。”
田锐隔着门听见柯允蕴喊住时灿，撒娇：你背我回房间，我不想走啦。
时灿：上来。
田锐笑着躺下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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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啊，就是粘人，几步路，一个要背，一个弯腰。
从时灿面前经过的柯允蕴面无表情，用撒娇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他兴味索然，边应边回房。
她拉住他衣摆那一秒，被他扯回衣服，动作快到令柯允蕴诧异，疑惑，迷茫。
时灿泰然自若：“什么事？”
柯允蕴漠然抬起手，悬在半空中，那人轻巧避开，她往前一步，他后退两步。
避她如蛇蝎？
柯允蕴似笑非笑，踩着兔子拖鞋往前，他往左，她的手就挡左边，他向右，她的手就落右边，直走，逼近，他不得不退后，确保自己碰到她一片衣角。
“你做什么？”
咔哒，一声，关门落锁。
“不是我，是你想做什么。”柯允蕴一定是补觉多，脑子糊涂，才陪他玩起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我身上有刺？还是...我的手脏？”他落了她几回面子，不可原谅，不识好歹，真让人生气啊。
时灿拖张椅子横在中间，语气平缓：“我们不是说清楚了吗？保持适当的距离，是应该的。”
柯允蕴倨傲绕过椅子，偏要往他身前站：“什么叫适当距离，你家的距离是人家抬手就跳开的吗？我和陌生人的距离，都不会像你一样。”
时灿伸出指尖抵住她的肩，阻止她再走。
柯允蕴讥讽地：“你对我应激啊？”
时灿笑：“好，你需要我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你会满意。”
柯允蕴没想让他怎么做，突然拉开避之不及的距离，真的很刻意，很让人不适：“就正常呀。”
“在什么范围？牵手，挽臂，还是做个能拥抱，同睡一张床的异性朋友？”时灿内心平静，轻笑：“我是不怎么样，但也有父母生的，父母教，我不廉价。”
字字认识，组成话，既扎心，又难听。
柯允蕴不赞同蹙眉，刚想张口，又被时灿一句话堵了。
“前半句是遇见你的时灿，征求你的意见，你为他所做的每件事，足够打断他的脊骨，让他弯下腰讨好你，达到你想要的要求，后半句，只是没遇见你的我，不用在意。”时灿不痛不痒放低身姿，脊背没有以往挺直。
柯允蕴闭嘴。
他边说不要在意，边遗憾地说：“如果你们的约定里有我，那么，我会不会有一点人权，决定付出和获取？不过，不重要，我是个被打码标价的，还想要决定权，那真够不要脸了。”
“你要时灿，还是要我？”时灿轻松地笑，关系划分干净才知界限在哪，以免惹恼大小姐：“想清楚再告诉我，吃饭...付钱是应该的，啊，软饭也是。”
当发觉脚下一方地软绵绵时，早已一脚踏入泥潭。
时灿识相地走向房间的弧形沙发，抱着双臂侧躺，闭眼：“我睡了。”
柯允蕴被他一套套话堵得哑口无言，她转身，望着他缩到小小的沙发上，平缓呼吸着，似是即刻入睡一般，连背影都是倔强的。
她堵着一口气，关灯上床，冷死他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