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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第43章

作者:泱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不辞用帕子沾了热水净了净身,又拿起那一包灶心土来看了看。


    他接受了掌柜的的好意,但不愿意再麻烦人家给自己上药。


    江不辞趴在床上,对着镜子想给后背涂灶心土,胳膊够得酸也够不着。


    突然,门外闪过一个黑影,江不辞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人一下推开,小乞丐举着瓶子大叫:“干爹,我可算找到你了。”


    江不辞眼冒黑线,身子一抽,又疼得他打了个冷颤:“都说了,别叫我干爹,我比你大不了几岁。”


    小乞丐眨着那双葡萄眼睛,手蜷了蜷:“那……那我能叫你义兄么?”


    江不辞想了想,吐出一个字:“可。”


    小乞丐高兴坏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朝江不辞磕了三个响头:“义兄,你给我起个名字吧,叫阿猫阿狗都成。”


    江不辞知道对于小乞丐来说,起个贱名好保全,但这个也不是随便起的,他需好好想一想。


    小乞丐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我叫江不辞,那你就叫——”江不辞垂眸看向他,“江不跪吧。”


    小乞丐一愣,笑嘻嘻道:“好,好,不贵,买一个我确实花不了几个铜板的。”


    江不辞摇头,慢慢坐起,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不跪,是‘不再跪着’的意思,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下,每个人膝下都有黄金。”


    小乞丐怔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来回重复:“不跪,江不跪,江不跪,不再跪着,要站起来……义兄,我喜欢这个名字。”


    江不辞淡淡地笑了笑,指了指屏风:“那边浴桶里还有热水,你去洗一洗吧。”


    江不跪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洗过澡了,大喜,走到屏风前,停住:“义兄,我先为你上药吧。”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个豁口的瓷瓶,倒出些绿油油的药膏:“这个比灶心土管用!是我从药铺后院捡的,闻着可香了!”


    说着蘸了药膏就往他背上抹,力道没轻没重,疼得江不辞直抽冷气,他还乐呵呵地问:“义兄,是不是舒服多了?我给隔壁王阿婆挠痒痒时,她都夸我力道好!”


    江不辞闭了闭眼:“行了,快去洗澡吧。”


    江不跪脱得只剩件打满补丁的小褂,露出一身跟豆芽菜似的细骨头,兴奋地走到屏风后。


    接着便传来撩水声,江不辞正闭目养神,突然听到江不辞嗷嗷叫:“烫烫烫!我的腿毛要下锅了啊!”


    等洗干净了,江不跪慢吞吞地出来,身上换上了江不辞的新衣裳,有些大了。江不辞抬头看他,才发现他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子,就是瘦得能数清肋骨,实在可怜。


    有了江不跪在身边照顾着,江不辞早了一日到了镇上。他先将江不跪安顿在一家客栈里,然后一拐一拐地去了县衙。


    县衙门口站着的两排官差,就是他带去常渡村的那几个人,一见他来,都吃了一惊。五个人围上来嘘寒问暖,一个赶紧跑进去给薛无锋和李怀策报信。


    通判大人还没走,现下在最好的客栈里休息。薛无锋就怕现在节外生枝,一听江不辞来了,紧张得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怎么来了?这才几日,他不是受了笞刑,这么快就好了?”


    好是不会好的,但人心里有股劲儿,就会推着他往前走。


    李怀策勾了勾嘴角:“大人,江不辞此次能认下罪责,也属大功一件。再者眼下形势,当以安抚为主。我倒看着江不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如带过去让主上见见?”


    薛无锋咂咂嘴:“这么快就让他见主上,江不辞到底可靠么?”


    李怀策嗤了一声:“主上选人,首先看的是能力。至于忠不忠心,只要有把柄在手,还担忧你指东他走西么?”


    薛无锋冷冷瞥他一眼:“这我自然知道,你既然这么明白主上的心思,要不这个县令你来当吧。”


    李怀策拱手道:“大人真是抬举小的了,小的哪里有这个本事,全是仰仗着大人才有了今日的权势,小的不敢居功自傲,任凭大人差遣吩咐。”


    “你清楚就好。”薛无锋轻哼了一声,“还不快去给主上传消息,隐蔽一点,别让吴岱宗的人发现。”


    李怀策只想冷笑,却没在面儿上表现出来,他拱了拱手,还是得提醒一句:“江不辞替大人背了黑锅,受了笞棍,心里自是不甘不平,大人当好好安抚,莫让他闹到通判大人跟前去。”


    薛无锋有时非常反感李怀策,但他又离不了他,便觍着脸道:“以你的意思,应该如何安抚?”


    李怀策笑道:“世人大多庸俗,大人送他些能让鬼推磨的东西,便能无形之中笼络人心。”


    薛无锋听明白了,却不太认同:“不成,几箱银子动静太大,容易被吴岱宗的人察觉;再者,江不辞这小子似乎清高得很,上次送他银两他就不收,这次也不一定会收。”


    李怀策认同地点点头:“送银子,目标太大,的确不是良策,可若是将银子换成房契呢?”


    薛无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问了出来:“银子换成房契,有什么分别?”


    “分别可大着呢。”李怀策摸着下巴,“几箱银子过于招人惦记,江不辞无权无势,就算收下了,也留不住,甚至引来杀身之祸。但房契就不同了,江不辞在百川书院读书,镇上却没有一处安居之所。若是送他一处宅子,他将家中寡母接来同住,不但是他光宗耀祖,也能更安心地帮我们做事。”


    薛无锋考虑了一下,房契肯定是要从自己手上出,他舍不得。可又不得不承认,这算是个上策。他暗中咬了咬牙:“就照你说的办吧。”


    *


    江不跪在客栈里坐立不安,时不时看看窗外,又失望地移开视线。


    直到江不辞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他依旧面无表情,江不跪却从凳子上弹起来,张开手臂就扑了上去。


    “义兄,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


    江不辞伸出一根手指头来抵住他的额头,不让他再靠近,却将一把木钥匙塞进他手里:“收拾收拾东西,随我去一个地方。”


    江不跪愣住,低头看自己手上的东西:“义兄,那咱们还回来么?”


    “回来做什么?”江不辞已经绕开他,收拾起自己的包袱来。他没什么东西,只留几件换洗的衣服,所以收拾起来极快。


    江不跪摸着手上的木钥匙,思忖道:“义兄,这不会是——”


    江不辞点点头:“以后我们就住那里了,我平日里会待在书院之中,所以这处宅院,需要你帮我打理着。”


    江不跪眼睛瞪得大大的,慢慢咧了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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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动地跳了起来:“太好了,我有家了,太好了!”


    *


    村头的老槐树影影绰绰,筛下一地碎金似的日光。


    江不辞的事情过去,常渡村又恢复了平静,人们该下地下地,该上山上山,只是在闲暇之余提到江不辞,还是厌恶得咬牙切齿。


    “江家真是养出个白眼狼,他估计也没脸见人了,在外面躲远了。”


    “躲远了好,眼不见为净。”


    “是,自从这怪物离开了咱们村,我怎么觉得庄稼都比之前长得好了。”


    ……


    阮家院子里,青石板扫得发亮,靠墙摆着两张长凳,上面铺了块靛蓝粗布,布上整整齐齐码着乡邻们送的礼:


    陈二婶送来的粗布新衣叠得方方正正,针脚密匝匝的;李阿婆的竹篮里装着六个白面馒头,顶上还点着红点;连后山的猎户家都送了块风干的鹿肉,用草绳捆着,透着山野的腥气……


    阮家小娘子要及笄了!


    及笄对于女子来说是件大事,村中的及笄仪式简单却郑重,村民们也极为重视。


    有的是来吃席看热闹的,有的却是悄悄替自家儿郎相看姑娘的。


    毕竟女子在及笄后便可成婚,若他们看着这姑娘不错,便要抢先一步遣了媒人过来说亲,晚了就没机会了。


    在常渡村与阮清殊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还有一个小娘子,大家都管她叫秦三娘。两人跪在村口树下的蒲团上,朝众人行及笄礼。


    村里最年长的张婆婆坐在上首,手里捏着支桃木梳,梳齿磨得光滑。旁边帮忙的人捧着米酒碗,笑盈盈地看着她们。


    阮清殊穿着浆洗挺括的蓝布褂子,跪在蒲团上,身子挺得直直的。


    张婆婆用沾了米酒的指尖轻点她的额头,嘴里念着祖辈传下的祝词:“及笄始长成,愿此后心明眼亮,知礼守节,平安顺遂……”


    阮清殊抬眼看向人群中的母亲,殷如兰眼眶微红,欣慰地朝她点了点头。


    阮清武站在殷如兰身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有孕的江窈,小声道:“逝者如斯,不舍昼夜,一晃清殊都及笄了,我还总想起她甜甜唤我阿兄时的情景……”


    江窈也十分感慨,不觉泪便淌了下来,被阮清武用帕子帮她擦了。


    张婆婆道:“请两位小娘子散发吧。”


    及笄后的小娘子,便不能将头发完全散下来见客,由德高望重的长辈通发后,上面的头发挽起一个高髻,下面的头发披着或编成几个小辫子。等成了亲,就要把所有的头发梳成高髻,代表已嫁为人妇。


    阮清殊依言照做,垂着眼,跪在蒲团上,乌黑的长发散在身后,像一汪墨泉。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张婆婆的声音带着老人才有的沙哑,手里的木梳缓缓穿过发丝,“三梳子孙满堂。”


    周围的婶子嫂子们都笑着起哄,有相熟的还打趣:“清殊这头发,往后可得让哪家后生替你梳哟。”


    清殊的耳尖红了红,指尖却悄悄蜷起。


    这几句话,她在梦里听到过。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她将来,会和谁白发齐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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