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几个官差寻来。
“大人,大人你没事吧?”
薛无锋捂着屁股:“还不快寻一顶软轿来,哎哟,我的腰啊……”
为首的那人师爷扮相,朝江不辞又行一礼:“多谢这位小兄弟救了我家大人,小兄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家大人可是福安县县令。”
江不辞蹙了蹙眉,福安县下设各镇与下乡各村,常渡村就在其管辖之内。
但他远远见过福安县县令几回,好像不长这样啊。
那师爷见他闭言沉思,赶紧补充道:“薛县令是新调上任的,上任第三日便亲自过来视察河堤,如此尽职尽责,是你们这方百姓之福啊。”
薛无锋舔了舔嘴唇,摆手道:“莫说莫说,这都是我的职责所在,怎好总拿出来说道,别人还以为我这个人极爱邀功呢。”
他俩一唱一和说了半天,江不辞面无表情:“我可以走了吗?”
师爷看了薛无锋一眼,替他说道:“我们大人最是有恩必报,你救了他的性命,这可是上上大恩,不报他今天夜里肯定就睡不着觉了。”
薛无锋眼皮往上一翻,被师爷眼疾手快给扒拉下来,笑着撞了一下他:“对吧大人?”
薛无锋尴尬地笑了两声:“对,这位小兄弟,你想要什么直接同我开口……哎,你的眼睛……”
江不辞转身欲走,却被师爷再次拦下。
“我看小兄弟资质不凡,不如破格到镇上的百川书院念书可好?”
“他没读过书,应该也不识字。”薛无锋替他说道。
“这也不打紧,那地方依山傍水,人杰地灵,进去以后多受熏陶,自然就会了,说不定将来还能中举入仕呢。”师爷一脸期待地看过来。
江不辞行了一礼:“多谢大人好意,但江某志不在此,且今日不过正巧遇到,顺手一救,实在受不住如此报答,告辞。”
“无妨无妨。”师爷乐呵呵的,“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如果之后想来,直接到县衙找我就行,大人你说呢?”
薛无锋点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再好好想想,百川书院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进呢。”
江不辞拱了拱手:“多谢,我先走了。”他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常渡村,这片土地上有他一生追念的风景。
待他走后,薛无锋一个暴栗打在师爷头上:“你你你!你这是几个意思,把一个大字不识的人安排进百川书院,可真有你的。”
师爷捂着头,倒也不气,只道:“大人觉得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薛无锋皱眉看他:“你什么意思?”
“大人应派人准备一箱白银,抬至他家中,让全村人都知道这件事。”
薛无锋更不明白了,见周围都是自己人,他话说得更直接些:“咱们是过来敛财的,怎么还往外散财呢?”
他便是铜迎县的前县令,眼下大水冲垮了河堤,薛无锋眼见着无财可捞,这又疏通了关系,调到了福安县来。
师爷无奈地笑了笑:“大人,做事与下棋一样,不能只考虑眼前这一步,也不能只把它当成一枚棋子。大人刚在福安上任,这为首要的便是收民心,培养心腹。镇上有百川书院,可常渡村怎么办,将来征粮,又是一个难题。”
薛无锋眼睛眯了眯:“继续说下去。”
“我听说常渡村有个私塾,可私塾怎么能比得上百川书院。我让大人就破个例,让那人进百川书院念书,一是让人们认识到大人的知恩必报,收揽民心;二是将江不辞培养成自己人,将来也好控制常渡村。”
薛无锋摇摇头:“可你看到他那双眼睛了没有,他可是金瞳儿。我可是听说了,这金瞳儿克亲克近,我可不想沾上霉运。”
师爷笑了:“大人你换个角度想一想,这种人用得让人放心啊。”
薛无锋又不明白了:“又有何高见啊?”
“这种人啊,从小缺爱,用好了就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刀,指哪儿砍哪儿。事成,便是大人你一个人之功;事败,便是他金瞳儿一人之过。”
“可惜啊。”师爷笑着摇摇头,“鱼不咬钩,这事就有点遗憾了。”
薛无锋极为信任他,他又问:“那去他家送白银,何故?”
师爷伸了伸胳膊,随地一坐,叹了口气,笑道:“人性本贪嘛,天下人谁不爱财。若是他看到了那一箱白银,动了心思,那我们的事就成了,这是其一;就算他不贪,保不齐他家中有明事理的,帮我们说动了他,这是其二;就算最后还是不成,至少让常渡村的百姓们都看见了,新县令慷慨大方,出手阔绰,保不齐就会有不少人前来助我们一臂之力,来年的纳税征粮就不必发愁了。”
薛无锋听完,拍手大笑:“妙极!妙极!”他亲点了几个麻利机灵的官差,吩咐道:“即刻将白银一箱送到恩人家中,一路敲锣打鼓,让常渡村的百姓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都听清楚了吗?”
几个官差齐声:“清楚了,请大人放心。”
一箱白银就这么风风火火运到了江不辞家,乡亲们瞪圆了眼,来来回回打听:“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回事儿啊?!”
那几个官差扬着下巴:“江小兄弟救了我家大人,我家大人念其恩情,特意送白银一箱,回报一二。”
有人酸溜溜地道:“谁说金瞳儿是不详之身了,人家出门一趟,都能救了新县令大人,下辈子的荣华富贵不都有了。”
刘玉娥被这箱银子吓得不轻,慌慌张张地把江不辞叫出来:“不辞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隔壁的郭氏也探个头出来,她看这么一大箱子银子,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这么早提分家了,那银子自己也能分到一半。
江不辞拍了拍刘玉娥的手背:“娘,我不打算要这银子。”
刘玉娥一愣,笑了笑:“对,得还回去,不义之财不取,就算是县令大人要感谢你,但这礼太大了,咱们家消受不起。”
郭氏听见了,撇了撇嘴,同江田笑道:“大嫂真是个有骨气的,人家都把谢礼送到家里来了,嘿,她还不要。”
江田没说话,两人隔墙看着江不辞朝那几个官差拱手道:“还要辛苦各位大哥,将这箱子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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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诧异。领头的那个道:“我们听命于县令大人,他不发话,我们几个不敢随便作主。”
江不辞想了想:“那我去同大人说说,这银子我说什么也不收,还请各位大哥帮帮我。”
刘玉娥备下凉水:“各位大人一路辛苦,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几人商量了一番,领头那人终于点了头:“行,那弟兄们再陪你走这一趟。”
郭氏都看傻眼了,转身看向江田:“他们还真不要啊。”
江田抿抿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不辞嘱咐刘玉娥道:“娘,我去县衙一趟,过两三日才能回来,你要有什么事就去找阿姐。”
刘玉娥点点头,满脸担忧,叮嘱道:“一路小心,见到县令大人,要注意身份,千万别冲撞到贵人。”
“我知道了。”江不辞应了声,当下就要出发了。银子这种身外之物,越拖得久越容易出大事。
他想了想,又转身回来:“娘,这几日你到阿姐家去住吧,殷伯母还能与你聊聊天。”
他很担心母亲的安危,村里人多是贪心的主,今日都看见了银子,保不齐会动歪心思,他实在不放心。
刘玉娥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让他放心:“你快去吧,早点回来。”
江不辞将那箱银子还了,便急匆匆地往家里赶。薛无锋朝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不识好歹的东西!”
师爷正坐在案前提笔写字,听到声音,他慢慢抬起头来,劝慰道:“人各有命,人各有志,大人不必生气,且等着便是。”
薛无锋冷哼一声,不再多言了。
江不辞戴着一顶薛无锋送的草帽往回赶,他忧心母亲,回程的脚步加快了不少。暑气逼人,他身上没带多少银子,只得在镇上买了一碗凉苦茶解渴。
边喝边估摸着,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应该能在日落之前到家。
他摸摸袋中的铜板,走到了一处水粉铺子前。好不容易来一趟镇上,他打算给阿娘和阿姐带盒口脂回去,她们自己不舍得买。
铺子老板见他过来,十分热情地招揽生意:“小郎君是给夫人选吧?我这儿的水粉、胭脂、口脂都齐全得很,保准你夫人会喜欢的。”
江不辞抿了抿嘴,将草帽往下压了压:“没有夫人,是给母亲和阿姐选个口脂。”
“哦哦哦,你看看这两个颜色,感觉会很合适,刚刚一个大娘过来才买走了一盒,喜欢得不得了。”
江不辞不懂这个,他看了一眼两盒口脂的颜色,都不太扎眼,想来阿娘和阿姐还可以接受。
他沉声道:“就这两盒吧,帮我包起来,多谢。”
“好咧。”老板笑盈盈地将两盒口脂装到木盒里,那盒子很大,能容下三盒口脂,两盒进去还有些空荡。
老板刚想开口劝他再选一盒,就听对面的小郎君道:“等一下。”
老板以为他不要了,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江不辞挠挠头,声音有点低:
“那个……给妹妹选……要哪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