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
望潮村的小院，除了海浪拍岸的单调声响，便只剩下压抑的死寂。
司徒鞠衣的房间里，烛火不安地跳动，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她独自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把短刀。
刀身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青色，不似凡铁，隐约有流光在其上游走，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司徒鞠衣盯着那把刀，眼神复杂。
片刻，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丝滑的衣料顺着肩头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在灯火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她拿起桌上的短刀，刀尖缓缓抵上了自己左胸下方，心脏跃动的位置。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贝齿轻轻咬住下唇，手腕微沉，正要发力——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
一道清冷的身影，挟着夜的寒意，迈了进来。
司徒鞠衣猛地睁开眼，惊愕地看着突然闯入的云苍苍，握着刀的手下意识地藏了藏，脸上却强挤出一抹妩媚的笑。
“哟，是苍苍啊。这么晚了，来姐姐房里，是有什么事么？”
她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轻佻，试图掩饰方才的异样。
云苍苍没有理会她的调笑，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她藏在身后的手，声音一如既往地无波无澜。
“你在做什么？”
司徒鞠衣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神闪烁，避开了云苍苍的视线。
“没……没什么，我就是……睡不着，随便活动活动筋骨。”
云苍苍一步步朝司徒鞠衣走近，强大的气场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九州大陆最南端，有一片常年被迷雾笼罩的海域。”
云苍苍突然开口，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那片海域中，有一座与世隔绝的岛屿。传说，上古神妖大战之时，有几颗神木种子，从九天之上坠落，恰好落在了那座岛上。”
司徒鞠衣闻言，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震，抬眼看向云苍苍，眼中闪过惊疑。
云苍苍继续说道，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历经亿万年的岁月，那些神木汲取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最终……幻化成了人形。”
她的目光扫过司徒鞠衣苍白的脸，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这些人，不老，不死，即便断肢，亦可再生。”
“他们的身体，从发肤到骨血，每一处，都是世间难寻的至宝。”
“他们的血液，可以延年益寿，洗髓伐经。”
“他们的骨骼，可以重铸凡胎，增强体魄。”
云苍苍顿了顿，目光落在司徒鞠衣紧握短刀的手上，以及那片裸露的胸膛。
“而用他们的心脏炼制成的洛神珠，更是拥有逆天改命，起死回生之神效。”
房间里，空气仿佛凝固，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在寂静中缠绕。
许久。
司徒鞠衣唇角勾起一抹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带着几分自嘲，几分释然。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啊，苍苍。你这人真是……奇特。明明修为平平，偏偏这股子气势，总让人觉得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掌控。”
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你总是一副胜券在握、万事了然于胸的模样。那日逃躲追捕时如此，今日亦是如此，我的秘密在你面前，仿佛透明的一般。”
云苍苍神色平静，声音听不出喜怒。
“抱歉，我无意窥探你的秘密。只是阿璃的状况，不容许任何疏忽，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所以，你是通过那枚洛神珠，查到我的来历的？”司徒鞠衣挑了挑眉，倒也不算太意外。
云苍苍点点头。
她确实是通过星衍，看见了她剖心为墨璃炼制洛神珠的过程，从而顺着这条线索，追查到她的真实身份的。
“……”司徒鞠衣哑然，好久才缓过劲来，“也是，其实我早就领略过你的本事了，不应该感到吃惊的。”
她说着撇了撇嘴，将藏在身后的短刀，慢条斯理地拿了出来，刀尖在烛火下闪着幽冷的光。
“如今你已知道了我的身份，有何打算？想要剖了我这颗心，去救你的情郎吗？”她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惯有的三分戏谑，七分试探。
云苍苍不语，只是伸出手，在司徒鞠衣错愕的目光中，夺过了她手中的暗青色短刀。
“我的打算是……”
“哐当——”
短刀被她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司徒鞠衣双眼倏然睁大，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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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这是何意？”
云苍苍语气淡淡，却字字清晰：“任何人，都不值得你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救治。”
司徒鞠衣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出声。那笑声里却带着几分沙哑，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
“傻瓜，我又不会死。”
她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指尖却微微发颤。
“这颗心嘛，剖出来后，很快又会长出新的，养上个七七四十九天，就完好如初了。你不用担心我。至于小墨璃，虽然这次离我上回剖心，确实不满四十九天，洛神珠的神效会打些折扣，但吊住他一口气，保住他的小命，肯定是没问题的。”
云苍苍却还是摇摇头，态度坚决。
司徒鞠衣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语气却依旧维持着那份漫不经心。
“放心吧，这点小伤，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我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可是，”云苍苍看着她，目光沉静而锐利，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直抵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爱你的人，会疼。”
简简单单六个字，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司徒鞠衣的心上。
她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被触碰了伤口的痛楚，在她眼中交替闪过。
烛火跳动，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投下细碎的阴影，那阴影里，似乎有水光在迅速聚集。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用一种带着心疼的语气，对她说过相似的话。
司徒鞠衣别过头去，漂亮的桃花眼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的海风，呜咽着吹过。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恍然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你不救墨璃了？”
“救，当然要救。”云苍苍的神情永远都是那么淡定且坚毅，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难得了她。
“哦？那你打算如何救？”
“除了你的身体……这世间，难道就没有别的药材，可以炼制出救命的丹药了？”云苍苍反问。
“这……”司徒鞠衣想了想，道：“倒也不是没有，但实在太过珍贵稀缺，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去哪儿能寻到。”
“告诉我名字，我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