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尘埃落定，妘参她们打包损毁的小摊，赔偿被殃及无辜的路人，顺带拎着那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而后才包袱款款地到了东市的寻月楼里。
彼时还未到饭点，寻月楼里顾客也不多，她们一行人刚进门，便有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三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妘参适时把男人往地上一丢，她掀开帷幕，露出那张与自家娘亲有八分像的脸来，直接刷脸道：“我找你家掌柜的。”
“小…小姐？！”小二瞳孔骤缩，瞬间撒丫子般往后院跑去。
几息后，一位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宛若何郎傅粉般的男子来。他笑着走到妘参跟前，柔柔一拜道：“卫康见过小姐。”
妘参微微侧身躲过了这一礼，而后眉眼弯弯，笑着客套道：“多年不见，卫叔风采依旧！”
“我年纪大了，年老色衰，担不得小姐如此赞誉。”卫康先是自谦而后询问，“小姐这次来盛国国都可是有要紧事？”
妘参指着瘫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子，直接了断道：“本是要去南海上一游，但缺了灵舟，便想来卫叔这借一艘。只是这才刚入城，人间烟火气还未沾染几分，便遭了人调戏，最后就急匆匆地往这边来了。”
“这人就交给我来办。”卫康闻言面上一沉，他颇为嫌弃地踢了瘫软在地的男子一脚后，再道，“小姐先在后院歇息片刻，我让人准备灵舟去。”
“卫叔办事向来都是周全的，那我就安心歇着去了，卫叔您忙。”
妘参客套完最后一句，而后她们一行人跟着小二去了后院，找了间未曾住人的客房暂歇。
用膳、休憩，不过一个时辰，妘参她们便收到一艘布置妥当的灵舟，以及……当街调戏她们的那男子身份。
“此人是盛国太子？若他上位，盛国必亡。”商迟把手中卷宗往桌上一丢，直言道。
妘参看到卷宗时也着实惊讶，一国太子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夫男，这是胆大包天还是名声不要了？
不过现在，她比起震惊反而更想笑，因为……商迟自从被那太子说了之后，这脸就一直沉着，面无表情，跟面瘫似的。
瞧见她憋笑得都嘴角抽抽了，商迟哐当一下敲在她额上，轻叹道：“小云参想笑便笑，师兄可会恼你不成。”
妘参噗呲一下笑出声来，而后道：“商师兄平生头一回被人调戏吧？很特殊的经历，足矣铭记一辈子。”
“师兄更在意那把毁了的扇子。”由于嫌某个口出狂言的男人脏，那把打过男人手臂的扇子就被丢了，如今商迟手中无扇，倒是颇为不适道，“听闻鲛人族地盛产珊瑚，那倒是适合用来制扇，小云参打算何时启程？”
“我无所谓。”妘参转头看向那正默不作声啃糕点的孟锦，温声道，“锦儿可想再玩上几日？”
孟锦闻言疯狂摇头，她咽下口中的糕点，郁闷道：“这里坏人好多，我不喜欢。”
妘参直接拍板定论道：“那咱们等会儿就走吧，晚上去灵舟上歇息，也免得有人摸到床头索命。”
……
按照原定计划，妘参她们的灵舟隔日便在永然城入了海，在南海上寻找起鲛人来。她这回来南海也是为了收集丹方里的材料，只是这材料……
妘参看着丹方中赫然写着的‘鲛皇泪’三字有些头疼。
传说□□鲛人纺水为绡，滴泪成珠，歌声可惑人心，而这其中鲛人眼泪所化的珍珠便名为‘鲛人泪’。
因此类推，妘参猜测‘鲛皇泪’应该就是鲛皇眼泪而幻化为的珍珠，只是……南海鲛人中从未出现过鲛皇啊！！！
不同于西洲狐族的皇权统治，南海鲛族更偏向于原始的部落制，她们没有名义上的首领，只有一位负责祭祀的鲛族圣女及处理各类杂事的长老。
平日里鲛人分散居于南海各处，只有鲛族圣女陨落及新一任圣女降生才会聚集于族地，共哀共庆。
妘参猜想这鲛皇是否和鲛族圣女有点关系，但仔细想想，却又否定了。
圣女在鲛人一族里的地位举足轻重，她负责与天道沟通，可以在鲛族危难时给出最正确的卜筮结果。
简而言之，这鲛族圣女与修真界的天机楼一般，都是天道用来保持生态平衡，防止物种濒危的工具。
事关一族生死，圣女的存在对于鲛人来说很重要，但也因为这份重要，她平日里是不能插手鲛族内务，甚至少与其他鲛人接触。
这是为了……防止鲛族圣女生出私心，在紧要关头做出危害全族利益的事来……
妘参更偏向于鲛皇应该是有实权的角色，而不是一个被高高架起、身不由己的圣女。
心里想着事，妘参面上虽同往常一般，但举手投足间却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凝滞来。
商迟察觉后，他也不挑明，只是挑了个话题道：“小云参觉得师兄以何种珊瑚为扇骨最佳？”
“商师兄可有什么偏好？”妘参略分出两分心神来，接话道。
“自然是越……”
商迟话刚说到一半，前一刻还艳阳高照的天空陡然暗了下来，乌云黑沉沉地压在头顶，白昼顷刻沦为黑夜。
甲板上，原先还悠闲自得的两人瞬间站起，妘参传音让孟锦不要出船舱，商迟警惕观察四周。
不过几息，灵舟不远处便陡然生成了个水龙卷，顷刻间海水翻腾，灵舟摇晃，妘参将灵力注入灵舟核心，小心保持着平衡。
忽而——
不知从何而来的吟唱在耳边响起。
妘参还来不及反应，“噗通”一声响起，回头望去时，原先还在她身后帮忙的商迟已不见踪影。
“商迟？！”妘参瞳孔骤缩，她猛地扑倒船沿往下一看，映入眼帘的只有逐渐沉入海中的白色衣角。
妘参瞬间失语，她赶忙跃入海中捞人，咸腥的海水扑面而来，可入海的瞬间，她忽感有什么东西拍在了身后，她眼前一黑，陡然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妘参再睁眼时，周围已经不是熟悉的灵舟厢房，反而是……洞窟？
入目之处皆是凹凸不平的石壁，偌大的空间中只摆着两张略微平整的石床，一张她坐着，一张躺着生死不知的商迟。
妘参赶忙翻身下床，可在站起身时，脑后忽而传来阵阵痛感，她把手往自己腕上一搭，脑中瘀血尚存，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一般。
联想到入海时那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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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在她身后的不明物体，她不自觉皱起眉头来，但因惦念着商迟的状况，只是纠结了一瞬她便撑着石壁缓缓挪到商迟身旁，伸手一探。
脉搏尤存，也没有呛水入肺的征兆，应该是入海的时候就自动闭气了。人没受什么伤，就是……被魇着了？
“诶？！你醒了！”
洞窟外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妘参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蓝色纱裙的少女从外走入，她手里提着盏由夜明珠制成的灯笼，此时面上满是好奇。
“你都睡了好几天了，再不醒我就要去请长老来看看了！”
“这里是哪里啊？是你救了我们吗？”妘参面上嘴角含笑，表情柔和地接话，可手却本能地搭在储物戒上，防备了起来。
“那个……”一提起这个话题，少女立马蔫了下来，她眼神四处闪躲，指尖不断地拨弄着夜明珠灯，小心翼翼道，“其实…水龙卷是我整出来的…我…我在那片海域上试新学到的法术……没想到撞上了你们……”
“你是鲛人？”妘参想到那阵奇怪的吟唱，再联想到商迟的脉搏，询问道。
“嗯……”少女呐呐点头，“我叫泱，是鲛人一族的圣女。”
妘参没直接说信与不信，只是面上做疑惑状，试探道：“可鲛族圣女不是一直在鲛人族地里待着吗？你怎么到海面上去了啊？”
妘参说得委婉，若依记忆中自家娘亲和那些长辈的原话来说，那就是：南海鲛人明面上以保护圣女安危为由让其居住在鲛人族地里，可鲛人族地十年才开一回，他们是以保护之名行监禁之实。
这位名为泱的鲛人少女郁闷低头，低声解释道：“是汐放我出来的，族地里什么都没有，也没人陪我，那里太安静了，我不喜欢待在那……”
“原来是这样啊……”妘参微微颔首，再道，“那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才昏过去的吗？我隐隐记得有东西打到我背上了。”
“这个……是我的尾巴。”泱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哝哝道，“抱歉，我第一次见到人类，太兴奋了，就……”
妘参：……
槽点颇多，一时之间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安慰吧……她被拍了一尾巴，商迟被歌声魇得跳海了，自家小师侄虽不知具体情况如何，但害怕肯定是少不了的。
但不安慰吧……看着面前少女这副明显被养得傻乎乎还毫无戒心的模样，她只能说，都是鲛人一族干的好事！！！
妘参干脆转移话题，不再纠结这些，“我叫妘参，是药王沐颜之徒。”
“哦哦，我听过你师尊的名字，汐说她是一个很会治病的好人。”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好奇问道，“你们也是为了鲛皇泪来的吗？”
妘参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强装镇定道：“也？是还有其他人？”
“对啊，半个月前族地的结界突然破了个大洞，有好多人跑鲛皇殿里去了。”泱迷茫道，“汐说了，就算他们能进去也拿不到鲛皇泪，但汐看起来很不高兴……”
妘参闻言瞬间两眼一黑，隐匿已久的业火从神魂深处燃起，开始肆无忌惮地在体内蔓延。
旁人不一定拿不到，可如果去的是原书男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