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自强站在桌旁,目光在摆满精致凉菜的桌面和身旁那位神情严肃的老师傅之间来回游移,他问老师傅:“董师傅,您瞧瞧,这些菜做得怎么样?”
董师傅闻言,缓缓将目光投向桌上的冷碟。只见那**蝶摆盘的,是薄如蝉翼、纹理清晰的鱼生,每一片都切得恰到好处,仿佛灵动的蝶翼;交颈鸳鸯是荤素搭配的冷拼,色彩和谐,造型栩栩如生;还有那用洋葱巧妙雕琢成荷花花瓣,中间轻放着晶莹海蜇的并蒂莲,让人眼前一亮。
董师傅那张平日里刻板得如同老树皮般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不过那笑容里透着敷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做菜啊,讲究的是实实在在的口味,可不是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董师傅是粤城另外一家酒楼--东方楼的总厨。
那东方楼的前身便是解放前声名远扬的老牌茶楼和盛居。
在过去,酒楼以正餐为主,菜品丰富,主打宴请招待;而茶楼则是以茶点见长,是人们休闲闲聊的好去处,两家就像两条平行的轨道,各有各的经营方向,互不相扰。
和盛居在解放前,除了茶点精致可口,还有一大特色便是那一群年轻貌美的女招待。
当年,和盛楼甚至还举办过女招待选美活动,一时间风头无两,红极一时。可解放后,政府对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改,为了彻底扭转和盛居在人民心中的旧印象,将其改名为东方楼,从此摇身一变,成了一家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饭店。
同样的,福运楼也经历了从解放前高档奢华的大酒楼,转型为为人民服务的饭店的过程。这两家背景截然不同的老店,在时代的浪潮下,逐渐走向了相似的发展道路。
遥想当年,罗老师傅在世的时候,东方楼在福运楼面前,不值一提。可后来罗老师傅离世,这些年福运楼在罗世昌的折腾下,每况愈下。
董师傅原本是和盛居的炒菜师傅,在茶楼的经营模式下,炒菜师傅并非主力。但和盛居转型成东方楼后,董师傅的机会来了。他本就是个愿意钻研,真把为劳动人民做好菜作为信念的人,这些年,在他的努力下,东方楼渐渐成了劳动人民心目中物美价廉的饭店。
几个月前,岳宁开始与二商局展开全面合作,计划在二商局下属的所有单位挑选厨师,送往港城培训。
这消息一传出,别的酒楼都把这当作一次难得的机遇,
纷纷踊跃响应。
唯独董师傅对此不以为然,他用格外清醒又带着几分不屑的口气说道:“送人出去赚钱,我没意见。但别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说白了,不过是港城的老板精明,瞧着咱们内地的厨子手艺好还价格便宜,招过去当苦力罢了。我们还是先观望观望再说。”
大师傅既然都这么表态了,东方楼自然也就没人报名参加这次培训。
宋自强在盘点下属饭店时,对董师傅这个倔老头,那真是又爱又头疼。爱的是他对厨艺的执着和为人民服务的信念,头疼的是他那股子倔强劲儿,认定的事儿就很难改变。而董师傅,也确实有他自己的一套道理。
“做菜难道不讲究色香味形俱全吗?”宋自强自从结识了周宣雄和岳宁,也算是对粤菜有了更深的了解,入了门道。
“这就好比孩子学走路,连路都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跑?福运楼还是先把罗师傅当年的本事拾起来,再谈其他的吧。另外,咱们可始终得记住,我们是为劳动人民做菜,只有劳动人民吃了说好,那才是真的好。”董师傅说话时,声音铿锵有力,义正言辞,不容置疑。
宋自强听了直摇头,也暗自惭愧,自己在这方面的觉悟,跟这个倔老头比起来,确实差了一大截。
“各位领导,各位大师傅,快请坐。”岳宁的声音清脆悦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心里清楚,此刻辩驳毫无意义,对于厨艺,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一切都等品尝过后再说。
“坐,快请坐!”宋自强也连忙热情地招呼着大家。
岳宁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茶壶为大家倒茶,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说道:“各位都是粤城餐饮界的前辈,今天能来福运楼品尝我阿邦叔和罗国强的手艺,我倍感荣幸。”
当她走到董师傅面前说:“董师傅说得对,美食,味道才是核心。今天就请各位大师傅品评一番,看看这两位的手艺是否有所进步。”
董师傅抬眼打量着岳宁,作为一名在厨艺上浸淫多年的手艺人,他向来欣赏那些脚踏实地、潜心钻研厨艺的孩子,最讨厌的就是油嘴滑舌、只说不做的人。
此刻,眼前这个小姑娘,在他眼里,不像是个专注于厨艺的手艺人,倒更像是解放前那些只会耍嘴皮子、口惠而实不至的生意人。
“好啊!我这个人嘴笨,不会藏着掖着,有什么就说什么,没问题吧?”董师傅盯着
岳宁,语气里虽有询问,却也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劲儿。
岳宁连声应:“当然,当然。”
岳宁双手端起茶壶,为在座的各位大师傅逐一斟上茶。
随后,她亲自拿起筷子,精心地拌起鱼生,将薄如蝉翼的鱼生片与柠檬叶丝、姜丝、花生碎等配料均匀地搅和在一起。拌好后,她微微欠身,面带微笑,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恭请各位大师傅品尝。
董师傅伸出筷子,夹起一筷子拌好的鱼生,放入口中。鱼生的脆嫩鲜美,柠檬叶的清新,姜丝的微辣,花生的香脆,各种配料与鲜嫩的鱼生相互映衬,口感丰富。
董师傅忍不住再次夹起一筷,这一次,他将鱼生置于眼前,仔细端详,再将其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许久,他才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错。”
岳宁嘴角微微上扬,继续介绍:“这个玻璃脆皮烧鸭,我融合了北京烤鸭和咱们广式烧鸭的特点,改良了配方,如今可是港城宝华楼的招牌菜,也是罗国强的拿手好菜。师傅们不妨也尝尝?”
董师傅抬眼望去,只见那烧鸭色泽红润透亮,表皮紧绷,有琉璃般的光泽。他夹起一块放入口中,只听“咔嚓”一声,酥脆的表皮应声裂开,丰腴的油脂在齿间瞬间爆开,香而不腻,鸭肉鲜嫩紧实,汁水丰富。
“这个烧鸭的缺点是容易腻……”岳宁主动与大师傅们探讨起这道烧鸭的特点。
鱼生、烧鸭过后,一道百花酿鸭掌被端上了桌,紧接着,是一盘咕噜肉。由于正值冬天,并未做冰火咕噜肉,而是传统的酸甜口味。
菠萝咕噜肉可是董师傅的拿手菜,过往不知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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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食客称赞。
他做这道菜,向来只选梅头肉,因其肥瘦相间,做出来的咕噜肉细嫩多汁,口感绝佳。
然而眼前这盘咕噜肉,颗颗滚圆饱满,汁水丰盈,一口咬下去,里面竟还藏着丰富的层次感,味道比他做的更为浓郁。董师傅心中不禁泛起疑惑:这是用了五花肉?可又不太像。
此时,已经有人替董师傅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岳宁解答道:“解放前,福运楼的咕噜肉便是用切成薄片的五花肉裹成球制作的。”
岳宁详细地阐述起这道传统菜肴的独特之处。听闻她还用了橙汁调味,董师傅再次夹起一颗咕噜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这时,岳宁转过头,看向董师傅:“董师傅,这菜还行吧?”
董师傅微微点头:“很不错。”
一旁的服务员听到东方楼的董老头这般评价偷偷一笑快步往后厨跑去。
一进后厨她便模仿起董大厨那严肃的表情绘声绘色地学起他从说“不错”到“很不错”的样子。
何运邦一边听着服务员的讲述一边有条不紊地做菜。他提起表皮微微风干的鱿鱼轻轻放入锅中刹那间“滋滋”声瞬间响起鱿鱼在油锅里翻滚、变色金黄色的外壳逐渐形成浓郁的香味也随之弥漫开来。待炸至外表金黄酥脆何运邦捞出鱿鱼控油后将其放在案板上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随后在盘中摆成鱿鱼的形状最后他拿起勺子淋上提前调好的料汁大声说道:“上菜。”
服务员赶忙从打荷手里接过这道菜小心翼翼地端上桌。
岳宁立刻介绍道:“这是潮汕老菜炸荷包鱿鱼。”
董师傅一直专注于做菜无奈在这个物资匮乏、交通不便的年代若没有像岳志荣那般博采众长、四处收集典籍的心思所学所钻研的菜品也就只有百来道。
他这样新中国成立后从未为那些刁钻至极的地主老财做过菜的大厨压根就没有机会也想不到要做这种冷门老菜。
董师傅尝过这道集合了蒸、炒、炸、酿多种技法的炸荷包鱿鱼后沉默不语。
“阿邦以前炒菜确实没得说其他方面也就中规中矩这半年来确实精进了不少。”张经理适时地说道。
“阿邦叔的基本功本就扎实有了更多机会自然容易融会贯通。主要是积极性被彻底调动起来了。”岳宁微笑着解释道。
这时两个服务员端着两盘炖盅走了过来为每人呈上一例鸽吞翅。
“这是罗国强做的鸽吞翅。”岳宁介绍道。
董师傅一直靠自己摸索成长多年来始终把福运楼当作超越的目标。后来东方楼确实超越了福运楼可这个超越并未让他有多开心因为那是在罗老师傅去世之后福运楼不进反退的结果。
他向来瞧不上罗世昌也见过罗世昌教出来的儿子罗国强
董师傅拿起筷子轻轻戳破鸽子皮只见鸽子肚子里塞满了鱼翅。这罗国强居然真会了整鸽脱骨的手艺?
“罗国强去港城多久了?”董师傅忍不住问道。
“他是最早一批去的快五个月了。”
“才五个月?”他喃喃复述。
“去的这么多人里罗国强是最努力的。”岳宁说道“天道酬勤他的付出有了回报。”
“嗯!”董师傅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