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茉莉穿着白色兔子睡衣,踩着毛绒拖鞋环顾四周灰蒙蒙的空间,无意识地摩挲着今晨刚做好的树脂牡丹——金线勾勒的粉红花瓣栩栩如生。
这已是第三次了。
黑发如丝绸般披散在身后,肌肤胜雪的少女宛若画中妖,“算了,往前走走看吧。要是三三也在就好了。”然后她真的随意选了个方向,淡然前行。
走了没多久,茉莉忽然驻足。她仰起脸,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天空,雷光在云隙间游走,风带来湿意。
“要下雨了呢~”指尖绕着胸前发丝,少女拖长尾音抱怨,“既然要我去找你,至少该给把伞吧?”
话音刚落,怀中倏地一沉,一把木制七十二骨的白底红梅油纸伞凭空落入她怀中。茉莉轻转伞柄,伞面上红梅翩然舞动,鲜活的恍若有了生命。“还不错~”随意称赞一句,她撑起油纸伞继续向前走去。
然而,片刻之后,她又停下脚步!
“还有——麻烦把衣服和鞋子也换了。”茉莉揪了下睡衣的兔耳朵,翘起毛绒拖鞋,“这样走下去,我的衣服会湿透的?”甜美声线下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大有你不换我就不走了架势。
顿时,虚空传来细微震颤,似有无形的存在正委屈地绕着她打转。
可茉莉只是抱臂而立,连睫毛都没颤动半分,老神在在欣赏着阴沉沉的天幕。
僵持数息后,气流终于妥协地卷过——黑色拖鞋化作黑色圆头浅口皮鞋,毛绒绒的兔耳睡衣变成了入乡随俗的JK制服。
崭新的校服上身:领结轻坠在微微隆起的胸前,纯白的长袜完美勾勒出笔直纤细的腿型。膝上的黑色百褶裙下,若隐若现的“绝对领域”引人遐思。
“不能再换一身吗?”茉莉轻启朱唇,撒娇道,“我更喜欢那种层层叠叠、华丽丽的华风服饰唉……先来一套红色的如何?”
平日嫌繁复懒得穿的少女,此刻却难得起了一键换装的兴致。
又淡了一些的“小情绪”瞬间炸毛,开始疯狂地围着她打起了旋儿。
“啊,好了好了。我知道啦。不换了,不换了总行吧?再转我就走了!”她的眼睛都要被转花了。
下一秒,“小情绪”如同急刹般,稳稳地停在了她身前。
感觉对方快哭出来了呢,茉莉淡淡想着。精致面容上挂着和善、甜美笑容,抬起脚,终于顺着它指引的方向继续前行。
伞面向前微倾,遮住她上半张脸,伞影下那双金色眸子流转着晦暗的光。这么弱,还敢五次三番引她到这里来。如果不是感觉到自己与对方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微弱的联系,她才懒得理会。
茉莉闲庭信步般走着,头顶闷雷滚动,似在酝酿一场暴雨。
当伞檐抬起的刹那,两侧景色如褪色的幕布骤然变换——左侧苍郁的森林翻涌着潮湿的木香,右侧是占地面积广阔的日式宅院,更远处,一栋二层朱红色天守阁的飞檐刺破厚重云层。
一墙之隔的庭院内,凝滞着令人窒息恶心的压迫感。
肥胖的中年男人站庭院中央,油光满面的脸上肌肉狰狞抽搐:“你们这是在威胁我?”
水蓝色头发的青年一期一振垂首跪在最前方,破碎军装下露出渗血的绷带:“大人,求您放了鲶尾。”
昔日属于吉光的荣耀此刻尽数折断。在他身后,跪着衣衫褴褛的弟弟们,他们同样浑身是伤,眼神中满是哀求与绝望。
“求您放过鲶尾。”一向沉默的鸣狐额头抵着地面。
“大人,求您放过鲶尾哥。”橘色长发宛若少女乱藤四郎跪在水蓝色头发青年身后,害怕地快要哭出来。
“求……求您。”五虎退金色瞳孔蓄满泪水,颤抖地望了一眼中年男人后,飞快低下头。五只白色小老虎挤挤挨挨的躲在他身后。
“大将。求您放过鲶尾。”药研藤四郎脊背绷得笔直。
“求您。”白发胁差骨喰藤四郎低垂眼中映着几乎折断的刀鞘。
“噼啪”一声巨响,闪电如利刃劈开天空的瞬间,缘侧阴影里的付丧神们伤痕毕现。刺目雷光将神明映照成恶鬼,而真正的恶魔却站在庭院中央狞笑。
“既然如此。乱,你跟我过来~我就放了他。”
中年男人突然放缓语气,油腻的声线里带着**裸的暗示。黏稠的视线如毒蛇缠绕在跪在地上橘发“少女”,眼中满是让人作呕的**。
该死的狐狸,如果早知道会被困在这里,他根本不会来当什么见鬼的审神者。他的灵力根本支撑不了这么多刀剑,起初的虚荣感过后,便是无尽的**和绝望。
“大人!”一期一振猛地抬头,骨节发白的紧握手中太刀。
“怎么?还想反抗?”肥胖的男人不屑地嗤笑,“不过是一群工具罢了!没有我的灵力,你们连人形都维持不了!别废话了,想让我放人就让他乖乖过来!”
“噼啪”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乱跪着的身子剧烈颤抖。而沉浸在快感中的肥胖男人却没听见——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还夹杂着四周刀剑悄然出鞘的金属铮鸣声。
闪电将庭院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牢笼,每一道雷光都在揭露这个本丸最肮脏的秘密。
鹤丸国永雪白的衣袖在风中翻飞,指尖轻抚刀锋,鎏金色瞳孔中带着冰冷笑意:“若是染上红色,会变得更像鹤吧。”
“真是太不风雅了。”歌仙兼定的手指在刀镡上收紧,碧色眼眸凝视着满目痛苦的一期一振和他的弟弟们,轻声叹息。
“啊,真是不堪入目景象。长谷部,到了现在你还要阻止吗?”烛台切光忠的独眼倒映着男人扭曲的面容,记忆里小贞痛苦的呻吟让他的太刀发出嗡鸣。
“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已经无可救药了吗?”江雪左文字,面无表情看着眼前景象,手中佛珠几乎被他捏碎。他讨厌战斗,但若是为了保护……
此刻宗三左文字分外庆幸着年幼的弟弟小夜还未到来这个本丸。
“噼啪”、“轰隆”闪电交杂着雷声越发频繁在上空响彻,中年男人狰狞的面容在电光中忽明忽暗。
“决定好了吗?”他不耐烦地盯着乱藤四郎,即将得手的喜悦让那张肥脸越发恶心。
橘发少年颤抖着身躯缓缓地站了起来。
“乱!不许去!”药研颤声低吼。
“一期尼,小叔叔!怎么办?!”五虎退的慌张的泪水滚落脸颊,小老虎们在他脚边发出哀鸣。
“乱!别去。”一期一振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
“可是,一期尼。我不去,鲶尾哥怎么办?”乱回头露出破碎的笑容,橘色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安心啦,没事的。”
“求求神明,救救乱!不管是谁,求您救救我们!谁都好,有没有人能救救我们!救救鲶尾哥、救救乱……”五虎退跪在地上,绝望的哽咽被闷雷碾碎在喉间。
就在即将爆发之际,墙外撑着油纸伞的少女轻叹一声,敲响了朱红色大门。
“砰砰砰~”“你好,请问有人吗?快要下雨了,能不能让我进去躲避片刻。”温暖、清澈如泉水般声音破开这一片黑暗。
廊下小狐丸猛地竖起耳朵。
“砰砰砰~”敲门声继续,“请问有人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便知道对方一定是个面容极其漂亮少女。
肥胖中年男人喉结滚动,浑浊的眼珠从乱藤四郎身上撕开,踉跄着朝大门扑去。
男人脚步声刚消失在回廊,乱藤四郎骤然脱力跪倒。
一期一振展臂将他捞进怀中,“没事了,乱。”掌心压住弟弟颤抖的脊背重复着安抚,铠甲下心跳如擂鼓。
“一期尼……呜啊!”橘发少年付丧神把脸埋进兄长染血的肩甲,终于爆发出嘶哑的哭嚎。
鸣狐的小狐狸焦躁甩着尾巴,药研的短刀已无声归鞘。五虎退带着哭腔围在他身旁,平野、前田一左一右跪坐着撑住乱虚软的身体,骨喰沉默地递来染尘的帕子。
“唰——”朱红大门洞开的摩擦声宛若割裂前的死寂。红梅纸伞抬起刹那,少女瑰丽如妖地容颜,惊艳了所有人。
“你好,请问我能进来避雨片刻吗?不会打扰太久。等雨停了,我就走。”灯火明媚的庭院中,茉莉嘴角勾起一抹蜜糖色的蛊惑。
男人喉间发出黏浊的吞咽声,目光如蛞蝓爬过她的裙摆,在纤细笔直的大腿处停留几秒后,殷切和善为她引路,“可以,想呆多久都可以!”
仿佛感受不到那令人恶心目光,茉莉撑着伞缓步跟在他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么大的宅子,就您一个人住吗?”
“呃……”男人闻言愣住,奇怪的看向她。“你看不到吗?”庭院中这么多站着的刀剑付丧神。
“看不到什么?”茉莉困惑地眨眨眼。
“啊,没什么。”看不到更好,没有灵力才更容易掌控。男人急忙掩饰,伸手朝着不远处天守阁示意,“快要下雨了,我们先进去,不然恐怕要淋湿了。”
他刻意加重了“淋湿”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迫不及待的兴奋。
“太难看了。”歌仙兼定忍不住皱起眉头,扯平被攥皱的紫藤纹袖角,“委实不堪入目。”
“无论如何,今夜必须动手。”烛台切光忠冰冷地提醒。
“啊。”鹤丸国永藏在阴影中的嘴角微微上扬。
压切长谷部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着被他奉为主人的男人,藤色瞳孔中漆黑如墨。
行至庭院中央时,茉莉蓦然停驻。她的目光掠过左侧空地,那一瞬的凝视让一期一振几乎以为她看见了他们。
“呼——”就在这时,骤起的狂风卷起少女手中的纸伞,素白的伞面在风中翻飞如蝶。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中,纸伞竟然精准地落在一期一振与乱藤四郎头顶。
伞骨垂落的瞬间,温暖灵力如春日溪流漫溢开来,隔开了冰冷与黑暗。
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伤痕累累的刀剑们感受到久违的治愈之力。
“一期尼!”五虎退惊呼中带着雀跃的颤音。
“嘘。”一期一振竖起食指,眼底映着伞面上鲜活的红梅,示意弟弟们保持安静。
众刃不约而同仰首,望向那位驻足少女。视线相撞瞬间,如坠晴空。
“你的伞?”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异样,目光转向还跪在地上的一期一振等人,不动声色地询问。
“没关系,只是觉得你的庭院特别美呢,”茉莉忽然抚上腹部,指尖在腰间陷出浅浅的褶皱,“我们快些进屋可好?我有些饿了,请问有吃的吗?”
“有有有!马上就去给你准备。”
等他们身影彻底消失在庭院,缘侧骤然响众多脚步声。
“一期殿!你们身上的伤……”陆奥守吉行冲在最前,却在触及太刀青年手臂时猛地顿住——庭灯下,深可见骨的伤痕正被淡金色微光缠绕修复,如同初春新叶覆盖枯枝。
而更为细小创口已然消弭无踪。
在我心里,长谷部虽然唯主命是从,怕被抛弃。但他也有自己的傲气,绝对不是善恶不分,只知愚忠刀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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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真是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