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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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幻影、门外永不停歇的战争喧嚣…六道骸精心构筑的绝望图景,因那金橙色火焰的冲击与彭格列一世意志的短暂降临,猛地震颤了一下。
裂痕之下,沢田纲吉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与意志,身体软倒在地,彻底陷入昏迷。指环上的火焰悄然熄灭。
就在这片因裂痕出现而短暂凝滞、充斥着血腥与绝望的幻境空间里,异变陡生。
嗒…嗒…嗒…
一道身影如同穿透水幕般,自那道裂痕中优雅地跨步而出。
一身剪裁完美的十九世纪深蓝色金边礼服,高至膝盖的复古长靴,苍白俊美的脸庞愈发妖异。那双标志性的、如同最上等紫水晶雕琢而成的眼眸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俯瞰众生的傲慢与审视。
“kufufufu…” 六道骸的幻影在来访者面前缓缓凝聚,轮回之眼闪烁着幽深的光芒。
“真是意外的访客…初代的…戴蒙.斯佩多。
戴蒙.斯佩多微微颔首,姿态无可挑剔,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属于旧时代贵族的优雅与天然的优越感,紫水晶般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探针,饶有兴致地扫视着这出不甚精彩的戏剧:
玛利亚燃烧的残影、卢卡扭曲的怨毒、门外十九世纪的战火纷飞、空气中残留的、属于库洛姆等人消散的精神印记…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源自六道骸的冰冷绝望与虚无意志。
“何等…混乱而拙劣的精神拼盘。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哀嚎…还有这令人作呕的、追求终极虚无的腐朽味道…”
“初次见面…或者说,跨越时空的会晤?这混乱的精神巢穴之主。以及...”
戴蒙.斯佩多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而危险的弧度。
他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幻境时空错位的本质,以及...一丝熟悉得令人厌烦的软弱气息。
六道骸的身影如同最精妙的幻象,不着痕迹地平移了半步,恰好将戴蒙那锐利如鹰隼的视线与昏睡在地上的身影隔绝开,仿佛只是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观察位置。
“kufufufu…” 骸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那笑声优雅依旧。
“不过是软弱无能的家伙罢了。在这绝望的漩涡里,这样的尘埃数不胜数,不值得…投以半分注目。而比起探究这无关紧要的尘埃…”
六道骸微微前倾做了个请的姿势,声音如同淬毒的丝绸,像邀请一位棋手步入最终棋局。
“我更想聆听…在您眼中,究竟何谓…‘和平’?”
戴蒙·斯佩多闻言,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那笑声里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与掌控一切的傲慢。
“和平?”他的紫眸闪烁着冷酷而锐利的光芒,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是武力铸就的铁壁!是恐惧刻入骨髓的烙印!是让所有心怀不轨者、所有愚蠢的挑战者,仅仅听到吾之姓名便闻风丧胆,匍匐在地,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的绝对的力量!”
“kufufufu…果然…是你呢,戴蒙·斯佩多。”六道骸的笑声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甚至有一丝奇异的共鸣,但随即,他的目光瞥向更远的地方,轮回之眼中掠过一丝玩味和讥讽。
“但不知道…那个被挡在门外的小鬼,是否能维系你的意志?”
戴蒙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紫眸中闪过一丝纯粹的轻蔑与困惑:“门外那个…小鬼?维系我的意志?” 他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
“kufufufu…太遗憾了。”六道骸的身影似乎更虚幻了一些,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戴蒙身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虽然很遗憾…但我能感觉到,那个时代的‘你’,似乎被一层强大的‘禁制’所笼罩。你的核心…你的灵魂本源…我无法真正触碰…无法解析…真是令人心痒难耐的遗憾呢。”
戴蒙·斯佩多的紫眸瞬间眯起,危险的光芒暴涨!
无形的精神威压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让周围的幻象都剧烈波动。
“虽然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戴蒙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力,如同魔鬼的低语,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定六道骸,“但是…跨越时空而来的强大灵魂…如此精纯而绝望的精神本质…” 他的舌尖轻轻舔过苍白的嘴唇,眼中闪烁着猎人发现顶级猎物时的、**裸的贪婪与兴奋。
“有生之年,若能夺取你这具完美的躯壳…成为吾降临此世的容器…”
戴蒙·斯佩多的笑容扩大,充满了志在必得的邪气与令人胆寒的绝对自信。
“倒也是…一件令人无比愉悦的乐事呢,Nufufufu…”
——他轻挥镰刀,幻境彻底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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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托私宅
乔托站在门廊下,平日里那副慵懒松弛的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化不开的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G如同一堵沉默的墙,牢牢挡在他身前半步,灰蓝色的眼睛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右手下意识地按在腰后某个隐蔽的凸起物上。
两辆线条冷硬、通体漆黑的防弹加长轿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停在别墅前。车门打开,率先下来的是两位如同镜像复制般的切尔贝罗,她们穿着标志性的黑色套装,表情一丝不苟。
“乔托先生,”切尔贝罗Alpha的声音如同精确的电子音,“Reborn先生请您移步彭格列总部,商谈基金会合作事宜。”
乔托此刻满脑子都是戴蒙失踪的坐标,哪有心思应付这个?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G已经回复过了,改期。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没空。”
就在这时,后面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帽檐压得很低的Reborn走了下来。他步履从容,皮鞋踩在碎石路面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声响,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压力。他径直走到门前,无视了G那几乎化为实质的警惕目光,停在几步开外。
“影帝先生说的重要事情,是指这个孩子吗?”
Reborn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他抬起手,腕上的微型投影仪射出一道光束,在门廊前的空地上形成一个清晰的画面。
画面显示在一所看起来很普通的国际学校门口。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正被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风纪袖章的警员护送进去——正是戴蒙!
戴蒙小脸臭得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他头也不回地朝身后那两个风纪大叔的方向,恶狠狠地比了个极其不雅的中指。更绝的是,就在他手指比划的瞬间,那两个壮汉头顶凭空“噗”地一声,各冒出了一只活灵活现、呱呱乱叫的……绿色塑料玩具青蛙!青蛙还精准地落在了他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飞机上,蹬着腿蹦跶!
画面里清晰地传来戴蒙气急败坏的童音,声音大得连投影外都能听见:“混蛋!敢捂我嘴!敢收我手机!等着吧!下次让你们头上长满会拉屎的鸽子!呱!” 伴随着他愤怒的宣言,那两个风纪大汉头顶的玩具青蛙非常应景地……各自挤出了一小坨黏糊糊的、亮绿色的、显然是幻术构成的“青蛙屎”,顺着他们的额头滑落。
投影戛然而止。
Reborn放下手,帽檐下的阴影中,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他看向脸色瞬间变幻的乔托,声音依旧平稳无波:
“我替彭格列某位喜欢擅自行动的家伙向您道歉,但请放心,这个孩子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影帝先生,现在,我们可以聊一聊了吗?”
乔托盯着投影消失的地方,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戴蒙“精神抖擞”的幻术,像一剂强心针,瞬间驱散了他心中大半的恐慌,但随之涌上的是被摆了一道的恼怒和残留的不安。
“G,”乔托的声音依旧紧绷,但已不复刚才的失控,“你亲自去学校接戴蒙。我要亲眼看到他完好无损地坐在你车里吃零食打游戏。”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Reborn,补充道,“用最快的速度。”
“乔托!” G的声音带着警告。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显然极度不放心让乔托单独面对这个深不可测的杀手。
乔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抬手在门框内侧一个隐蔽的感应区按了一下,又对着手腕上的智能终端快速操作了几下。别墅周围瞬间响起极其轻微的能量嗡鸣声,几道几乎看不见的激光网格在门窗位置一闪而过,监控探头的指示灯全部亮起深红色的光芒。
“放心,G,”乔托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
“屋子里所有的防护和监控都已经启动到最高级别,所有画面和声音都会实时同步到你的终端。去吧,把那个惹祸精的小混蛋给我安全带回来,顺便告诉他,下次用幻术恶作剧…干得漂亮,但记得选个更恶心的动物。”
G狠狠地剜了Reborn一眼,那眼神充满了“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就把你轰成渣”的威胁,这才如同一阵风般冲向自己的车,引擎发出暴躁的轰鸣,绝尘而去。
乔托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重新挂上了影帝级别的、无懈可击的温和微笑,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Reborn先生,手段真是…别出心裁。请进吧。”
客厅里,昂贵的骨瓷咖啡杯里散发着醇香。乔托优雅地搅动着小勺,仿佛刚才的惊怒从未发生。
“为了我们的未来基金会,”Reborn开门见山,没有碰咖啡,帽檐下的黑眸如同深渊,直视着乔托,“立意高远,令人钦佩。影帝先生心系战火中的孩童,这份悲悯之心,是出于公众人物的责任感,还是…某种更深沉的、源自历史的共鸣?” 他的问题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乔托笑容不变,端起咖啡抿了一口:“Reborn先生过誉了。作为公众人物,利用自身影响力做些力所能及的善事,是分内之责。看到新闻里那些孩子的眼睛,很难无动于衷,不是吗?”
“的确。”Reborn微微颔首,“更难能可贵的是,您不仅有心,还精准地知道谁能提供最‘有效’的帮助——彭格列那些深埋在战乱地区的武装触角和物流网络。这份‘精准’,可不像是翻阅慈善指南就能获得的常识。”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锋。
乔托放下咖啡杯,发出清脆的轻响,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商人的狡黠。
“信息时代,Reborn先生。彭格列集团在相关区域的‘安保和物流服务’口碑卓著,选择你们,是基于专业评估和市场调研的结果。难道门外顾问先生认为我的团队连这点功课都做不好?”
Reborn的嘴角似乎又向上牵动了一下:“功课做得很好。好到…令人想起一些尘封的往事,一些关于灵魂跨越时间、带着记忆重生的…传说。”
他刻意停顿,观察着乔托的反应。
乔托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破绽,眼神依旧温和,只是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极其细微地收紧了一瞬。他没有接话。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咖啡的香气无声弥漫。就在这时,乔托手腕上的智能终端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亮起一条只有他能看到的加密信息提示。
“完好无损。已接管,安全返回途中。”
几乎是瞬间,乔托身上那紧绷的弦松弛了下来,唇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淡的、真实的笑意。
Reborn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看来你家的小朋友已经安全了。”
他刻意停顿,目光直视乔托。
“听说,他差点让两个180斤的男人自相残杀,精神力足以屏蔽一个精神污染等级S 的幻术陷阱。一个十岁的孩子,幻术造诣如此…惊世骇俗,绝非寻常天赋所能及。”
乔托轻轻抿了一口咖啡,湛蓝的眼眸迎上Reborn的审视,里面没有惊慌,只有一丝淡淡的、带着讥诮的玩味。
“Reborn先生,”乔托的声音像裹着丝绒的冰,“您口中这位‘惊世骇俗’、‘深不可测’的天才,如果真的像您形容的那样无所不能,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贵家族两位风纪人员…‘请’去学校门口表演了一场如此…生动的恶作剧呢?说到底,戴蒙只是一个精力过剩、有点小聪明、又极其不听话的顽童罢了。”
Reborn静静地听着乔托滴水不漏的解释和带着锋芒的维护,帽檐下的表情晦暗不明。
良久,他端起自己那杯一直未动的咖啡,终于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
“乔托先生说得对,是我…失言了。”
Reborn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奇异地沉淀下几分不易察觉的敬重。他承认得干脆。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手,脱下了那枚在外几乎从未摘下过的帽子,微微颔首。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
“乔托先生,我有一个学生。他拥有纯净而强大的灵魂,本该拥有光明的未来。但最近,他受到某种强大而古老的‘外力’侵扰,陷入了…深度的沉睡。他的身体机能正常,但意识如同被锁在无尽的迷雾中。”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乔托,“我们尝试了所有已知的方法,都无济于事。直到…关于‘纵向时间轴记忆’和‘灵魂牵引’的理论出现。”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猜测,能唤醒他的,或许只有与他灵魂本源相连、同样跨越了时间洪流的存在。一个…真正理解那份‘起始之力’的人。”
乔托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平静。他看向Reborn,湛蓝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古老的星辰在流转。
“Reborn先生,”乔托的声音温和依旧。
“您所说的故事…令人动容。您对学生的关切之心,我也能感同身受。但是…”
他轻轻摇了摇头。
“很遗憾,我做不到。”
“唤醒沉睡的灵魂,需要的或许是医学专家,或许是奇迹,或许是...那个时间轴上那位本源相同的人,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突然——门外混乱的杂音,一贯精密如仪器的切尔贝罗,罕见地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Reborn的加密终端疯狂炸响,屏幕被无数“十代目生命体征异常波动!”的红色警报瞬间淹没。
Reborn猛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乔托耸了耸肩,对他点了点头。“看起来您的那位学生的危机解除了。”
Reborn站起来,飞速整理西装,飞奔向门廊,门外的商务车门已经打开,等他上车后会以最快速度前往彭格列总部。
“实在抱歉,乔托先生,我现在需要立刻离开,我们改时间必定上门郑重道歉...”
“不必多礼,请慢走。”乔托的语气依旧平和,带着惯有的闲散感。
“沢田纲吉是伽卡菲斯选中的人,您要对您的学生多一点信心,reborn先生。”
Reborn的脚步猛地顿住,背影瞬间僵直,帽檐下深渊般的黑眸瞳孔骤然收缩。
但是,现在有另一件更为优先的事——
沢田纲吉终于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