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为麟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渔民世世代代靠海吃海,她不知道来自海底的麟会不会介意。
“哪种鱼类是你的朋友,以后我不伤害它们。”
“我们没有鱼类朋友。”麟夹起一块鱼干送入嘴里,臭味熏得麟皱起眉头,他直接将鱼干咕隆咽下,“海里的生物都是我的食物。”
“麟,你是专程来找雀丽的吗?”
“我听见了她的召唤。”
雀丽不可置信地看着麟,“你胡说,我恰好梦到你。”
她可没有召唤这个貌美却自恋的家伙。
麟浅浅一笑,纯净地如同阿尔娜斯的玻璃海,轻易能看透她的内心,“雀丽,有天你会相信是你亲自召唤了我。”
“你是神明化身?”
“我是阿尔娜斯星瓦族最尊贵最帅气的人鱼王子——麟。”
“够了。你不是神,无法预见未来。”
麟斩钉截铁地认为他是雀丽召唤出来的。明明是他闯入了雀丽的视线里。
伯途先生在一周内将渔民们的房子买了下来,婶婶们一个个带着小孩离开渔村。离开前,她们收拾好行礼从麦夫人的小院路过,进门打了声招呼。
“麦夫人,我们要离开阿尔娜斯了。您多保重。”
“为什么?”雀丽疑惑地问。婶婶们答应和她一起养殖海蚌,因为一次成功的培育,大家开心极了,还说要一起培育更多更多的尔娜丽珠。
不到七天,个个反悔,违背她们真挚的诺言。
“对不起雀丽,伯途先生答应给孩子们送到首都学校读书。”
“哦!那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恭喜你们。”雀丽听了这个理由,没有惆怅自己的珍珠养殖场,而是替渔村的孩子们感到高兴,他们终于不用守在小渔村里一辈子,他们去繁华的都市读书,将来做着比渔民更酷的工作。
空空荡荡的小渔村瞬间失去了往日的热闹,留下雀丽和外婆冷冷清清守在阿尔娜斯。
对了,还有一条正在积极开蚌的小海鱼。
麟穿着外婆的黑色防水围裙,带着厚厚的皮手套,手里拿一把刀撬开海蚌,取出圆润的珍珠随意地丢进陶罐,欣喜地划开新鲜蚌肉一口吞下,眯起眼感受食物的美味和温暖的日光浴。
一上午,麟丢弃的蚌壳堆成了小山丘。
麟抱着装满珍珠的陶罐跑到雀丽面前,“小雀丽,所有的海蚌都开完了,我厉不厉害?”
“真厉害。我22岁了。别叫我小雀丽。”雀丽正在整理给各家老板送货的清单,婶婶们全都从小渔村搬走了,现在外婆和雀丽两个人需要完成养殖场所有的工作。麟住在小院的一周,帮了她们大忙。
放下陶罐,麟收起桌子上凌乱的单据,坐在雀丽旁边,支着脑袋奶呼呼的语气和雀丽撒娇:“我215岁,在星瓦族还是未成年的人鱼宝宝,所以小雀丽,你能叫我麟宝宝吗?”
雀丽看了麟一眼。
一米九的身高,成年男人的容貌。
“不能。”
雀丽拒绝的干脆。
“为什么?”麟嘟起嘴,不满意的情绪全写在脸上。
雀丽停笔,双手比划了婴儿的大小,“等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小我再叫你麟宝宝。”
“我能变得比这还小。”
“小海鱼不算。得变成人类婴儿才行。”
“我不会。”
“那就抱歉啦。麟。”
日落将海面染成金紫色的丝绸,一对新婚夫妻在日暮时刻用相机记录下人生永恒的瞬间。
月亮缓缓从海平面上升起,天边渐渐昏暗,繁星点点在夜空中闪烁。
抬头就能看到那颗最亮的星星,是雀丽温柔的妈妈。
麟骑着小车载着麦夫人去集市卖蚌壳,天黑了还没回家。雀丽有些焦急,在小院门口来回踱步,水母灯的橘光映着她银白的连衣裙,胸前的珍珠项链将她的肌肤衬托得比珍珠无暇。
她眺望远方,看到麟独自一人回来,她赶紧跑去他身边,询问:“麟,你看到外婆了吗?”
“雀丽,外婆被一群人抓走了。”
“什么?”
麟晶莹的瞳珠逐渐黯淡,他失落地叹气,“我的两脚轮没能追上四轮兽。”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雀丽夺过麟手上的自行车,一脚跨上去,迅速调转方向,随时准备冲刺。
“往蝶市去了。”
听到蝶市,雀丽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爸爸,她知道外婆在哪里了。
她卖力地瞪着自行车,往爸爸的庄园赶去。
麟在身后呐喊:“雀丽你等等我。”
雀丽没回头,喊道:“等不及了。”
麟转眼化作一缕飘逸的蓝紫色荧光波浪追随雀丽,荧光围着雀丽的腰身旋转,忽然在雀丽眼前显现出小海鱼模样,“我们一起救出外婆。”
“你的魔法会被别人发现。快变回去!”雀丽同样担心麟被贪婪的坏人盯上,她提醒麟。
“别担心。只有你可以看见我。”
“你最好不是自恋。”
麟的魔法让雀丽骑车很轻松,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她曾经住过的庄园,为她开门的是曾经照顾妈妈和她的保姆香姨。香姨看到雀丽的出现既惊喜又害怕,她不知道该不该放雀丽进去。
香姨守在门边,她怕被老板炒鱿鱼,劝雀丽赶快回去,她告诉雀丽,外婆在庄园很安全,伯途先生没有伤害外婆,明天就会送外婆回小渔村。
麟摆动着尾巴说道:“别听她的话,有钱人最喜欢骗人。”
雀丽小声说道:“她可不是有钱人。”
“雀丽,你在和谁说话?”香姨奇怪雀丽为什么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哦没有,香姨我在担心外婆的安危。”
雀丽慌忙解释。
原来小海鱼没有自恋。
“香姨,你能放我进去吗?”雀丽百般哀求她,“求求你,我只跟爸爸说几句,可以吗?拜托你了。”
香姨从小照顾雀丽,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对她有非常深的感情。她不能帮上大忙,就做些微小的事情。
她打开院子的大门,放雀丽进来。
庄园面积很大,雀丽着急见到外婆,就一路骑着自行车到独栋的别墅门口。屋里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欧式古堡建筑奢华高雅。这里的一切都没变,还跟几年前一样。
伯途先生知道雀丽的到来,特意命令管家带她见自己。
上楼梯时,雀丽碰到了吉莎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
不,是三个女儿,保姆的怀里还抱了一个。我想,雀丽猜得没错,小女婴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吉莎夫人的第三个女儿。
吉莎夫人刚巧下楼梯,手里扇着一把羽毛扇,用鄙夷地眼神望着雀丽,嘴里嘲讽道“哟,这不是阿尔娜斯小渔村那个穷酸的珍珠少女雀丽吗?”
“你好吉莎夫人。”雀丽并没有因为吉莎夫人的嘲讽而生气回应,外婆教过她,去别人家里做客,要对主人礼貌问好。
她会听外婆的话。
麟听不下去有人如此嘲讽他未来的新娘,她将来会是星瓦族人最尊敬的王后,怎么能被这个讨厌的人类欺负呢。麟随着荧光游动到吉莎夫人的裙摆边略施一点小法术。
吉莎夫人下楼时忽然像被人踩到裙子,猛然摔倒在地上,额头磕了一个血包,她愤怒地瞪着身后的保姆,把她狠狠地痛骂一顿,还将怒火波及到她两个无辜的女儿身上。
雀丽好奇地回头看她们争吵,麟的荧光饶回雀丽身边。
“走吧雀丽,不用理会她。”
见到外婆要紧,雀丽没再看吉莎夫人生气的脸色,大步地迈上楼梯,穿过空旷的客厅,是一条长得望不到尽头的走廊,雀丽奔跑在走廊上,金色的长发飘逸,白色的裙摆微扬,蓝紫色荧光梦幻地将她萦绕。
她来到熟悉地房间外,敲了敲门,等待主人的回应。
“进来。”伯途先生说道。
雀丽忐忑地打来门,外婆安然无恙的坐在红丝绒的沙发上,在见到雀丽时,她慈爱的笑着道:“雀丽,我的宝贝外孙女,外婆让你担心了。”
雀丽走到沙发前坐下,搂着外婆,靠在她的肩膀上,心安了许多,她终于卸下紧绷的心弦:“外婆没事就好。”
“雀丽,爸爸没你想得那样可恶。”伯途先生坐在松木的书桌上喝着浓郁的咖啡,他向雀丽解释邀请麦夫人到庄园的原因,“我只是想请教外婆做月亮饼的配方。”
“月亮饼?”雀丽有些诧异,妈妈生前最拿手的美食就是做月亮饼,她恍然大悟,难道今天是月亮节?向月亮祷告的日子。
天呐,最近珍珠生意火爆,供不应求,为了应付各大富商及成功人士,雀丽焦头烂额,完全忘记了今天是月亮节。
“是的月亮饼,妈妈经常做给我们吃的月亮饼。雀丽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一辈子不会忘记妈妈做的月亮饼的味道。”雀丽惊讶的是爸爸已经把她赶出家门八年了,为什么忽然想起来做月亮饼。
“爸爸想吃月亮饼可以去小渔村,没必要用暴力的方式带走外婆。”
麦夫人搂着雀丽温柔地说道:“雀丽别生气,伯途先生已经和我道过歉了,看在你妈妈茉莉的面子上,我原谅了她,并且教会了他做月亮饼。”
麦夫人起身,和伯途先生道别:“伯途先生,我们该离开了。”
“我送你们回去。”听到他们要回家,伯途先生很热情地要亲自送她们祖孙俩回家。
“伯途先生不用客气,我们可以坐公车回阿尔娜斯。”麦夫人拒绝了伯途先生的请求。
但是,伯途先生执意要送她们回小渔村,麟在耳边说道:“既然他愿意麻烦就让他麻烦好了。”
外婆看得见他,也听见麟在说话。她很赞同的点点头,临时改变了主意,她对伯途先生说道:“那就麻烦了。”
伯途先生并不觉得麻烦,他很乐意帮助她们。
雀丽的自行车停在门口,不知道被哪个讨厌的家伙丢在了草坪上,沾了许多的湿泥。她扶起自行车,车把手像萝卜似的从泥坑里拔出来,一坨黄泥巴裹在上面,雀丽用背包里的纸巾擦拭泥土。
伯途先生让司机把他的皮卡开到路面上来,他推着雀丽的自行车,和祖孙俩漫步花园,悠然地走到院门外。
他的别墅里院子外有一段距离,麟的法术给雀丽和麦夫人提供了便利,所以,即便麦夫人年纪大了,依然健步如飞,丝毫不觉得疲惫。
伯途先生将她们从蝶市送回阿尔娜斯小渔村,只在屋外和雀丽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走的时候他送给雀丽一盒自己亲手做的月亮饼,并且嘱咐她不要忘记跟月亮女神许愿,她会保佑你得偿所愿。
“雀丽,你的那盒尔娜丽珠还能送给我吗?”
“当然。”
这是即妈妈离世后,雀丽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