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周子恒房间。
这个房间她刚刚取书包时来过,在客厅进门处正对的位置,王妈妈两口子卧室的隔壁。
房间很整洁,配色很素净。和“我”的卧室配置差不多,书桌、衣柜和床,从表面上来看,就是一个爱干净的男生房间。
她没找到东西,倒是打算出门时,一转头就迎面又撞上王妈妈的血盆大口。
王妈妈这次是倒挂在天花板上,口水沿着脸颊往下滴落:“盈盈,你不是打扫吗?怎么像是到处在翻东西呢?”
宋盈绕开了她的血色大脑袋,理直气壮道:“我这是国外的高端整理术,要先清点物品,分门别类以后再整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说完非常自信地径直往外走去。
头也不回,也不知道王妈妈被她装的比震撼到没有……
最后回到了“我”的卧室,她坐在椅子上,歇了口气。
刚看过了衣柜和床下,王妈妈都不在,这会她正侧身坐着,靠着墙对着门口,视野里是整个房间,这次那女人还能从哪里冒出来?
结果她一打开抽屉,就看到了王妈妈的头,就单一个头,躺在抽屉里咧着大嘴笑。
再看门口,穿着围裙的无头尸体正在向她挥手。
宋盈叹了一口气,这王妈妈一天净守着她干嘛:“这天也不早了,你不做饭吗?”
她也累了,想把女人劝走,但没想到,这次的这句话却没有威胁到王妈妈。
“中午不做饭,晚上也不做。”女人也理直气壮说道。
“不做饭,你不吃饭吗?”宋盈倒是有些疑惑了。
王妈妈眼睛望着空空的地方,满脸幸福:“老周去工作了,要很晚才回来,子恒也要上完晚自习才回家。”
宋盈:“所以?”
什么意思?她怎么不明白,王妈妈说的这些和她不吃饭什么关系?
“他们不在,我就不做饭,也不吃饭。”女人开心地补充道。
宋盈:“……”
好好好,好你个王妈妈,是这么个付出是吧?
我看这三个人里,还得是你最狠。
她把这抽屉就这么开着,随她去吧。
又立马开始翻起了书桌,不得不说,“我”的怨念很深啊。她的每一科作业本,都用红笔划满了红线,且最后一页都写上了满篇的话,像诅咒一般布满纸张:
[都怪你!]
[我恨你!]
[我要离开这里!]
像是写出了一张张“上学使人发狂”的控诉状。
宋盈把习题册放回去,又把背包倒空,倒出一捧杂乱的纸张,在这堆纸张中,她发现一个东西。
那小子还真没骂人,宋盈手里拿着那张[休学申请表],上面申请原因处为[重度玉玉症],申请时间为1学年。
“我”这是究竟遭遇了什么?
沉寂半刻,宋盈又起身走向床头,她在枕头下发现些东西:两瓶药和一本笔记。
宋盈拿起瓶子看了看,一个抗菌药,一个消炎药。
看到这两种不能一起吃的药同时出现,她眉头皱起,不好的感觉浮上心头。
接着她看向笔记本,上了锁,应该是女孩的日记本了。
没有钥匙,她查看了屋里各个角落,也没找到钥匙这个东西。
拿上日记本,她打算找个东西把它撬开。
刀具都在厨房里,她进不去:只要一靠近厨房,那王妈妈就光速闪现在门口,不由分说把她拦在外面。
没办法,宋盈又来到后院,后院比前院小很多,堆满了杂物,小刀和剪刀她没找到,但她找到了一把大铁锤,就放在墙根儿,陷进了土里,感觉至少在那里放了几年。
看它那样子,起码几十斤重。
宋盈试着掂了掂重量,没想到她竟然轻松地拿了起来。
但拿这么大把锤子砸这个小锁会不会太过分了?
虽然这么想,宋盈还是一锤子砸了下去,管它呢,本子能看就行。
然而锁却一点没坏。
再一锤子下去,还是没坏。
这不对劲,宋盈蹲下来自己看这日记本,发现不仅锁没坏,连一点划痕都没。
无法暴力破坏,至少这说明了日记本肯定是关键道具,但坏的是,既然强拆不行,她要到哪里找到这本日记的钥匙?
明明她把房间都翻遍了,难道在厨房?在二楼?总不能埋在院子哪里了吧?这么小一把钥匙,她要掘地三尺?这区域是想活活把她累死?
这关键道具又不能乱扔,宋盈索性回卧室,拿起那个倒空的书包,将日记本和之前找到的照片都装了进去。
正当她借着打扫的名头,满屋扫荡寻找钥匙时,天却渐渐黑了下来,一天就要临近结束了。
全家的希望,那个子恒也在天完全黑掉时放学回家了。
这人一回来,宋盈就没空搜查了。
因为这不要脸的小登,开始了对宋小厮的奴役。
一会要递东西,一会要跑腿。
而且他连话都懒得说,制定了指令,宋盈要时刻听着他敲击桌子的频率,一声是接水、两声是送零食、三声是捏肩捶腿。
这哪里是和谐的一家人,这明明是周子恒和他的仆人。
要不是打不过那个黑影……
宋盈连巴掌都懒得加了,直接凑个整,十个巴掌,十全十美、大吉大利。
只要解决了这个逻辑源头,她就抽死这小壁灯。
忙到快零点,宋盈才终于回到自己卧室。
一进去,她就躺在了床上。
啪嗒。
水滴到地上的声音。
她抬起头,天花板上那棕黑色的污渍又在一点点变浓。
看着它,宋盈感觉眼皮异常沉重,她好困啊。
在这扭曲的空间,已经一整天了,不渴也不饿,她还以为也不用睡觉呢。
意识逐渐模糊。
最后,她竟然睡着了……
“邦——”
“邦——”
“邦——”
几声沉重的声音传来。
宋盈从床上醒来。
好像是从前院传来的声音,要去看看吗?
这想法刚落下,她一眨眼,前院的大门和院墙就已经映入她眼帘。
这么快?她怎么过来的?空间跳跃?
宋盈来不及理清脑子里的问题。
只见眼前的大门,正在随着“邦邦”声而震动,好像外面有谁,正在重重砸着它。
隔着砖墙的十字砌花镂空,宋盈看到一个个人头在外攒动,除此之外,那一双双眼睛,都在幽幽地亮着绿光。
他们都好像穿着校服,这是学校的人?
怎么?她都休学了,他们还来干嘛?
她难道是逃课被抓了?这休学手续难道不正经?
而同学们则隔着墙,动作一致地抬起手,从镂空花墙处伸进来指着她。
怎么,他们要审判她?
只见他们齐齐开口:
“凶手。”
我是凶手?我杀了谁?
[凶手]
[凶手]
[凶手]
[凶手]
他们音色各异,但都不停地重复着同一个词。
嘈杂的话语像是直接在宋盈的大脑里炸开,侵染着她的神经。
宋盈莫名地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不安,伴随着大脑的嗡嗡声,耻感像爆裂一样迅速蔓延。
“我是个凶手。”
“我是个恶人。”
“我不配活着。”
脑海里翻腾出一句句,像是她自己的声音。
“我……”
“放屁。”她真正的想法突地冒了出来,驱散了那些杂乱的语言。
宋盈清醒了过来,她才不是凶手!
什么凶手,他们要给她说清楚,来来来,进来说。
果断地,她一脚踢向大门。
“嘣——”
宋盈再次从床上醒来。
刚那是在……做梦吗?
“邦——”
“邦——”
“邦——”
这次,这声响是从床下传来的。
宋盈一个翻身下床,缓缓看向床下,她愣了愣。
床下是她自己?
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正瞪着毫无生气的眼睛,不停地用手,拍击着床板。
突然她扭过头来,面对着宋盈,凄惨一笑。
紧接着她的手脚反拧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像蟑螂一样,迅速地朝宋盈爬来。
而宋盈没有多加思考,本能地抓过椅子,直接往床下砸。
长得像我怎么了,那也一样揍。
“嘣——”
宋盈又从床上醒来。
梦中梦?
她立即翻身下床查看,床下除了些杂物,并没有什么脏东西。
“邦——”
“邦——”
“邦——”
声音再次响起。
还来??还在梦里?
宋盈再次抓过椅子,往地上一砸。
“嘣——”
椅子裂了。
“邦——”
“邦——”
“邦——”
声音还在继续。
“……”
看来是醒了,自从她来了这里,桌子和椅子都已经挨个遇难。
宋盈看着牺牲的椅子的残骸,蹲下在地上挑挑拣拣,终于找出一根还能用的椅子腿儿。
提着椅子腿,她便循着声音去找它的来处。
一路上,她倒是从刚刚的梦里才联想起一件事。
同学、同学……
那她真正的同学呢?那个和她一起进入这里的考生。
那个踏着自信的步伐往这里面走进来的考生。
她记得他好像叫万小草,虽然这名字听起来,就好像他头上插着一块写着[爱护小草,请勿践踏]的牌子,脆弱又无助。
实际上,这人是个关系户。
宋盈是因为在体检过程中受了伤,所以推迟了考试时间。
而他呢,则由学校某个领导带过来,还专门给久老师交待了几句。
再看他那一脸轻松、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差把我要作弊写在脸上了。
所以他人呢?被同化了?难道开局就被王妈妈搞死了?
正想着,宋盈来到了厨房门口。
而那个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这个白天王妈妈坚决守护着,不让她进的厨房,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宋盈小心翼翼地,用椅子腿儿将厨房门帘掀开一个小角,悄悄地望进去,她从白天就很好奇,结果不看不知道,往里一看:
我勒个命案现场。
整个厨房鲜血四溅,地上、墙上、灶台上都喷射状地洒满了血迹。
而王妈妈正在里面,“邦——、邦——、邦——”地剁得起劲。
定睛一看,地上放的,竟然是人的大腿和手臂。
好家伙,这大晚上的,王妈妈也不睡觉,净忙着剁人。
宋盈直接把帘子掀开,对着里面打招呼:“王妈妈,晚上好啊。”
王妈妈吓得一抖,见她来了,停下了手里的活,像是怕她抢一样,连忙捂住手下的肉,想起了地上的其他的残肢,又慌忙跑过去拦在前面。
宋盈看了一眼那令人作呕的食材,露出一个嫌弃的眼神:这和被路边狗以为她要抢它的屎有什么区别?
虽然如此,她还是有点想不通:“这大晚上的,你忙什么呢?”
王妈妈见宋盈对她的“菜”不感兴趣,这才放心下来,只见她满脸幸福地说道:“老周等会就下班回来了,他今天还没吃饭呢,我这不正给他做呢吗?”
啊?
宋盈把头探到饭厅,看了眼时钟,上面正指着1:55。
"这个点儿吗?"她一直对王妈妈这贤惠的定义不太明白。
“唉。”王妈妈一脸忧心的样子:“老周工作那么累,我想他回来就能吃口热的。”
那白天炖好晚上热热不就行了?非得晚上来剁肉?“邦邦邦”地让人做噩梦。
比起这个,宋盈倒更不关心她为什么在剁的是人骨头,毕竟他们一家又不是活人。
入乡随俗这个道理她懂的,要尊重别人的饮食习惯。呃……哪怕是死人。
看来今天早上的汤就是这玩意儿了,还好她一口没喝。
“对了,王妈妈,周爸爸今天忙什么工作呢?”一天了,鬼影都没见到,什么工作啊,大厂007吗?
况且不问清楚,以后她怎么找到他,怎么扇他巴掌?
“啊……关于他的工作啊,我也不是很清楚。”王妈妈心疼道:“他每天可忙了,城里乡下到处都要去逛逛,看有没有什么活儿干。可他跑来跑去真的很辛苦的。”
这话说得,宋盈在心里梳理了一下,突然就明白了,这个所谓的工作,俗称街溜子,又称无业游民。
“嗯,确实很辛苦。”
得到了肯定,王妈妈满意了,手上又忙了起来:“对,对,男人赚钱就是辛苦,我在家也要贤惠。”
宋盈又转过头去,盯着地上的东西,这不会就是万小草吧?那也太惨了。
她蹲下身去仔细查看那条腿,和自己的腿比对了一下长度。
她记得万小草比她略高一些,这腿比她还短了好一截。
哦,看来不是他。
奇怪,那这人跑哪儿去了?
“行。”宋盈站起来身来:“王妈妈你也别忙太晚,等会吵到邻居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