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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盛衰一叹彻心弦

作者:自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阿什顿家族的古老宅邸——“翡翠之荫”。


    并非坐落在寻常山丘,而是悬浮于奥克兰魔法都市边缘一片被空间魔法折叠的翡翠山谷碎片之上。


    下方是繁忙的星港码头和流淌着元素虹光的魔力谷地。


    两者之间,隔着无形的空间屏障,屏障上偶尔闪过细碎的空间涟漪。


    一扇巨大的、由整块星陨赤铁铸造的门户,矗立在通往宅邸主入口的晶石车道上。


    此刻,这扇象征荣耀与守护的巨门,被粗大的、流淌着不祥暗紫色光纹的锢魔锁链牢牢锁住。


    锁链上爬满了深绿色的、叶片边缘却泛着诡异灰败的噬魔藤蔓,几乎将门扉完全吞噬。


    藤蔓贪婪地汲取着门扉上残存的守护魔力,发出微弱的嘶嘶声,如同毒蛇在低语。


    “这扇‘星陨之门’……自从祖母的葬礼后,魔力核心就被封印了,一直锁着。”


    吉纳维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苍白的手指拂过冰冷的、触手阴寒的锢魔锁链。


    指尖残留的微光试图净化藤蔓上的灰败,却如泥牛入海,瞬间消散。


    “一扇被锁死、被侵蚀的门……是不祥的预兆。”


    雨蓉想起自家在Epsom魔法社区那扇永远敞开的、缠绕着生机勃勃迎客藤的白色矮木门。


    门楣上镶嵌的安宁符文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与眼前的景象,形成刺眼的对比。


    “这么森严的大门被锁住,还被这种……东西缠着,”雨蓉指着那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噬魔藤,藤蔓的尖端正试探着触碰门环上的守护符文,“就算有人想来拜访,看到进不去,感受到这污秽的气息,也会被吓退吧?”


    “是的,”吉纳维芙点头,蓝灰色的眼眸深处映着藤蔓的暗影,像沉在水底的石子,“它像在宣告:生机被阻隔在外,厄运盘踞其中。所以我平常出入,都走花园那边的‘月影小径’。”


    她带着雨蓉绕过巨大、刻满古老防护符文却已多处黯淡破损的石砌围墙。


    拐上一条被星光苔藓点缀的隐蔽小径。


    小径入口处,一丛顽强的、散发着微弱净化光晕的银蕨幼苗在风中摇曳。


    如同黑暗中倔强的希望火种。


    小径尽头,一个低矮的、由月光木打造的拱门悄然出现。


    拱门两侧攀援着几丛顽强盛开的、花瓣流转着淡金色秋芒的金辉玫瑰。


    与几株略显凋零但依旧挺立的守护藤蔓,藤蔓的叶片上还沾着细碎的星光。


    “哇!明明有这么可爱又安全的‘月影小门’,干嘛要用那扇被诅咒似的巨门吓唬人呀,姐姐?”雨蓉故意夸张地说。


    试图驱散空气中的沉重,声音像投入深潭的小石子。


    “我用‘秋光之门’,对抗着‘赤铁屋’的阴影……”吉纳维芙嘴角勉强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眼中却无笑意,只有一丝深藏的疲惫,像蒙着薄尘的星子。


    江雨蓉也憋着气想“对抗”一下压抑的气氛,装腔作势地吟诵:“银蕨低语,银蕨低语……”


    “嗯,它们确实在低语,”吉纳维芙抬头望向花园深处几株明显比外围同类高大、枝叶间流淌着纯净银芒的成年星辉银蕨,“诉说着抗争与希望。”


    江雨蓉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冷不防把《银蕨低语》诗集塞到吉纳维芙面前:“不!我是在念这个!”


    “这个?啊!‘银蕨低语’是这本蕴含生命魔力的诗集啊!”吉纳维芙恍然大悟。


    指尖拂过再生纸封面上那枚发光的银蕨徽记,徽记立刻亮起柔和的绿光。


    “本来想送给你的,故意放在守卫塔门廊上了,可你根本没捡起来……”


    “我一心只想找到你,感知你的魔力场域是否安全,哪里顾得上别的。”吉纳维芙伸出手,眼神温柔得像月光,“现在给我吧。”


    一只毛发蓬松如云、周身萦绕着微弱宁神光环的月光卷毛兽幼崽欢快地跑过来。


    在吉纳维芙脚边亲昵地蹭着,发出呜呜的撒娇声,像揣了个小铃铛。


    吉纳维芙却只是淡淡瞥了它一眼,脸上并无喜色。


    甚至眼底掠过一丝更深沉的忧虑,像被风吹皱的深潭。


    受到如此可爱的魔法生物迎接却反应冷淡……


    雨蓉想起她在学校对自己展露的温柔,心中掠过强烈的不安,像被细针扎了一下。


    穿过两个长长的走廊。


    走廊挂满描绘家族辉煌历史和壮丽魔法景致的记忆水晶与魔法油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时光沉淀的魔力微尘气息,吸入时带着古老的凉意。


    吉纳维芙将雨蓉带进一间宽敞明亮的客厅。


    壁炉里跳动着温暖的地脉之火,火焰呈现出柔和的金红色,映得墙面忽明忽暗。


    “这是我最近做的。”她突然指向壁炉架上摆放的一个精致的小提篮。


    提篮由蕴含生命魔力的翡翠藤和月光草编织而成,篮身上还镶嵌着几颗细小的、散发微光的净化水晶,像缀着星星。


    雨蓉好奇地环顾整个房间。


    不仅是编织品,墙上挂着描绘怀托摩地下星河(萤火虫洞)的光影水幕画,水光流动时映得地板泛着细碎的光。


    书桌上放着用共鸣木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晶歌鸟摆件,鸟喙处还沾着一片微型魔法羽毛。


    窗台上还有她亲手用生命黏土捏制的、憨态可掬的岩晶羊幼崽……


    每一件物品都凝聚着她的心血,摆放得恰到好处。


    无声地诉说着吉纳维芙丰富细腻的灵魂和对自然魔法深沉的爱,像一本摊开的魔法日记。


    “啊,这房间真棒!难怪姐姐的自然魔法造诣那么高深。”雨蓉由衷赞叹。


    纯净的魔力场域被房间里的生命气息抚慰,像浸在温水里。


    “你是在损我吗?”吉纳维芙笑着反问,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意思是如果住在魔力贫瘠的地方,我就会变弱?”


    尽管是玩笑的语气,雨蓉却敏锐地捕捉到话语背后沉重的回响。


    她心头一紧,连忙解释:“哎,姐姐你真会挑刺!我是说,待在这么充满生命魔法共鸣的地方,无论是研习咒文还是进行冥想,魔力核心都会更充盈、更活跃啊!”


    吉纳维芙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蕨低语》那再生纸封面。


    仿佛在汲取其中微弱却坚韧的力量,指尖的温度让纸面泛起淡淡的白痕。


    她突然抬起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努力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是啊,我有好多东西想送给 Rain 呢。”


    她站起身,沿着走廊走出去。


    不一会儿又拿着一个系着翡翠色魔力丝带的符文木盒回来,轻轻放在雨蓉膝上。


    手顺势搭在她浓密的黑发上,指尖传来一丝微凉:“猜猜晚餐吃什么?我特意准备的。”


    “猜不到,但只要是姐姐准备的,肯定都蕴含着滋养魔力的美味!”雨蓉笑嘻嘻地说。


    试图让气氛轻松些,声音里带着雀跃的魔力波动。


    “不,”吉纳维芙歪着头,故意逗她,但眼神深处藏着疲惫,像蒙着雾的月亮,“我费了好大劲,特意准备了 Rain 魔力属性可能不太亲和的东西呢。我想想……有岩晶烤羊排、地脉根茎浓汤、还有……嗯,星苹果黑莓魔力派?”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真诚,“即使是我现在需要费些力气才能共鸣的东西,我也想和你一起尝尝。”


    正说着,晚餐被玛塔端了上来。


    玛塔是一位沉稳的山谷守护者,身着简朴布袍,周身散发着温和土元素波动,像一块温润的老玉。


    大大的、由古树之心制成的托盘里。


    有用新鲜星光蕨叶包裹的清泉鲑鱼,鱼肉在叶间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烤得恰到好处的岩晶羊排配宁神迷迭香和烤蜜纹库马拉(一种富含魔力的块茎),库马拉的焦香混着草药香。


    香煎珍珠贝配秋日元素时蔬,贝壳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光。


    还有加入了潮汐帕瓦(魔法鲍鱼)肉和本地魔力根茎的翡翠浓汤,汤面浮着一层翠绿的油花……


    铺着洁净亚麻桌布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温暖、充满秋日大地气息的魔法佳肴,热气里裹挟着治愈的魔力。


    吉纳维芙对玛塔说:“谢谢玛塔,我们自己来就好。元素保温釜也请留下吧,我想亲自给 Rain 盛汤。”


    能和姐姐这样同桌吃饭,姐姐亲自给她盛汤……


    对雨蓉来说,这已是梦一般的美好。


    她努力品尝着,试图用味蕾的愉悦驱散心头的不安。


    “香煎珍珠贝好鲜甜,魔力气息好温和,太好吃了!”


    “这是玛塔的拿手菜,用清晨采集的海露草汁液腌制过。”吉纳维芙看着她,眼神柔软,“虽然有点冒昧,回去时带一份给你妈妈尝尝好吗?或许对她的奥术研究后的精神疲惫有舒缓之效。”


    “太好了!”雨蓉开心地叫道,纯净的笑容暂时点亮了略显沉重的氛围,像乌云里漏下的阳光。


    原本只打算送雨蓉到月影小门。


    吉纳维芙最终却恋恋不舍地说:“要不要散散步,去‘守望者之丘’看看?那里的视野能俯瞰整个星港和……翡翠山谷的入口。”


    两人一同走出“翡翠之荫”。


    这座位于家族领地边缘的“守望者之丘”公园小巧玲珑。


    被强大的空间拓展魔法笼罩,内部显得格外幽深宁静,像另一个小世界。


    没有宽阔的元素训练场,也没有炫耀的炼金花圃。


    它朴实谦和地坐落在魔力节点上,像城市喧嚣魔力流中的一片静土。


    公园的每个角落都被茂盛的本地魔法植物覆盖。


    高大的金焰枫和赤晶橡披上了璀璨的元素光华,枫叶红得像燃烧的火,橡叶亮得像嵌着碎金。


    落叶在脚下发出元素消散般的细微嗡鸣,像无数细小的魔法在低语。


    曾经绚丽的紫光藤花期已过许久,藤架上只剩下虬结的、流淌着微弱生命魔力的藤蔓,像老人手上的青筋。


    “Rain,”吉纳维芙坐在一条面向星港和远处山谷入口的白色月光石长椅上。


    裹紧了身上薄薄的星辰绒披肩,脸颊轻轻贴住温润的椅背,声音在海风中有些飘忽,“你刚才说……如果住在魔力贫瘠或被污染的地方,人就会变弱?”


    “姐姐?!”雨蓉心头猛地一跳,纯净的魔力场域瞬间绷紧,像被拉满的弓弦。


    她感觉到吉纳维芙要触及核心了,空气都变得凝重。


    “突然说这个,对不起。”吉纳维芙转过头,略带凉意、夹杂着远方海域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魔力的海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最近,我才彻底弄清楚了家里的真实情况。知道以后……感觉自己瞬间被剥离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被迫长大了。还记得吗?第一次用翡翠藤蔓车送你回家,在元素乱流的雨里我说了些关于‘不想长大’的奇怪话。”


    年纪尚小的雨蓉只能屏息凝神,专注地点头,纯净的眼眸盛满担忧,像盛着一汪清水。


    “我母亲的事……你可能从同学那里听说了些传言。”吉纳维芙的声音低沉下去,眼神变得空洞,像失去了星光的夜空。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披肩边缘,指节泛白,“无论是父亲家族传承的‘翡翠守护者’血脉,还是母亲家族‘星穹观测者’的血脉,都没有记载过严重的魔力失控或精神污染。可是她当年,在翡翠山谷深处研究一种对抗‘枯萎病’——现在我们知道那是‘暗蚀’侵蚀——的强力净化术时,遭遇了可怕的反噬。”


    一阵冷风吹过,星港的灯火在她眼中明明灭灭,“她被一股未知的、极其阴冷污秽的力量污染了魔力核心……重到……灵魂被自我封印在家族圣地深处,以隔绝污染扩散。我完全不记得她健康时的样子。”


    她的声音渐渐沙哑,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雨蓉屏住呼吸,不敢打扰。


    吉纳维芙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积蓄力量,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她现在……还在圣地最深层的静滞水晶中。父亲承诺过,等我魔力足够强大稳定,就带我去圣地边缘进行一次远距离的‘灵视沟通’。虽然我知道……”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和更深的恐惧,“即使成功,看到的可能也只是被污染扭曲的虚影,甚至可能感知到残留的暗蚀低语,会更痛苦……但我还是……在等着那一天。”


    她的蓝灰色眼眸映着星港的灯火,却仿佛凝视着无边的黑暗,深不见底。


    这理所当然,雨蓉明白。


    可如果姐姐毕业了,离开学院,进入那危机四伏的现实去承担家族重担。


    学院对她而言将是多么空洞啊!


    如果姐姐能一直留在学院宁静的结界里,直到自己毕业该多好……


    仅仅是涌起这个念头,也让她心口发酸,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不要……姐姐不能为了我留在学院吗?你不是还要进修高阶自然魔法吗?”


    “嗯……只是……”吉纳维芙将目光投向远处翡翠山谷入口方向那片即使在夜色中也显得格外黯淡的区域。


    沉默片刻后,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父亲虽然极力隐瞒,但玛塔心疼我,不忍看我被蒙在鼓里……她把家族面临的绝境都告诉我了……翡翠之心泉眼……魔力正在枯竭,泉眼深处检测到强烈的‘暗蚀印记’,污染在蔓延。家族守护结界的核心符文正在崩解!”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像寒风中的树叶,“最高评议会吵翻了天,一派说要引入‘黑曜石财阀’的资金和他们的‘高效净化’炼金术——那根本是饮鸩止渴,可能本身就与暗蚀技术有关!”


    提到财阀,她的语气充满了鄙夷,像在说什么肮脏的东西,“另一派坚持依靠自然魔法和古老的净化仪式,但需要时间和庞大的纯净魔力源,我们……可能没有了。两边僵持不下,互相指责。”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更可怕的是……有人,可能是被暗蚀教团渗透的内鬼,在维持结界的魔力水晶上做了手脚,加速了崩溃!”


    说到“内鬼”二字时,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寒意。


    “真的吗?”雨蓉难以置信,纯净的魔力场域因震惊而剧烈波动。


    只能紧紧盯着吉纳维芙苍白的脸,“那个像传说中一样美丽的翡翠山谷……守护了阿什顿家族千百年的圣地……也会发生这种事?被那种污秽侵蚀?”


    “是啊,”吉纳维芙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充满了绝望,“以前我说想继承‘翡翠守护者’的头衔,与其说是荣耀,不如说是想……用自己的生命和魔力去修复它、净化它、守住它!”


    温柔如水的吉纳维芙,内心竟藏着如此决绝的守护意志。


    让雨蓉震撼得无以复加,像被一道惊雷劈中。


    “但是……可能等不到我完成高阶学业,山谷核心就要……被彻底污染,甚至被那些觊觎残余魔力源的秃鹫(指黑曜石财阀或暗蚀教团)强行‘接管’了。”


    “为什么?!”雨蓉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无法想象失去翡翠山谷的吉纳维芙会怎样,心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不只是翡翠山谷,”吉纳维芙的声音带着更深的疲惫,像耗尽了魔力的法杖,“父亲负责的、连接南北岛魔力运输的‘星穹飞艇航线’……最近也遭到了不明势力的魔法袭击和勒索。航线节点被破坏,损失惨重……听说……连这栋‘翡翠之荫’,它所依赖的次级地脉节点也被暗蚀波及,魔力供给即将断绝。玛塔舍不得离开这个她守护了二十多年的魔法家园,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


    吉纳维芙望向宅邸的方向,那里辉煌的灯火下,隐藏着即将到来的黑暗,像华丽袍子下的虱子。


    “真的吗?姐姐……”雨蓉感觉眼前仿佛裂开了一个通往暗蚀深渊的裂隙。


    心口冰冷刺骨,不由自主地紧紧依偎过去,试图用自己的微薄魔力温暖吉纳维芙,像寒夜里互相取暖的小兽。


    “别担心。”吉纳维芙伸手用力揽住她的肩膀,语气忽然变得异常坚定。


    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纯净而强大的银绿色光芒自她周身稳定地散发出来。


    如同月华倾泻,驱散了周围的寒意,“其实……得知真相后,最初的绝望过去,我反而没那么悲伤了。直面黑暗,才能淬炼出对抗它的真正力量。”


    她的目光锐利如星辰,穿透了眼前的夜色,投向那看不见的敌人,“即使将来要住在魔力稀薄的陋室,用最基础的净化符文保护自己,我也绝不会放弃!我相信……”


    那银绿色的光芒更加明亮、稳定,昭示着她内心的力量觉醒,像破晓前的第一缕光。


    雨蓉觉得这话像是对自己先前天真言论最有力的回应。


    她只是单纯向往美好事物的性格,此刻在家族存亡和暗蚀威胁的沉重现实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意识到吉纳维芙长久以来的忧郁和疲惫源于此,雨蓉不禁为自己之前的懵懂感到深深的羞愧,脸颊发烫。


    “姐姐!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雨蓉像是被狠狠刺中般涨红了脸,纯净的魔力场域因激动而剧烈波动。


    “漂亮的魔法宅邸、华丽的法袍,只要有足够的魔晶石总能获得。我只是觉得……像姐姐这样灵魂如星光般纯净、意志如银蕨般坚韧的人,值得与世间一切美好共鸣!看着你与它们同在,我就感到由衷的喜悦和安心!”


    她说得情真意切,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像流淌的溪水。


    但这安慰似乎仍显苍白。


    她焦灼地补充道,声音带着哽咽:“如果姐姐失去了山谷和家……我反而能和姐姐靠得更近!并肩作战!因为现在的姐姐……太完美,太强大,像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的星辰,让我觉得……难以企及。”


    她终于说出了心底那份隐秘的距离感,像揭开了一层薄纱。


    “谢谢你,Rain。”吉纳维芙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要将那份温暖刻入灵魂。


    她的目光却投向对面长椅上:一个金发的小女孩正和她的元素保姆(一位周身散发着温和水元素波动的海裔女性)玩耍着召唤光球的游戏。


    保姆看见吉纳维芙,感应到她身上纯净的自然气息,微笑着点头致意。


    “嗨,小艾拉,在练习元素感知吗?”吉纳维芙也努力回以一个微笑。


    小女孩害羞地点点头,指尖的小光球跳跃了一下,像一颗跳动的小星星。


    据说公园里那些巨大的、树皮上天然铭刻着古老符文的守望者古树,在奥克兰魔法都市建立之初就已扎根于此。


    如今伸展着如巨伞般笼罩空间的枝干,枝叶间流淌着微弱的净化光晕,是这片区域重要的守护节点。


    “那孩子住在附近,她父亲是位跨位面商队的领航师。”吉纳维芙介绍道,声音恢复了些许平静,像风波后的湖面。


    雨蓉回头看去。


    只见小女孩独自在星光草坪上追逐着光球,光球在她脚边滚来滚去。


    保姆正坐在长椅上阅读一本魔法典籍,书页偶尔闪过微光。


    四周再无他人,宁静得像被遗忘的秘境,只有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


    “如果姐姐明年毕业了,离开学院去处理这些……我会讨厌去学院的。”雨蓉又闷闷地说,巨大的失落感笼罩着她,像被乌云盖住的月亮。


    “可是……我不可能永远躲在学院宁静的结界里啊……”吉纳维芙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奈和一丝对未来的茫然,像迷路的旅人。


    “如果想留,总可以留下的吧?学院需要强大的导师!”雨蓉不服气地反驳,带着孩子气的固执,像倔强的小银蕨。


    “是啊……我也想那样。只是……”吉纳维芙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在星港与远处山谷入口那片不祥黯淡交织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寂而沉重,“命运……或者说暗蚀的阴影,似乎并不打算给我这个选择。”


    她们从一个关闭着的、防护符文已然黯淡的小型元素训练场前漫步而过。


    沿着小径走向山下。


    与山丘上“翡翠之荫”所代表的古老魔法家族的优雅与沉重截然不同。


    山下的街道瞬间切换了景象,显露出奥克兰魔法都市的另一种真实面貌——


    狭窄的空地上竖着“出售新鲜月光鸡蛋”的简陋魔法招牌,招牌上的字迹歪歪扭扭。


    挂着“承接基础符文修复”告示的朴素炼金小屋,屋门吱呀作响。


    光着膀子、身上纹着力量符文的壮汉在自家附魔车库里敲打着锻造精铁剑胚,火星四溅,像绽开的小烟花……


    那些为生存、为力量而奔波的痕迹格外醒目而粗粝。


    雨蓉感到心中那个关于魔法学院的、带着朦胧诗意的少女梦境瞬间崩塌。


    一种关于生存、抗争与黑暗威胁的、带着粗粝感和寒意的真实感汹涌地淹没了她。


    她们穿过这片略显杂乱却充满生命力的谷地。


    开始沿着对面通往学院的、被星光苔照亮的小径向上走。


    吉纳维芙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雨蓉。


    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用异常坚定、仿佛誓言般的声音说道。


    她周身再次亮起那纯净而强大的银绿色光芒。


    这一次更加炽盛、稳定,如同实质的守护壁垒。


    这光芒甚至引动了雨蓉体内最纯净的自然亲和力。


    让她感到一股温暖而磅礴的力量从接触点涌入,涤荡着恐惧与不安,灵魂都为之震颤: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暗蚀的阴影多么浓重,都不要认输,不要放弃心中的光。让我们……像银蕨一样活着吧!在风暴与黑暗中,也要活出纯净、坚韧与希望的光彩!”


    雨蓉用力地、几乎是带着哽咽地点了点头。


    那股守护意志与抗争决心的力量,伴随着吉纳维芙掌心传来的、那纯净而温暖的生命魔力。


    如同汹涌的元素潮汐,奔涌入她的身体,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坚定。


    暮色早已浸染了天空。


    而远处“翡翠之荫”那扇被锁死、爬满灰败噬魔藤蔓的星陨赤铁巨门。


    在深沉的夜幕下,如同一个巨大的、流淌着污秽的伤口。


    门扉缝隙中,一缕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暗蚀黑雾正悄然渗出。


    在清冷的星光下扭曲蠕动,仿佛一个沉默而恶毒的诅咒。


    又像一道等待着被更强大力量撕开的、通往深渊的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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