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中的晨雾还未散尽,胡吉墨(此刻的狐玥姬)正蜷缩在树根凹陷处,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拨开腐叶。黑紫色的皮毛沾了些泥土,让她看起来更像只不起眼的幼兽——这是她在陌生环境里学会的第一课:隐藏锋芒。
“咔嗒。”
半颗灵果突然落在她面前的枯叶上,果皮裂开的纹路里淌出清甜的汁液。狐玥姬猛地抬头,树杈上的少年正晃着腿看她,额间的山羊角在晨光里泛着暗沉的光,红色瞳孔里盛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我叫炎战。”他的声音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指尖转着剩下的半颗灵果,“刚才你脚边那丛‘月光草’,看着能聚灵,实则会吸妖力,再蹲片刻,你就得瘫在这儿被妖兽叼走。”
狐玥姬的爪子下意识地绷紧。她确实感觉到那丛草附近的空气有些异样,却没想到竟是陷阱。军人的直觉在疯狂报警——这少年身上的黑炎气息、非人的特征、以及那双眼看透规则的红瞳,都透着“危险”二字。
“接受补给。”008的机械音突然在意识里响起,“当前躯体灵力储备1.2%,低于生存阈值。目标灵果含稳定能量,无毒素。”她盯着那半颗灵果看了三秒,又抬头看了看炎战。少年正歪着头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邪气,却没再逼近。最终,狐玥姬低下头,用爪子按住灵果,利齿撕开果皮的瞬间,清甜的汁液涌进口腔,一股温和的能量顺着喉咙流进四肢,骨骼的酸胀感竟减轻了些许。
“跟着我,至少能活过今晚。”炎战从树杈上跳下来,落地时几乎没发出声响。他走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既保持着警惕,又带着点“同伴”的意味,“你这样的幼狐,单独行动和送死没区别。”
狐玥姬没应声,只是默默啃着灵果。她在心里快速梳理信息:非原生世界能量体,实力不明,对环境极度熟悉,暂时表现出合作意愿。008未判定威胁,当前躯体需要能量与庇护。
“合作。”
她用幼狐的嗓音挤出两个模糊的音节,声音还带着化形未稳的沙哑。 炎战挑了挑眉,红色瞳孔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嘲弄的笑:“倒比那些蠢笨的土著机灵。” 他们的“友谊”,就从这半颗灵果开始,带着各自的算计,在危机四伏的禁忌森林里扎下根。
最初的三天,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炎战似乎对“教导”很有耐心。他会指着缠绕在树干上的紫色藤蔓说:“这叫‘绞灵藤’,花开时能安神,花落了就会绞杀靠近的活物,辨别要看花瓣边缘的锯齿——锯齿发红就是凶性发作期。”他会掰开某种菌类的菌盖,指着里面的纹路:“‘月纹菇’,纹路越清晰,恢复灵力的效果越好,但必须在子时采摘,过了时辰就会变成毒蘑菇,能把你的肠子烂穿。”
狐玥姬沉默地记着,用爪子在泥地上画出简易的图谱——这是她在军队里学的速记法,如今用在记灵植特性上,竟意外实用。她发现炎战对植物的了解远超“外来者”的范畴,仿佛研究过这片森林的每一寸肌理,只是偶尔提到某种灵草的生长周期时,他红色的瞳孔会闪过一丝迷茫,像是在回忆什么被遗忘的细节。
而她的“回报”,则体现在狩猎上。 第五日傍晚,一只磨盘大的“铁皮兽”堵住了他们的去路。这妖兽甲壳坚硬,寻常法术难以穿透,正对着他们发出威胁的低吼。炎战刚要抬手召出黑炎,却见狐玥姬突然窜了出去——不是正面冲击,而是绕到铁皮兽的侧后方,用爪子精准地挠向它甲壳衔接处的软腹。
铁皮兽吃痛咆哮,转身的瞬间露出了破绽。狐玥姬借着冲力一跃,跳到它背上,用后腿蹬向它脖颈与背甲的缝隙——那是她观察了三分钟找到的弱点。
“有点意思。”炎战抱着手臂看戏,直到铁皮兽被激怒得原地打转,他才慢悠悠地抬手,一缕黑炎顺着狐玥姬撕开的缝隙钻进去。铁皮兽的咆哮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甲壳下渗出的血液很快被黑炎吞噬干净。
狐玥姬从兽尸上跳下来,爪子上沾了些粘稠的血。她没看炎战,只是低头舔了舔爪子上的伤口——刚才被铁皮兽的尾刺扫到,划了道浅痕。
“用蛮力的蠢货多,会动脑子的少见。”炎战走过来,抛给她一截墨绿色的枝条,“嚼碎了敷上,能止血。”他的目光落在她刚才挠出的爪痕上,红色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你这身手,不像天生的妖。”
狐玥姬嚼着枝条,苦涩的汁液刺激得她皱紧了鼻子。“以前练过。”她含糊地答,没说那是军队里的格斗术,是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出来的本能。
那晚,他们在铁皮兽的尸体旁生火——说是火,其实是炎战指尖引出的一缕黑炎,安静地烧着,却能驱散周围的寒气。狐玥姬蹲在火堆另一侧,看着炎战用匕首(那柄匕首泛着与他黑炎同源的光泽)熟练地剥开兽肉,将最嫩的部分扔给她。
“你们狐族,不是都喜欢吃灵果吗?”炎战啃着带血的兽肉,红瞳在火光里明明灭灭。
“饿。”
狐玥姬言简意赅。她需要更实在的能量,灵果的温和远远不够支撑这具幼狐躯体的消耗。
炎战低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森林里格外清晰:“倒坦诚。”他忽然抬头看向月亮,角上的阴影被月光拉长,“我以前待的地方,可没这么多规矩。想吃肉就捕猎,想抢地盘就打架,弱肉强食,简单得很。”
狐玥姬竖起耳朵。这是他第一次提起“以前的地方”。 “那里没有灵气,没有修士,只有力量。”炎战的声音轻了些,红瞳里映着月亮,竟透出一丝罕见的茫然,“只要够强,就能撕碎一切……包括规则。”
狐玥姬没接话,只是默默啃着兽肉。她把这段话归类为“潜在情报:对方来自弱肉强食的无序世界”,同时在心里给炎战的威胁等级悄悄上调了一格。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七日。
他们渐渐形成一种诡异的默契:炎战负责辨别环境与灵植,狐玥姬则用战术知识布置陷阱,捕捉那些靠蛮力难以对付的低阶妖兽。月下分食时,炎战会说些外面世界的碎片——“有的世界漂浮在水上,人能在浪里呼吸”“有的世界没有黑夜,太阳永远挂在头顶”——狐玥姬始终沉默,却把每个字都刻在心里。
她看得出来,炎战对她的“特殊性”越来越感兴趣。有时会突然问:“你以前到底是什么来头?”有时会故意在她面前展露黑炎的力量,像是在试探她的反应。狐玥姬始终保持着距离,既不亲近,也不抗拒,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准备应对突变。
第七日的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那晚他们刚捕捉到一只“银毛兔”,正蹲在溪边处理猎物。狐玥姬负责清洗皮毛上的血迹,炎战则在一旁削着树枝,准备串肉。月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洒在水面上,映出两道模糊的影子,竟有了几分“同伴”的错觉。
“小心!”
炎战的声音突然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厉。狐玥姬几乎是本能地向侧面翻滚——下一秒,一道黑影从溪边的灌木丛里扑出,尖利的獠牙擦着她的脊背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是只“影狼”,以速度与隐匿著称的妖兽,显然潜伏了许久。狐玥姬刚要起身反击,却见炎战已经动了。他甚至没召出黑炎,只是反手抓住影狼扑来的前爪,红色瞳孔瞬间染上暴戾的红。
“咔嚓。”
骨骼碎裂的脆响在夜里格外刺耳。炎战没给影狼惨叫的机会,另一只手直接按在它的头颅上。就在狐玥姬以为他要拧断狼头时,异变陡生——炎战的掌心突然腾起一团浓郁的黑气,像是有生命般钻进影狼的七窍。那只还在挣扎的影狼,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毛下的血肉仿佛被瞬间抽干,转眼就成了一具贴骨的干尸。黑气缩回炎战掌心时,他的红瞳亮得惊人,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那是纯粹的、对力量的贪婪。
“滋——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能量波动!”008的机械音在意识里急促响起,带着明显的电流杂音,“能量特征:吞噬性、腐蚀性,与世界规则冲突度92%!威胁等级判定:高!建议立刻脱离接触!”
狐玥姬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看着那具干尸,又看向炎战——他正用指尖捻着残留的黑气,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近乎残忍的兴奋。那不是简单的“力量”,而是能直接摧毁生命本质的“掠夺”,与创世主深层意识的“守护”之力截然相反,却又带着一丝同源的诡异感。原来他之前展露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炎战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转头看过来,红瞳里的暴戾还未褪去,却对着她笑了笑,依旧是那副邪魅的模样:“吓到了?这才是活下去的捷径。”
狐玥姬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起身,用爪子按住后背的伤口。那里还在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里的寒意——她终于明白,自己与炎战从来不是同类。他是来自无序世界的掠夺者,而她是被赋予使命的修补者,他们的“友谊”,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信息差上的错位。她慢慢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炎战之间的距离。这个动作很细微,却足够明显。
炎战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红色瞳孔微微眯起,像是在玩味她的反应:“怎么?怕了?”
狐玥姬没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沾血的爪子,又抬头望向森林深处。那里有008标记的第一个“世界缺口”,是她真正的任务起点。
从这一刻起,炎战在她心里的标签,已经从“可合作对象”,彻底变成了“需长期观察的高威胁目标”。
月光依旧洒在溪面上,却仿佛被刚才的黑气污染,染上了一层冰冷的寒意。他们的七日结伴,在影狼干瘪的尸体旁悄然画上句点。所谓的“友谊”,不过是两个异乡者在危机四伏的森林里,一场各取所需的短暂同行。
接下来的路,该独自走了。狐玥姬想着,转身没入密林,黑紫色的皮毛很快与树影融为一体,只留下炎战站在溪边,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红色瞳孔里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又被更深的玩味取代。
“有点意思。”他低声呢喃,指尖的黑气缓缓消散,“跑得了吗?”
禁忌森林的风,带着血腥味吹过,卷走了最后一丝虚假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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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初遇炎战:错位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