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薄荷》
有南星/文
晋江文学城
……
夜间下过一场急雨,钢筋铁骨的城市气温直转急下。
雨水淋湿的路面水洼折射市区鎏金浮华的光线,被街边匆匆路过的行人踩碎。
到时天空还落着蒙蒙细雨,祝禧撑伞下车。
晚上聚会约在莱美酒店,杜辛夷提前给她发了具体位置,祝禧到之前已经等在大厅。
她脚下踩着高跟鞋,耳边戴了款巴宝莉的新款耳坠,还并不算太冷的天,细白手臂上却挎着件皮草,里面深蓝色掐腰低胸装,身材保养得当丝毫看不出来生过孩子的痕迹。
室内里面暖气很足,走进来冷热交替,祝禧收起伞递给侍应生:“路上有点堵车。”
“进去吧,就等你了。”
祝禧和杜辛夷进去时,其他人基本上已经都到了。外套搭在椅背,她拉开椅子坐下,按规矩自己倒了杯酒:“我迟到了,自罚一杯。”
“不敢不敢,祝禧现在都是祝总了,咱们等会儿也是应该的。”
开玩笑的是一个同系的师哥。在座的大多都是宜城两大名校毕业,毕业以后基本上散落在各个领域,这几年发展各异,不是业界精英就是自己创业当了老板。
晚宴是杜辛夷和丈夫私下组织的,杜辛夷人脉广,爱热闹,偶尔组组局,轻易能够请来各行各业的大佬级别人物,祝禧已经好几年没有参加过所谓的校友会,这次也是因为森乾有行业扩展的打算,来的有几位就是上面意向合作的人选。
杜辛夷夫家以前是自家娱乐公司的王牌经纪人,这几年生了孩子退位在家,但社交能力不减当年。
但丈夫明洋就显得没存在感许多。
也正是因为一直以来儿子太不争气,所以婆家才让杜辛夷多带着他走动来往,但明洋明显不爱这种假模假式的应酬局面,没两分钟就找借口想出去打把游戏,被杜辛夷拽下狠狠拧了一把。
“你今天要是不把来的人认全了,我看你怎么回去跟老太太交代。”
明洋吃痛,揉着胳膊抱怨,“不是有你就行了吗?”
杜辛夷白他一眼,一双冷眼配上大直径美瞳瞪起来威慑力十足,明洋妥协地将屁股钉回椅子上。
聚会上男人居多,推杯换盏客套话说不尽,一旦喝了酒嘴就开始把不住门,聊起以前的事,大学时什么八卦一篓子全都倒出来,有人忽然提到:“对了,你们还记不记得周聿珩?”
“记得啊,周聿珩谁能不记得。”
祝禧刚和一位最近风头正盛的科技新贵敬完酒,侍应生站在替她将酒杯倒满,听他们谈论的对话,拇指轻轻摩挲了下杯壁,提到这个名字席间聊天兴味陡然拔起,听不出处于真在意还是假关心,一个人问道:
“他不是一直在国外混得很好吗,这几年怎么忽然没了消息?”
“我倒是有听说,咳,小道消息啊,从一个在海外做证券的朋友听来的,”那位和祝禧同专业的师哥早已喝的两眼微醺,说到这来了兴致,手握拳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说是当年被某个富婆高层包了,给他助力颇多,后来干脆退居幕后一直没出来,最近好像说是掰了,被踢出局,连消息都沉寂了。”
“真的假的?”
他说的那人能是周聿珩吗?当年大学论坛里热度最高的除了简庭烨也就是周聿珩,提到其中一个总免不了要拿另一个比较,一个财大一个宜大,都出身于国内排名数一数二的两所大学,但家境却天差地别。
简庭烨家世背景哪样都比周聿珩强,但偏偏也就是简家的缘故,简庭烨无论做什么都像离不开家境优越的光环之下,反观周聿珩,仿佛是出身普通却无法埋没的天之骄子,高三休学一年照样考上国内top级别的大学,一无所有仅凭在校期间开发的独立网站便在领域内崭露头角,可怕的天赋让很多人望尘莫及,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毕业后会在国内互联网行业发展的时候核心团队却在毕业之际分崩离析,然而即使是去了海外,他加入的初创公司一路高歌猛进,照样顺利上市千亿市值,要不说他的人生令人眼红呢。
“真不真假不假的,去问问‘知情人’不就知道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在座还有离八卦中心最近的人,但也没人真敢把话茬引过来,毕竟当年的事情,她应该也算受害者之一。只有跟她稍微熟一点的敢旁敲侧击打听:
“对了,祝禧,我听说严弈要回国了,是不是真的啊?”
几双眼睛齐刷刷投向祝禧,她垂着眼皮抿了口甘润的红酒说道:“不太清楚。”
“咦,媒体不是说……”
深夜降临,夜幕中浮起一层厚重的暗色积云,聚会结束之后一部分人还打算接下一场,祝禧跟人谈得差不多约好下次会面时间,叫了代驾跟杜辛夷夫妇道别。
汽车穿过灯火熹微的城市街道,向着千荟湾的方向驶去。
千荟湾是宜城最负盛名的公寓区,位于CBD附近的中心地段,除了贵没有别的毛病,大平层公寓,一层一户,祝禧特地选了高楼层,从客厅落地窗能够看见整个宜城最繁华的心脏地带一览无余。
鞋跟磨得脚后跟发疼,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穿不习惯高跟鞋,索性弯腰脱下来,拎着两根系带背靠在冰凉反光的电梯壁。
连轴转了两天,身体疲惫得连带骨子里都泛着酸意,祝禧只想能立刻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按开密码锁,玄关拐角架着鞋柜,客厅内漆黑一片,她将高跟鞋丢在一边,摸索着墙壁去按开关,却还没按下时,
“啪嗒——”
灯突然亮起。
祝禧眼皮轻跳,深重的困意被打散了七八分。
白炽灯映照整个客厅通明,刺得她眼眸不由自主眯起,等视线聚集,看清客厅深处走出的身影。
男人身量很高,灯光底下肤色透着难言的冷感,一双纵深清艳的眼睛,面部轮廓无可挑剔,漆发薄肌,腰间没有丝毫赘余,似乎是刚洗过澡,就这么明晃晃出现在眼前。
对于他的存在,祝禧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聚会上八卦中心的主人公正是眼前这个男人。
细散微乱的碎发落在眉骨,发尖淌着水珠,周聿珩用毛巾随意擦了下。
垂下手臂,透过眼睫看她,半秒钟后收回视线,朝旁边茶几睇了一眼:
“下午有人来过。”
祝禧看向茶几上的箱子,意识到他指的是谁。
佟政说要来她家还东西的时候她忘了家里这时候还有个人。
要是记得,她肯定不会让他过来。
祝禧迟疑一瞬,“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周聿珩转身走向阳台取了件衣服套上。
深灰色的家居服,BrunelloCucinelli的当季款。
还是两周前她给佟政买的,原本打算生日的时候再送,现在也用不上了。
但现在穿在他身上却意外地合适。
看他情绪毫无芥蒂,祝禧抿了下嘴角,换做以前,周聿珩大概不会穿得这么坦然。
祝禧去改了门锁密码,抱着茶几上放着的大纸箱子,这些年她送给佟政的礼物,大大小小,计不上数了。
她也没清点,将东西连带箱子尽数丢下楼。
回来时,周聿珩正从阳台出来走进次卧房间,经过时空气中残留着点极淡的烟味,似乎是等散得差不多才进来。
瞥了眼茶几,放在桌上的烟盒开着,原本的小半已经见空。
祝禧眉心微拢。
她对烟味本身并不讨厌,因为这烟就是她的。
但周聿珩这种隐约的酗烟行为,让她忍不住联想到聚会上那个师哥说的话。
心里没由来一丝怪异,没再管他,进卧室找了睡衣去浴室洗澡。
周聿珩在这里纯属意外,一切源自于前两晚,将近凌晨十二点的时候祝禧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杜辛夷的号码,打给她的却不是本人,更不是她的富二代老公。
那头清泉悦耳的年轻男嗓,小心翼翼地叫她:“祝姐,我是小五。”
祝禧确认没接错电话。“什么事?”
“Cindy姐她喝醉了,你能来接她回去吗?”
见没回答,小五支支吾吾:“她说你不来的话……她就在网上爆蓝乔的大料。”
“……”
蓝乔是森乾最近签下的代言人,正好是GM手底下的男艺人。
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话都说出来,大概是真的喝得不清醒了。
祝禧挂断电话,卧室恢复几秒钟昏暗沉寂,然后认命地起床披上衣服出门。
她清楚杜辛夷以前常鬼混的窝点所以甚至不用问在哪里。宜城几乎是没有夜晚的,晚上灯火通明,更别提最繁华的街区。
杜辛夷作为内地实力最强的模特公司GM经纪人,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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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又是GM大公子,夫妻俩平时各玩各的,以前除了日常工作,就是带着手底下的模特在各种场合厮混。
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十二点接到过杜辛夷的电话。
以为又遇上了什么家庭杂碎的烦心事,祝禧本着就这么一个闺蜜不能想不开的想法大半夜前去慰问,杜辛夷却压根没醉。
不仅没醉,还左右帅哥环绕,杜辛夷双眼清明,见祝禧出现在门口,笑吟吟抬手轻捏小五的俏脸,“还是小五厉害,钱给你转过去了。”
她晃了晃手机。听着红包到账的提示音,小五红着脸道谢,祝禧则黑着脸忍无可忍:“你大晚上犯什么病?”
杜美女拉下那张后天加工过的俏美脸蛋,双手叉腰,反瞪她,“姐怕你被人绿了变成工作狂猝死特地开场子陪你走出失恋阴影,你不知道感恩还说我有病?”
本来走得出来的,要是没这塑料姐妹天天拿出来反复戳她肺管子的话。
祝禧深一口气,听着她义愤填膺替自己大骂渣男,指责的话在舌尖绕了两圈没说出口。
被感染得有些郁闷,祝禧接过杜辛夷手里半瓶酒咕咚咕咚灌进胃里。
顷刻间眼泪差点掉下来,杜辛夷伸手搂住她哽咽着拍了拍。
“这就对了,在我面前装什么坚强,想哭就哭呗?”
她没绷住,泪腺被辛辣的酒精刺激得直分泌眼泪,内心无语至极:“这酒你兑了多少度?”
杜辛夷充耳不闻,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抱着她嚎得更厉害了。
其他人自觉离开,整个偌大的包间只剩下杜辛夷痛哭流涕的声音,愤青似的指天骂地骂男人,最后喊累了躺在沙发上睡死过去。
祝禧也累了。
靠在沙发边上缓了会儿酒劲,爬起来走出去吹风,夜里风急,她手指拢紧外衣,摸了下空荡荡的口袋,瞥见门廊外不远处一抹身影。
昏暗灯光隐没大半个身形,但依稀可见男人一身深色大衣,肩宽腿长,仪态修长出挑得打眼就能注意到。
“其他人都走了,你还不走?”
风吹走一身酒气,嗓音中有些漂浮不定的朦胧。
听到她的声音对方转过头,背着光线定定注视她两秒,垂眼将打开的铁盒盖上,捏在手里。
祝禧想,新来的吧。不知道她跟杜辛夷关系有多铁,随便进献一句谗言就够让他原地失业。
但祝禧没工夫进谏。
没走近,蹲在不远处的台阶边打算吹清醒了再回去搬运包间内醉酒的尸体,目光掠过某处时视线一停。
青年在簇拥下与一群人从包间走出来。
她垂下眼皮,站起身正要往回走,突然眼前发黑,脚下台阶踩空身躯不稳向前扑去,下意识伸手胡乱抓住能抓的物体。
忽地被一只手接住,短暂雪花屏的视线范围复明。
没注意男人是怎么到身边的。
鬼魅似的光影掠过惊心动魄的轮廓,祝禧冷不丁对上那双不温不燥的眼。
呼吸登时慢下来,距离近得足够看清楚那张脸时,她忽然感觉鼻腔当中直冲上一股涩意,喉咙不自觉滚动了一下,顿觉有点失语。
“你……”
祝禧思忖开口,到了嘴边,却成了。
能借根烟吗?
他刚才好像打算抽烟来着。
不能。
哦。男人反应冷淡,祝禧心虚地舔了下嘴唇,不知道再接点什么。
手指收回时不慎到了他的手背,男人视线轻顿,撩起眼皮来看她。
眼前的人面容深隽,眼角眉梢都掺着冷漠,眼皮褶皱很浅,蔓延至尾端。模样好看得很客观,比起佟政的标致有过之无不及。
也许酒劲使然,祝禧没注意到自己怎么搭上人家那只手。
但对方神情无动于衷,看她犹如陌生人。
空气在嘈杂中凝固了几秒钟。
祝禧心下忖然。
想起杜辛夷还四仰八叉躺在包间内的沙发上,略有些失望地撤开手。
谈笑的声音愈近,那行人迎面从这边走来。
原本虚放在她腰上的手忽然收紧。
不大不小的力道,扯得她身躯一歪,祝禧顺势撞在了男人瘦削的下颌。
刹那间与一行人擦肩而过。
直到尝到凛冽发苦的薄荷味在唇腔内漫开时。
祝禧混沌地想。
杜辛夷在这里睡一晚上,应该不能着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