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刚给他弟弟发了消息,人应该快到了。”靳言疲惫地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等砚秋把他哥接走,我们再撤。”
“嗯……”祁墨渊低应一声,目光依旧紧紧锁在沙发上沉睡的身影上,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未曾移开半分。
骤然间,一声沉闷的车门关闭声刺破室内的寂静。
顾砚秋竟是穿着睡衣便匆忙赶来,甫一进门,便直冲向靳言所在的位置。
“靳哥!我哥怎么样?演习怎么会搞成这样?”他语速极快,眉宇间凝着浓重的焦灼。
靳言迅速将事件始末复述了一遍。
顾砚秋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畜生!正面不敌就使这种下作手段?抑制剂是谁负责的?这也能出错?!”
江影上前一步,声音透着惶恐:“二少,药剂一直锁在储存库,绝无人动过。外盒明确标注α抑制剂……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声音低下去,几近消弭在凝滞的空气里。
“彻查此事,务必揪出源头。”顾砚秋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语气冰冷,“否则,你知道后果。”
“行了,快带他回去休养。这是C型预防剂,”靳言递过一支药剂,“等他清醒后注射一次,应该能完全恢复。”
“谢了靳哥。”顾砚秋接过药剂,转身走向角落里的顾砚池,视线却意外撞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小祁哥?!您怎么在这儿!”顾砚秋瞬间敛去商场的凌厉,惊喜地快步上前,声音染上少年般的雀跃,“您离开后我可没敢懈怠,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主修金融!”
“好,我就知道,小秋一定做得到。”祁墨渊唇角微扬,习惯性地抬手,像儿时那样轻轻揉了揉顾砚秋的发顶。
“等等……你们认识?”靳言站在一旁,只觉得今晚的信息量冲击过大,思绪一时有些滞涩。
“当然!”顾砚秋笑着解释,“我初中的时候,理科吃力,一位哥哥请了小祁哥给我补习。他讲课特别厉害,我一直非常崇拜他!”
沙发上,佯装沉睡的人听到这番对话,几不可察地蹙紧了眉头,仿佛不经意地翻了个身。
“快带你哥回去吧,记得按时注射。”靳言适时地推着顾砚秋走向顾砚池。
祁墨渊也迈步上前,“我帮你。”说着,稳稳托起顾砚池的一条手臂。
顾砚池紧闭双眼,将头偏向弟弟肩头,维持着沉睡的姿态。温热的吐息却带着只有两人能懂的暗示,轻轻拂过他的耳廓:“哥,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真不打算,和小祁哥好好聊聊?”
顾砚池身体微僵,沉默以对,任由两人将他架起,安置在副驾驶座上。
“路上小心,预防剂……”靳言追到车旁叮嘱。
“知道啦靳哥,回见!”顾砚秋摇下车窗挥手。
“走吧,我送你回去。”祁墨渊拉开副驾车门示意靳言。靳言迅速整理好背包坐了进去。
“嗯,走吧。”靳言点头。
后视镜里,映出两人一同离去的画面。顾砚池的目光掠过镜面,心头仿佛被细针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
“……他现在喜欢的,是靳言这样的Omega么?”
(顾宅)
“我说,都他妈七年了!整整七年你怎么还是这副死样子?天底下就吊死在祁墨渊这棵歪脖子树上了?”梁朝野恨铁不成钢地戳着顾砚池的肩膀,力道不小,“当年他一声不响滚蛋,把你当什么了?你都忘了?!”
“可是……他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顾砚池声音艰涩。
“你不会想说那是你们当年一起做的那款吧?”梁朝野猛地转身,语气带着痛心的无奈,“顾砚池,别他妈自欺欺人了行不行?说不定就是跟那个Omega医生的定情信物!放过你自己,行吗?”
“我的心思,你最清楚。我这人……”顾砚池烦躁地抓乱了额前的碎发。
“所以这些年我和小秋才死命劝你放下!”梁朝野打断他,语气强硬,“行了,现在说这些有屁用?你这破身子还没好透,赶紧给老子躺下!”
他不由分说地架起顾砚池,半扶半抱地将人往卧室带。
“听哥一句,别折腾自己了。赶紧睡,明天C97散弹试验还指着你呢,你不在,我们可玩不转。”梁朝野将他安置在床上,拍了拍他的背,语气稍缓。
“走了,好好睡。”梁朝野退出卧室,轻轻带上门。
“小秋,照顾好你哥。”他在门口低声嘱咐。
“放心哥,路上小心。”顾砚秋应道。
-
车内,冰冷的空气几乎凝滞。
“话说,你和顾砚池……真的只是旧识?”靳言终究没忍住,打破了沉默。
“有些交集……最后闹得不太愉快,仅此而已。”祁墨渊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语气漫不经心,目光直视前方幽暗的路面。
“仅此而已?”靳言心里的小雷达疯狂转动,“以我敏锐的直觉……是……?”他暗自腹诽。
“嗯?笑什么?”祁墨渊将车稳稳停在靳言公寓楼下,侧头问道。
“啊……没什么,”靳言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上去坐坐?”话一出口,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一个Omega邀请Alpha深夜到家的不妥,正思忖如何收回。
祁墨渊抬腕瞥了眼表盘,“不了,太晚,改天。”他重新启动了引擎。
“好,路上小心。”靳言下车,对着远去的车尾灯挥了挥手。
祁墨渊并未驶向归途。车子最终拐进一个旧别墅区。夏夜燥热的风拂过面颊,昏黄的路灯光晕涂抹在斑驳的墙面,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
他从后备箱取出一罐冰啤酒,熟门熟路地走进小区,输入密码打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门。
吱呀——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却又陌生得令人窒息。屋内的陈设凝固在时光里,什么都没变,却又什么都变了——爷爷不在了,那个曾与他一同进出的人,也不在了。
他蜷缩在那个承载了无数旧梦的角落,拉开易拉环。冰凉的液体混杂着苦涩麻木地滑入喉中。一口接一口,直到冰凉的酒液也压不住眼底翻涌的热意,泪水无声淌下。
过去,每当想念爷爷或陷入痛苦迷茫,他总会逃回这里。他曾无数次告诫自己向前看,可蚀骨的回忆总在最不合时宜的瞬间,死死拽住他的衣角,将他拖回深渊。
“爷爷……您说,我当年……是不是真的错了?”七年来,这个无解的问题如同梦魇,在每个孤独的夜里反复撕扯着他。
他抵着冰冷的墙壁,声音破碎哽咽,“我好难受……”
他颤抖着手,从贴身内袋取出一个陈旧的金属传唤器。指腹摩挲着冰冷的表面,轻轻旋开后盖。一张被小心翼翼塑封好的照片静静躺在里面。
照片上的两个少年,不过十**岁,穿着校服,在咖啡馆临窗的位置上头挨着头,专注地研究着摊开的试卷。阳光透过玻璃,柔和地洒在他们年轻的肩头。那是高三模考后的午后,被恰巧路过的梁朝野抓拍下来的瞬间。
追溯两人的相遇,梁朝野确实是始作俑者。
那年顾砚池高二,弟弟顾砚秋刚升初一。顾砚秋的理科成绩惨不忍睹,而备战关键竞赛的顾砚池分身乏术,顾父和小爸又远在A国开拓新产业。为了给好友减压,梁朝野便推荐了本校的顶尖学神——祁墨渊。
祁墨渊,临江祁家唯一的继承人。学术能力堪称恐怖,是公认的实力派Alpha。他气质温润,举止间沉淀着良好的教养,与顾砚池那种高冷疏离、举手投足自带一股不羁痞气的风格截然相反。
彼时,祁墨渊正经历父母离异重组家庭的变故,偌大的别墅只剩下他与祖父相依。生活的骤变让原本温煦的少年变得沉默寡言。
作为挚友,梁朝野不忍看他日渐消沉,便以“帮兄弟个小忙”的名义,说服他来给顾砚秋补课,实则是想让他换个环境,透透气。祁墨渊明白好友心意,几番推拒无果后,最终应承下来。
一个周日的午后,他换下一中校服,穿上清爽的便装,按响了顾家别墅的门铃。
“叮咚——”
(书房内)
“哥,这个点谁会来咱们家啊?”顾砚秋放下转动的笔,好奇地问。
“你朝野哥给你请的家教,去开门。”书桌后,顾砚池头也不抬,笔尖在试卷上疾走。
大门开启,春日午后的暖风裹挟着阳光涌入玄关。逆光中,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
“你好!你就是我的家教老师吧?快请进!”顾砚秋热情洋溢地将人迎进明亮的客厅,引至书桌前,“老师好!我叫顾砚秋,初一,理科有点吃力,以后麻烦您了!”
少年清脆的声音和毫不掩饰的热情,像一阵清新的风,拂散了祁墨渊心头积压已久的沉闷。
“我叫祁墨渊,叫我墨渊就好……”祁墨渊温和地笑了笑,清冽的嗓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书房里埋头算题的顾砚池笔尖微顿:是他?那个一中传说中的理科战神,临江万千少女的梦中人?
“哇!祁老师,你身上好好闻……是槐花吗?”顾砚秋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凑近嗅了嗅。Alpha身上独特的槐花信息素,清甜中带着一丝冷冽。
祁墨渊笑意加深:“嗯,家里楼下的槐树开了,沾了些香气。”
一缕清甜悄然飘至顾砚池鼻端,那熟悉的清新气息,竟让他紧绷的神经莫名松弛了几分。
梁朝野吊儿郎当地从书房晃出来:“哟,我们祁大少爷今天也来体验人间烟火了?”
祁墨渊早已看穿他的用意,也乐得借这“小忙”转换心情。“谢了。”他低声道。
“什么?”梁朝野装傻,“害,兄弟嘛,哪能看你闷闷不乐?”他嬉皮笑脸地搂住祁墨渊的肩膀。
“少贫。”祁墨渊语气无奈。
“OK,祁少——哦不,祁老师~”梁朝野拖长了调子。
祁墨渊手肘向后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
“靠!谋杀亲兄弟啊你!”梁朝野夸张地嚎叫。
……
“好了,”祁墨渊转向顾砚秋,“今天我们从生物开始?”
“好!老师等我拿书!”顾砚秋雀跃地跑向卧室。
趁此间隙,祁墨渊的目光自然地扫过雅致的书房,最终落在旁边书桌后那个专注演算的身影上。
“二中.顾砚池?”他看着校服胸牌,心中了然。在一中,顾砚池的名字如雷贯耳:家世显赫,学业拔尖,长相是极具侵略性的痞帅,身兼二中校霸与校草双重身份。据说不少女生通过梁朝野打听他,最终都不了了之。
他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对方笔下的竞赛题上。
一缕清甜温润的槐花香无声靠近。顾砚池终于从题海中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轮廓分明、清俊温雅的脸庞——眉骨清晰,鼻梁高挺,流畅的下颌线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韧。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隔着薄薄的银丝半框眼镜,依旧能清晰感受到其间的清亮与深邃。此刻,镜片在斜阳下掠过一道微芒,为他平添几分斯文书卷气,却未掩去眉宇间那份天生的俊朗与疏离。
顾砚池微微一怔。
“变化……这么大?”
随即起身,周身带着Alpha特有的、难以亲近的气息,向祁墨渊伸出手:“祁老师,小秋就麻烦你了。”
祁墨渊回握住他的手,笑容温和:“放心,我会尽力。”他的目光落回试卷。
“另外,你刚才那道题的辅助线……”指尖精准地点向图形一角,“构建二面角的话,这里才是关键。”
“他好像……不记得我了?”顾砚池凝视着他的眼睛,试图捕捉一丝旧识的痕迹,却只读出面对陌生人的礼貌与疏离。
“也是,他怎么可能记得。”
肌肤相触并未让顾砚池感到任何排斥,对方身上的槐花气息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甚至
还是那么的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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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伏笔注意!!!
1. 抑制剂被调包绝非偶然!谁干的?目的何在?(江影or另有其人?)
2. 梁朝野是两人关系的重要纽带吗?他知道多少内情?
3. 祁墨渊当年离开的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绝不只是“不告而别”那么简单!)
4. 那枚戒指!是旧情信物还是新定情物?
5.顾砚池很早之前认识祁墨渊吗?怎么感觉对他不一样呢[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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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