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了三日,圣上终于下令解了沈喜榕的禁足。
另还有一则好消息从合庆殿传来,刘贵妃有喜了。
一时间宫内上下欢喜,反倒忘了长乐殿沈昭仪被解禁之事。
宋青嫆先前便叮嘱白蘋和孟夏留意长乐殿的消息。
如今长乐殿终于传来了解禁的好消息,青嫆自是高兴,可她也知太子不会轻易让她出东宫。
现下连白蘋和孟夏也规矩了许多,没有太子的命令都只待在青嫆身边。
这日得知太子出了宫,宋青嫆便有些蠢蠢欲动,总想去长乐殿亲眼瞧瞧沈阿姊才好。
白蘋和孟夏在旁劝道:“郡主何不等太子殿下回宫,同殿下说了再去呢?”
宋青嫆面露恼色,“我悄悄去趟长乐殿,不会有人知晓,何况我只是在东宫养病,并非禁足于此。”
白蘋往屋外看了一眼,怀禾正带着几名宫婢在院外,哪里躲避得开?
宋青嫆霎时泄了气,终究还是绕不开太子这关。
入夜,宋巽义回东宫径直往青嫆这儿走来。
甫进大殿,他便觉有些不大对劲。
青嫆已然梳洗完毕,乌黑的青丝随意挽了个低髻,着一件淡青的抹胸长裙,月白色大袖披帛外衫轻拢在身上,全然是一副闺房内的装扮。
眼下她正坐在靠窗的榻上,手持一把剪子,全神贯注地盯着小案上一盏莲瓣式铜鎏金烛台。
“也不怕着凉。”宋巽义见状,不由走过去。
青嫆被他突然的一句话吓得险些剪偏了烛心,便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阿兄走路怎地没声儿?”
宋巽义心情不错,径直坐到了她对面,见她眼前的烛台正熊熊跳着烛火,便说:“这等小事何不让下人来?”
青嫆不甚在意,“反正我也无事可做。”话语间有几分埋怨的意味。
宋巽义听得淡淡笑起来,“前日才教人给你弄来那许多玩意儿,竟还嫌无事可做。”
宋青嫆用个帕子细细擦了剪子,以沉默对之。
“用膳了不曾?”宋巽义见她不说话,自然而然转换个话题。
“用过了。”青嫆缓缓答道,说罢又偏头看了他一眼,“阿兄还未用膳?那便赶紧回明正殿用膳罢。”
“赶我走?”
“岂敢呢?只我镇日待在屋内也提不起精神,”说罢她打了个呵欠,一副困倦的模样,“我要歇息了,恕不能相陪。”
她要离开,宋巽义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沉声道:“你既在此等我,又何必欲情故纵?”
“谁,谁等你了……”宋青嫆不由恼火,狠狠瞪他一眼。
他气定神闲坐在榻上,似料定她不会走一般。
青嫆不禁负气,甩开他的手,抬腿便要往外去。
待出了正殿,宋青嫆又有些懊悔,可若她再回去,岂非印证了他方才的话?
她才不肯在他面前认输,这般想着,径直回了寝宫。
因这几日还在吃汤药,宋青嫆几乎是灭了烛便沉沉睡下了。
梦里似乎有一只毛茸茸的雪团轻轻拂过她的面上,是从前太后宫里养的一只拂菻犬,惯爱在她身边玩闹。
宋青嫆动了动脑袋,偏头躲开。
“呜~”
濡湿的触感无比清晰,宋青嫆倏地睁开眼,一只小小的,雪白的拂菻犬正眼冒绿光地看着她。
宋青嫆吓得不轻,当即便要张嘴大喊,宋巽义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道:“是我。”
宋青嫆这才发现他竟就坐在榻前,她对他点了点头,宋巽义这才放了手。
宋巽义将榻前地上的一盏宫灯点上。
烛火晃晃呼呼,在室内还算明亮。
宋巽义一把将她枕边的拂菻犬抓了起来,“今日从长公主府里抱来的,另有一只送去了景阳宫。如何,你喜欢吗?”
那拂菻犬被他一把抓起来,四肢不住挣扎,雪白的脑袋胡乱摇晃,嘴里还发着呜呜声。
“你弄疼它了。”宋青嫆小声提醒,两手伸过去接住了它。
拂菻犬很有眼色,乖巧地趴在宋青嫆两掌中。
小小一团,堪堪比她两掌大些,青嫆不禁问道:“它怎么这么小?”
宋巽义见她对其似乎很喜欢,便说:“才生下来不足一个月。”
“给我养吗?”
“嗯,你不喜欢?”
“喜欢。”宋青嫆拨弄它的小耳朵,不多时又蹙起眉:“阿兄,你,你怎么进来的?”
宋巽义道:“这是东宫。”
是了,这是他的地盘。
宋青嫆将拂菻犬放到被子上,长公主府驯养的,定然洁净康健,转而又有些困惑,“它这么小,吃什么呢?”
“宫里有专门负责养它们的犬人,交给下人便是。”
宋青嫆哦了一声。
看他似乎还不打算离开,便直言道:“阿兄,我想去长乐殿。”
“好,明日让怀禾陪你一同前去。”
宋青嫆没料到他竟会答应这么爽快。
宋巽义接着又说道:“不过你也莫要忘了你应我之事。”
他目光幽深,似乎要看透到她心底。
宋青嫆被他这般看着,倏地心虚起来,不禁垂下头逗弄拂菻犬。
白日里寝殿燃香,此时罗帐之内,衾被之间便都带着青嫆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甜丝丝香气。
他握着她胳膊的手微微一动。
宋青嫆只觉一个干燥的掌心摩挲着她的肌肤,薄纱下白玉般的肌肤不禁泛起寒颤。
她向内瑟缩一下,松松抱着拂菻犬,不着痕迹远离他。
宋巽义高大的影子映在布幔之间,从青嫆的角度看去便向一个随时准备要将她拆入腹中的豺豹。
天微亮时,白蘋在梦中打了个激灵便醒了。
她长长地打了个呵欠,起身往青嫆寝殿望去,侧耳听了一会,没发现甚么异样,想来郡主还在安睡,她便安下心。
白蘋揉了揉眼睛,不免笑道:自己如今怎么这么贪睡了?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出了小阁间。
院门口已有响动,看这时辰,应当是太子殿下要去上朝了。
白蘋生怕被太子发现自己偷懒,不由狠狠搓了搓自己面颊,让自己尽快清醒起来。
待青嫆醒了,白蘋与孟夏伺候她用了早膳,怀禾便笑着在外求见。
青嫆想起昨日太子应她之事,便说:“请她进来罢。”
孟夏引了人进殿,她和白蘋的目光不由被怀禾怀中抱着拂菻犬吸引,二人感到甚是好奇。
怀禾给她福了一礼,道:“郡主,这是太子殿下带来给您解闷儿的玩意儿。”她顺着拂菻犬的脊背。
只听它在怀禾怀中呜咽几声。
白蘋和孟夏听说这是太子给郡主的,不由都高兴起来。
反观青嫆倒是目光淡淡,“孟夏,抱下去罢。”
“是。”
孟夏应声,伸手就要抱走,谁知那小畜生不肯,二人又都怕弄疼了它,反倒教它掉落在榻角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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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菻犬嗅到一股子熟悉的味道,便迈着小短腿往青嫆裙边蹭去。
白蘋和孟夏方才见她不甚高兴的样子,唯恐她不喜,便要伸手将它抱走。
不想青嫆快一步抚身将这淘气的小玩意儿抓了起来。
宋青嫆左右看了看,见它很快便在榻上走来走去,便知它并无大碍,便道:“罢了,让它在这儿玩罢。”
怀禾不由弯了弯唇角,又道:“殿下上朝前嘱咐奴婢今日哄着郡主出去走动走动呢,听闻太后对郡主颇为想念,郡主今日可要去景阳宫走走?”
宋青嫆目光停在拂菻犬身上。
它正趴在榻上,嘴里咬着块花罗料子玩耍,上好的料子被它几下扯得不成样。
这原是她预备教白蘋裁了做帕子用的。
怀禾和白蘋几人都看呆了,这拂菻犬未免也太大胆,连郡主的东西都敢胡扯。
宋青嫆许久未出东宫,如今走在路上竟有些恍惚,东宫和景阳宫隔得有些远。
怀禾已命人备好步辇,青嫆却说要自己走过去。
路上宫人见了青嫆无不好奇,宫人皆许久不见玉陵郡主,都知她如今身子不好在东宫养病呢。
很快到了景阳宫,宫婢道玉陵郡主来了,秋兴很快便出来相迎。
见殿外立着的亭亭丽人,不正是玉陵郡主,瞧她气色倒也红润,心中大安,不迭上前福身行礼,“郡主身子可大好了?”
二人一道往殿内走去,早有宫婢通传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本来还在斗狗玩,忽听青嫆来了,便教人扶了她起来。
待青嫆一行来了,拉着她不住打量,继而又道:“这许多日不见,我瞧着你是瘦了,定是你阿兄没有好好待你。我瞧倒不如回我这景阳宫,我俩也好做个伴。”
青嫆揽着她温软的,熟悉的臂膀,头埋在太后身上撒娇:“是呀是呀,还是太后对我最好。”
只她还能离开东宫吗?这却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如今我已大好了,太后若不嫌烦,我每日都来请安。”
太后佯装生气,“胡说,我何时嫌你烦了?”
青嫆不觉一笑。她若要哄人,定是最拔尖的,很快便哄得太后捧腹大笑。
宋青嫆在景阳宫陪坐半日,直至陪太后用了午膳。
待太后小憩,她便去了长乐殿。
沈喜榕虽被解了禁,可在这后宫中,失了圣恩的嫔妃与被打入冷宫无异。
如今这长乐殿便也如同冷宫一般,只有汀兰侍奉在沈喜榕左右。
听闻玉陵郡主来了,沈喜榕唤汀兰下去煎茶,可经此一遭,长乐殿内莫说好茶,便是杯盘器具也都只剩些旧物。
青嫆想起初次见林淼如,亦能联想到沈喜榕如今境况,便捧着肚子道:“我方从景阳宫来,才吃得腹胀呢,便不吃茶了。”
沈喜榕莞尔一笑,不做强求。
她比青嫆上次见到还要单薄瘦削,一件雪青色衣裳穿在身上空空荡荡。
青嫆握着她的手,骨节凸显,指尖薄而冰凉。
沈喜榕道:“听闻你这些日子都在东宫养病,如今身子可好?”
青嫆颔首,“阿姊呢?怎么,怎么瘦了这么许多?”
出乎意料,沈喜榕倒是轻轻笑起来,“如今能解禁我已十分满足了,身子,日后自然能养好。”
青嫆不住点头,只要她还有活下去的念头便好了。
沈喜榕看着青嫆的目光温柔而坚毅,青嫆只觉沈阿姊较之从前似乎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