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周父打电话过来说周逸衡要来南港玩几天,让周蝶给照顾好。
周逸衡是周蝶弟弟,小她6岁,今年读大二。
姐弟俩很早就因父母离婚而分开。
周父建立另一个家庭时,周逸衡才7岁。他那时总会偷偷给周蝶打电话,她也常瞒着爹妈去找他。
但周蝶上大学后就很少能联系上他了,因为周逸衡正在经历狗都嫌的青春叛逆期。
再过了几年,彼此都在长大。
不在同一个家,生长环境和经历迥然不同,就对彼此近况了解不多。
周蝶还没来得及多问,对面已经挂断。
她眼皮惺忪,自顾自嘟囔:“寒假都没放,跑来玩什么,期末周又要挂科……”
窝在被子另一侧的贺西承动了动,先探过来的是他的手臂。从背后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从床沿带回怀里:“怎么了?”
刚睁眼,他嗓音有些沙。
她耳朵被震得发麻,后颈也莫名发热:“我吵醒你了吗?”
裸着上半身的贺西承还在犯起床气,不自知地蹭她:“没,睡醒的。”
周蝶身上那件绒棉衬衫被他蹭得皱起来,也被他的生理反应干扰到。她往被子里缩了缩,藏住微红的耳后根:“贺西承。”
“别在这时候叫我名字啊。”男人额前的短发凌乱,搂着她腰身的手臂收紧,笑意懒散,“谁大早上给你打电话?”
“我爸。”周蝶抿唇,“周逸衡要来找同学玩几天,让我给他安排住酒店。”
点开手机消息。
周逸衡半个小时前发来了航班截图。
贺西承低头,扫开她头发,埋在她白嫩肩颈里吸了一口气:“让他住家里,客房都空着,我来接待。”
周蝶在出门前还在犹豫。
这几年,他们没过多参与彼此的家庭空间。
周蝶要照常上班,只能由贺西城去机场接周逸衡,正好也能车她去度假酒店。
出发前,她还犹豫不决:“周逸衡都这么大了,不用你去接吧。”
贺西承推她进副驾:“你就当我遛新车。”
他最近新入手了一辆V12引擎的法拉利超跑,暗红色漆面,比平时开的那几辆常用车都高调。
“看来你公司今年真赚了不少。”周蝶系上安全带,“但这车太招眼了,到酒店对面那条街就得把我放下来。”
他踩油门:“爸还说了什么吗?”
周蝶:“嗯?”
贺西承余光瞥她:“没问你,或者我们吗?”
虽然他从小没父亲,但他猜长辈难得来电,应该会关心许久没见的女儿和女婿。
周蝶安静几秒:“没了,他说完周逸衡会来就挂了。”
“……”
“不过你放心,他不是对你有意见。”她抿了口温开水,“我爸爸只是不太喜欢我。”
周父不喜欢女儿,这是她自小就知道的事实。人不被偏心,在生活中方方面面的细节里都能看出来。
周蝶其实不会特意去计算这些。
可是某一年的场景,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读高三时,周逸衡读初一。按父母协商,那天是周父要接她一起出去玩的日子,也正好是高三生放月假。
周蝶背着沉沉的书包先去了初中校门口,和弟弟碰面,俩小孩就在学校大门那等周父开车过来。
但周父来接他们去停车场时。
他在两个孩子里主动接过了周逸衡的书包。
周蝶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感受。
初一学生的书包远没有高三生的重,弟弟这年也比她高了两公分,前些年还能用“他还小”自欺欺人。
可那时,周蝶深切体会到:她爸爸的确更爱弟弟。
就像父母离婚时,周母也曾看着她感叹道:“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那你爸就会要你了。”
车进辅路,停在红灯前。
贺西承听她轻描淡写地叙述,心口像是被重物压住。他伸手搓了搓她的头发:“我妈也不太喜欢我,她更喜欢弟弟。”
周蝶愣愣地看着他:“但,我们被偏心的理由应该不一样?”
“嗯,这个是不太一样。”他偏头睨她,神色认真,“没感觉到这是一种夫妻之间同病相怜的安慰吗?”
“……”
周蝶抬手抵在他下颌,戳着他那张好看精致的脸转回去。
她憋住笑意:“不用安慰,我已经长大了。而且我很早就知道我爸爸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
父母的婚姻是经人介绍,高大端正的周父因“脾气稳定”从几个备选者里被相中。
但万万没想到,周母在婚后多年里最讨厌他的就是“脾气稳定”。
周父碰上任何事都好声好气,没主张,声嘶力竭的妻子就变成了家里的“母老虎”。
真正的爆发是因为那天周父没洗碗,忘记按洗衣机的开关……都是和芝麻一样的家务小事,可他把芝麻弄得遍地都是。
典型的小男人,无色无味但剧毒。
车停在度假村对面的路口,贺西承转过身看她:“那我是一个好丈夫吗?”
她正捡起包,没细想便肯定道:“你是,你很听话。”
虽然周蝶没见过一个好丈夫应该是什么样的,但她认为贺西承很完美。至少在她需要的这段婚姻关系里,他毫无缺点。
车迟迟没开走。
贺西承坐在主驾驶位上,百无聊赖地掰了掰搭在方向盘上的冰冷指骨,薄薄的眼皮低阖,复述了一句:“还是得听话啊。”
-
比起两年前匆匆见的那一面。
周逸衡长高不少,都快和贺西承齐平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小父母分开,姐弟俩长得也不算很像。一个随妈妈,一个随爸爸。
但毛头小子还是那咋唬样,一出机场电梯,就冲向那辆拉法跑车:“哇塞姐夫!我要知道你是开这辆车来接我,今天怎么着都得喊我那几个哥们一块儿过来!”
“这车就俩座。”贺西承抬起蝴蝶型车门,“他们过来坐哪儿?”
周逸衡激动道:“谁让他们坐了?让他们看我坐啊!”
“……”
贺西承懒得搭理小男生的虚荣心,打着方向盘往外开:“你要喜欢,这几天就拿去开。”
“真的啊?”
“嗯。”他多问一句,“驾照考了吗?”
“还没,打算今年寒假再去考……”周逸衡后悔莫及,“早知道去年暑假就考了!都怪我爸,非带我去新疆旅居。”
贺西承随口道:“那还不好吗?你姐读大学的寒、暑假可都在做兼职。”
周逸衡含糊点头,又说:“不过还是姐夫最爽,男人一生的梦想你可都达到了啊。”
“男人一生的梦想是什么?”
“有别墅跑车大狗,又是年轻有为CEO。”周逸衡熟练地拍着马屁,“还娶到了我姐这样厉害的老婆!”
贺西承听到最后一句,勉强认同:“有点道理。”
周逸衡这次过来是给高中时关系不错的好兄弟过生日,因为没放假,还连翘了三天的五节专业课。
他们几个人约了晚饭后会面,打夜球。
到客房把身上带的包放下,周逸衡兴奋地蹿上蹿下:“姐夫,我能用地下室的影音房吗?”
“姐夫,我能遛你家金毛吗?”
“姐夫,你家这个鱼缸里新养了两只龟啊!”
“我上次看你朋友圈去跳伞,原来你还把降落伞给带回来了?姐夫,你简直是男人楷模!”
一句句的“姐夫”,把贺大少爷叫得有点忘乎所以了。
“阿姨中午会来做饭。”贺西承在手机上回秘书消息,顺口说,“你就当在家一样,带朋友过来玩,但别去你姐的办公书房。”
“嗯嗯!”
“哦,也别给那两只大、小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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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食。”贺西承提醒道,“你姐想不出方案的时候,喜欢看它们吃东西。”
周逸衡两眼冒着崇拜星星:“知道!”
“我有事回公司,你自己玩吧。”
贺西承出门前,看见懒洋洋的金毛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扑蝶,但大冬天哪来的蝴蝶。
定睛一看,原来是飞蛾。
-
傍晚再接到周逸衡电话时,贺西承在一个剧组的饭局上。浓重烟酒气里,他一接通,就听见对面的鬼哭狼嚎。
是准备好负荆请罪的周逸衡:“姐夫我该死,对不起,对不起,我害了金毛!”
“……”
“我姐要打死我了,你能不能来一趟医院啊?”
贺西承扯松领带,走到外边走廊:“慢慢说,什么事儿?”
周逸衡是个扛不住事儿的小屁孩。
他下午拿着滑板出门,顺便溜狗。
但没注意到滑到了公园外面的马路上,险些被车撞时,是金毛及时扑过来顶开他,被撞的成了金毛。
周逸衡一看满地的血和体积庞大的狗倒在地上,吓得赶紧给周蝶打电话。
周蝶过来时,正好赶上护士推金毛进急救室做手术。
门关上,只剩下姐弟俩在走廊。
周逸衡手足无措地说:“对不起啊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金毛会扑过来救我。”
“你别跟我说对不起,蠢东西!”周蝶气得眼眶发红,抓住他头发,“金毛要是有什么事……”
“哎好疼!你手劲太大了,我刚跟姐夫道歉了!”
刚说完,朋友打来电话。
周逸衡正要走远点接,又被周蝶扯住袖子。
“想逃去哪儿,话说完了吗?”她怒气冲冲,“你不要为现在的情况负责吗?”
“你够了吧周蝶!”
他站起来比她高许多,看着她时却还是会不自觉被血脉压制。
“我本来就是要去给我哥们儿过生日的,在这和在外面不都是得等结果?”周逸衡抹了把被抓乱的头发,不甘心地说,“我是害你家的狗被撞,但我不是你亲弟吗?我难道赔不起一条狗?你没关心我有没有摔到哪儿,还一直打我!”
周蝶冷静地盯着他:“你哪儿摔到了?”
男生眼眶红红地回视:“我看你巴不得被撞的是我吧!”
“这是贺西承养了十年的狗,跟他的家人没两样,你怎么赔?”她松开手,“你不准走,等会儿当面给贺西承道歉。”
周逸衡脸臭地转身:“我先去趟厕所行了吧。”
走廊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周蝶也是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在后怕,她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想起刚才看见的金毛。
似乎是被压到腿和肚子。
不知道伤口多大,但流了很多血。
贺西承刚走出电梯门,就看见走廊尽头的周蝶。她身上还穿着工作服,一丝不苟盘起的头发倒是有些凌乱蓬松地掉下几缕。
他迈着步伐走近,才看清她手上染了血。
周蝶一抬头,发现他已经到自己面前。正要站起来,但贺西承先俯身蹲在她面前,捏起她的手腕。
他拧眉,翻来覆去:“哪来的血?”
“不是我的血,我刚碰到了金毛。”周蝶蜷了蜷手指,竟然有些不敢看他,“对不起,金毛还在手术室。是我没考虑周全,我不该让周逸衡来家里……”
她急躁担忧到在掉眼泪。
除开金毛受伤,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贺西承。
一直以来,他们之间都是互相合作、谁也不欠谁的相处方式。但万一金毛有个三长两短,周蝶不知道要怎么偿还。
“对不起……我,我真的很抱歉。”
贺西承叹口气,指腹搓了搓她脸颊上的泪:“周蝶,你对好丈夫的要求这么低吗?”
他甚至想问她,这一刻是更担心金毛,还是更担心会亏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