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使臣上一次进南州,还是洛珩的册封了。
二十多年不曾接待天子使臣,这次又是洛芾的册封使,洛珩格外重视,提前三日就在全府斋戒熏香,迎候天使。
使臣队伍进城那日,洛莱亲自领兵清街净道。
洛珩穿着双狮团花的紫袍,身后是各着官服侍立的洛氏亲族和属臣,一早候在府外。洛芾亦是一身紫袍玉带,站在洛珩身后。
天使骑马走在使臣队伍的最前面,副使则手捧圣旨落后半个马身。
一行人逆着光,洛芾眯着眼也没看清天使的长相,只隐约觉得眼熟,悄声问父亲可知圣人此次遣派了何人。
洛珩也是不知,先行的口谕中并未说明。
天使在外可代天子,宣读圣旨时为彰显天家威严皆不许抬头。洛芾额头贴地,听着大段大段的册封词,越发觉得这位天使的声音耳熟。
可她只进过两回京,在京城见过的人着实有限,能够得上是天子近臣的更是没有。
不过很快她的疑虑就得以解答。
随着天使一声“钦此”落下,洛芾膝行两步上前,抬手接下圣旨,天使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
“沅阳郡主,咱们又见面了。”
顾不得规矩,洛芾猛地抬头。
果然是谢闻野那张带着痞笑的脸。
再怎么不待见他,该行的礼还是得行完。
依礼接了旨,安顿好天使一行人,洛芾换上新赐的绯红麒麟纹世子袍祭拜先祖。
洛珩站在供桌侧,待洛芾对着先祖牌位三叩九拜后,朗声道:“今奉皇命,以尔为嗣。上敬君父,下抚万民。事亲以孝,接下以慈。不骄不躁,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洛芾再拜,“儿虽不敏,不敢袛承。”
洛芾的小姑姑洛玳上前为她束上发冠,代家中长辈再次训诫,洛芾一一应下。
一套世子册封的流程走完,日头已过西斜。
接着就是为天使接风的晚宴。
洛芾刚换了常服准备回前院,走在路上正和墨儿讨论着郡主的翟鸟服和世子的麒麟袍哪个更好看,谢闻野不知又从哪冒出来了。
洛芾就差把不耐烦写在脸上,抱着手臂道:“晋王殿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刻我父王正在前厅宴请你。”
“燕嘉祎在那啊。”谢闻野理直气壮,“本使突感抱恙,副使代本使行事有何不妥?”
“殿下几日前才说,圣上是派你来探望我阿翁,留在陆家书院读书的。”
“正是。”谢闻野夸张地点头。
“今日就摇身一变成了传旨的天使?”
“郡主……不对,该是洛世子了。这可恼不到我身上,小王对喜欢的小娘子从不说谎。”谢闻野不知从哪掏出把折扇来,大冬天的放在胸前晃悠,“彼时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此时才知晓,此一时彼一时嘛。”
“殿下说话一定要如此轻浮吗?”洛芾上下打量了谢闻野一遍,他仍穿着特赐的四爪蟒袍,若是把脸遮住还称得上一句威严。
“实在有失皇家颜面。”她幽幽道。
谢闻野闻言只是笑,“都像洛世子这般正经,这世上恐怕要无趣许多。”
他“啪”的一声收起扇子,递到洛芾面前,“不过无妨,小王倒是有许多有趣的事愿意带着世子做。”
“恐怕要辜负晋王殿下好意了。”洛芾推开扇子,“殿下既然身体抱恙,就该早些回驿馆休息才是,臣就不远送了。”
说完,绕过他径直往前走。
谢闻野在原地转了半个圈,对着洛芾的背影挥手,“洛世子,咱们很快又会再见的。”
洛芾不语,默默加快了脚步。
好在这位不速之客没有久留的意思,第二日一早又浩浩荡荡的出了城。匆匆离去的理由也十分简单:奉旨读书。
洛芾倒是巴不得他早些走,洛珩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盯着车队远去的方向迟迟不动。
“父亲?”洛芾上前轻唤,“怎么了?”
洛珩满面愁容,摆了摆手,示意洛芾跟他到承晖堂去。
梁培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那儿,亦是眉头紧锁。
洛芾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竟也不由觉得心中发慌。
“父亲,究竟出了何事?”
洛珩不语,右手拇指和食指不断摩擦,显然还在沉思。
梁培只好上前代答道:“昨日燕世子代传圣上口谕,今年万寿节召东、南、尹三州藩王入京。圣上念大王有伤在身,特准世子代为觐见。”
入京?洛芾微微垂下头,眼睛却是亮了起来。
正愁找不到新的助力,刚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她压下嘴角的笑意,抬头道:“每隔几年召藩王入京本是常事,父亲为何忧愁?”
“入京觐见是常事,可这回只召了三州,那些皇室藩王可都不去。”
答话的仍是梁培。
东州东宁王卜氏、南州靖南王洛氏、尹州豫都王萧氏是大成仅有的三位异性王,且各个手握重兵,历来为皇帝所忌惮,今上早有削藩之意。
“就算要削藩,总也要找个由头吧?我们靖南王府可才刚打了胜仗,师出无名的事圣上不会做。”
洛珩终于开口道:“若是此行有去无回呢?你二姑姑不就是这么留在了京城?”
“父亲大可另立世子。”洛芾只觉得是杞人忧天,“父亲有八子,圣上难道能在京里扣下八个靖南王世子不成?”
“阿旻。”洛珩脸上有了不悦,“不要拿自己跟他们比。”
“父亲只当我是去探亲好了。”洛芾不知道该怎么去接他这句话,只好当做没听见,“圣上既已经有了旨意,父亲若暂且没有造反的意思,这一趟我总是要走的。”
“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洛珩指着她的鼻子道。
正说着,洛楚来传话:顾辅源顾司军到了。
洛芾行至一侧,还没坐下,顾辅源就匆匆进来,大有一副逼宫的架势。
洛芾眯起眼睛,微微昂首斜睨他。
“禀大王,军中急报。”
梁培上前接了奏报递上,洛芾抢先道:“顾司军真是事事亲力亲为,一封奏报都要亲自来送。”
顾辅源并不答话,对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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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道:“十二郎君贪功冒进,违抗军令,致使我军伤亡数十人。”
说到这儿,他意味深长地撇了一眼洛芾,又接着道:“臣不敢随意处置,可总要给伤亡的将士们一个交代。还望大王示下。”
四哥的动作竟那么快。
洛芾心中想着,起身接过洛珩递来的军报。
洛荀元月初二驻军千嶂驿,三日时间不费一兵一卒招安了大部分山匪,偶有几股不愿招安也不过负隅顽抗。
洛怀柏眼见出来一趟一点儿军功也没捞到,心里就着了急,趁夜召了一队人马摸上了山,想着怎么也得把最后一个挣功劳的机会拿到手。
没想到这趟遇到了硬骨头,如果不是洛莱事先把莫子嗟调到洛怀柏身边去保护他,恐怕他自己也要折在那。
监军不敢瞒报,隔日军报就送到了顾辅源手里。
洛荀还未传消息来,这样的结局也并非像他们事先说好的——原本只是想让此处久攻不下,既能给自己一个去军营的理由,又能借机揭出军械的事。
想也不用想,定是洛怀柏那小子自作主张了。
事情出了偏差,好在结果没有大变故,但洛芾不得不重新思考对策——总要先保这两人周全。
洛芾还看着军报,那边梁培和顾辅源已经争执起来了。
顾辅源摆出一副纯臣的样子,势要军法处置。
这样的过错,若真的依军法,洛怀柏要受一百军棍不说,洛荀也要降职至校尉。
梁培和顾辅源各执一词,洛珩一言不发,等到他俩争的差不多了,利弊都被清清楚楚的摆在台面上,他才问起洛芾的看法。
“二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洛芾起身上前,在二人之间站定,“儿臣看了监军的奏报,洛荀将军并无过错,招抚山匪更是有功,实在不该受罚。至于十二郎……”
洛芾深吸了一口气,“他自己私下跟去军营,连个军职都没有,既非军中之人,又谈何军法处置?儿臣以为,十二郎出门在外不听兄长教诲,当施以家法,笞三十。”
“世子还真是会……避重就轻啊。”顾辅源开口讽刺。
洛芾撩袍下跪,“怀柏是在儿臣跟前长大的,长姐如母,儿臣亦难辞其咎。求父王准许,让儿臣替怀柏赎罪,剿灭山匪。”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洛珩广袖挥手,“准”字就蹦了出来。
下一刻,梁培就上前研磨拟好了令牒。
洛芾则是立刻说马上收拾行囊出发,头也不会的走了。
三个人配合的行云流水,顾辅源半句话也没找到机会插进去。
攀扯洛荀不成,反倒是给了洛芾去军营的机会,顾辅源不禁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此行只是让洛芾得了些许名声也就罢了,若是暴露了他那见不得光的秘密……
他想做的事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面对洛芾这个注定会和他拼个你死我活的敌人,怎么能不让自己的把柄落到他手里,顾辅源能想到的最好的对策只有一个。
斩草除根,杀人灭口。
洛芾活着总归是个变故。早一日除去,他也可早一日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