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妄念》
折枝伴酒/著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盗版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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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的阳光斜切进航站楼巨大的玻璃幕墙,被黑色帽檐遮挡住。
顾鸢站在传送带上,懒懒搭着身侧扶手,电话那头是闺蜜薛嬗的灵魂拷问:“你见过他吗?认识吗?你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女高音震得头皮发麻,顾鸢摸了摸耳垂。指尖掠过耳机吊坠,尾端的黑色钻石轻晃起来。
“联姻嘛,跟谁不一样?”她漫不经心地抬眼,望向夹道的奢品店铺,边说边打了个哈欠,“那个薄……什么的,长得不错,学历也行,我查过他在哈佛的毕业论文,应该不是个草包纨绔。只要人品ok,可以合作。”
薛嬗无语笑了:“你当是合作手术?”
“别侮辱手术……”顾鸢张了张口,未尽的嗓音突然卡壳。
对向传送带有人走过来,身形高挑,穿着熨帖笔挺的灰色西装。
三七侧分精致到每根头发丝,雕刻般立体的五官,仿佛自带阴影和高光。
流畅的脸部线条暗藏着恰到好处的锐利冷感,眉骨深邃,如暮色下蛰伏的峰峦。
后面两女孩在窃窃私语:“好帅啊。”
“像霸道总裁。”
“这是真的总裁吧?你看他后面。”
加上一位秘书,和三个黑衣保镖,一行五人赚足了回头率。
为首那人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借着传送带的速度,步履如飞。
错身而过时,顾鸢不着痕迹地压下帽檐。
耳机里薛嬗问她:“怎么不说话?”
“没事儿。”她扯了扯唇,忽略后背潮热的汗,玩笑语气:“大白天见鬼了。”
薛嬗:“……”
顾鸢走出航站楼,看见停在路边的自家车子,和薛嬗道别,挂了电话抬声打招呼:
“徐伯。”
“大小姐。”徐伯点点头,花白头发在风里摇曳,“上车吧,我放行李。”
“不用,我自己来。”顾鸢熟练地打开后备箱,把推车上的两个二十二寸大箱子搬上去。
车是旧车,人也是旧人。
徐伯为顾家服务半辈子,年近花甲,如今他儿子在给二叔开车。
顾家两房三个女儿,没一个男丁,集团是二叔管着,但也管不了多久。
二叔身体不好,家业同样病入膏肓。
让顾鸢回国和薄家联姻,是爷爷的命令。
“有点堵车,你饿的话拿点儿零食吃。”徐伯从镜子里朝她笑笑,“老地方。”
出国前,徐伯是她爸顾子平的司机,她的幼儿园和小学都由这辆车接送。
后排扶手箱没有红酒杯,里面被改造过,用来存放她爱吃的零食。
顾鸢打开看了下,五颜六色种类齐全,但没有食欲。
她合上盖子,望向窗外拥挤的车流。
六车道缓慢挪动着,喇叭声经过车身隔音的过滤,依旧一声比一声焦躁急促。
红灯变绿,徐伯开转向灯,往左打方向盘。
之前太堵,没机会变道。
奈何旁边的车全都不让。
眼看就要过路口了,这里直行,要多开十几公里。
侧后方一辆黑色幻影闯入车镜范围,徐伯花白的眉毛惊讶跳动:“这么巧?祁总的车。”
顾鸢没搭腔,她知道主人并不在车里。
刚才航站楼步履匆忙的男人,这会儿应该已经上飞机。
幻影缓慢刹车,给宾利留了段空隙,让它变道。徐伯弯眉咧嘴笑呵呵,拐了弯,对后座的顾鸢说:“祁总真是个好人,一定是认出咱们了。”
北京城就这么大,各家主人的车子都认识,虽然顾子平当年低调,没弄张骚包的连号车牌,但这辆老宾利如今也算是门面代号,挂着京A,全城找不到第二。
顾鸢不想聊的话题被徐伯兴冲冲捡起来:“咱北京城那么多少爷公子,无论家世背景,教养还是能力,祁总都是这个。”
徐伯认真竖起大拇指。
“不像那些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对咱们司机都客气得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点儿不夸张。”
顾鸢不扫兴,附和着笑了一声。心里暗诽,您是没见过他打群架的样子。
那会儿美国学生猖狂,偏偏祁景之是个较真的,血气方刚还挺爱国,在那些高大壮硕的各色皮肤中,看起来最清秀文弱的亚洲面孔,揍起人来却最狠。
不过他现在……应该不会打架了吧。
脑中短暂掠过他西装笔挺的模样。
下个路口,幻影右转,宾利直行,顾鸢透过车窗看了眼,黑眸深邃平静。
车子一点半才到顾家老宅,沁园,顾鸢回房间睡了一觉。
晚上家宴人不齐,三妹顾昭住校不回,二妹顾月满称病,只有父母爷爷和二叔二婶。
但也够了,谈婚姻是大人的事,晚辈不必要在。
爷爷只问了她工作计划,提醒她避免日期冲突,至于她个人意愿,没问过一句,就让顾子平联系薄家,择日见面议婚。
家宴结束后,母亲丁敏惠点了几下手机屏幕,示意她看消息,人走到身后拍拍她肩膀:“提前了解了解。”
看着推送来的名片,顾鸢总算知道对方名字,薄瀛之。
她淡定地摁灭屏幕,转头问丁敏惠:“小满怎么了?”
顾鸢和这位二叔家的堂妹并不熟,出国时小丫头只有五岁,后来就很少见面。
“不知道,说身体不舒服,最近都闷在房里不爱出来。”丁敏惠轻叹一声,“你就别操心她了,自己的事儿还不够操心的。”
“我的事儿不都解决了?”顾鸢不以为意,仿佛即将和一个陌生男人联姻的并不是她,“晚上薛嬗约我,可能不回来。”
丁敏惠:“在她那儿过夜?”
“嗯。”
“早跟你说别和薛家那个走太近,你不听话——”
“薛嬗哪儿不好了?”
“哪儿不好?整个北京城谁说她好?”
“那是别人不了解她。”顾鸢上楼去换衣服。
丁敏惠在楼梯口仰头望:“你把薄少微信加一个,聊聊啊,有空约着见个面,总要提前沟通一下的吧。”
“知道了。”顾鸢摆摆手。
在薛嬗的会所玩到半夜三点,早上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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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
顾月满破天荒下楼,两人正面迎上。
顾鸢见她面色憔悴,眼睛浮肿,还不如自己这个通宵放纵的,笑了笑:“没睡好啊?”
语气自然,尽量显得姐妹间不那么生分。
“嗯。”顾月满扶着栏杆,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姐姐早。”
顾鸢上前摸摸她脑袋:“去吃点儿东西吧,阿姨好像做了海鲜粥。”
顾月满回头看她:“姐姐不吃吗?”
顾鸢摆了摆手,留给她一个上楼的背影:“我补觉。”
这一觉睡到昏天黑地,以至完全忘了丁敏惠给的微信名片。
医院催得紧,隔天她就去报到。
熟悉国内流程的前几天,季主任没给她安排工作。
顾鸢原以为国内国外也就是规章制度的区别,可没想到如今国内医院的AI辅助系统如此高端,已经遥遥领先她在国外就职的公立医院。
季安仁一大早就进手术室,中午一点才出来,办公室没几个人。大家都去食堂了,顾鸢还在和AI系统死磕。
“学得怎么样?”季安仁微胖体格裹着身白大褂,面色疲惫,脚步却依然抖擞。
“季主任。”顾鸢抱着厚厚一叠培训资料,生无可恋地从屏幕后抬头,“挺麻烦的,不学行不行?”
“一开始觉得麻烦,正常,等你上手就知道好了。”季安仁鼓励她,“大家培训都用了很久,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也就两三天。”
“您可别给我戴高帽。”顾鸢拿杯子起身,去泡咖啡。
茶水台的速溶咖啡勉强能入口,她正想着改天买套简易的手冲工具带来,另一位同事突然出声:“主任,您来一下。”
季安仁疾步走过去:“怎么了?”
咖啡粉融在马克杯中,香味扑鼻,顾鸢用小勺子慢慢搅着,享受这片刻慵懒。
身后同事的语气无比认真:“我觉得这儿的界面设计不太合理,您看……如果挪到右下角的确认键上方,门诊用起来是不是更方便?”
“影响倒不是很大,但可以节省时间。”
季安仁点点头:“你形成报告发我邮箱,下次开会我和祁总那边碰一碰。”
对个别字眼的敏感,令她搅咖啡的动作稍顿。
祁?还是齐?
顾鸢敛眸沉思,咖啡连喝了两口,太酸,剩下的全倒进水池里。
季安仁走了,那位同事已经开始写报告,键盘噼里啪啦,卷生卷死地响。
顾鸢回到工位,将系统页面拖至最底端。
那里除了网络备案编号,还有个醒目的藏蓝色logo,代表提供技术支持的公司——
西景科技。
这些年,顾鸢没试图打探过那人动向,但有关祁景之的一切在哪儿都是铺天盖地,躲也躲不过。
他的辉煌事迹,他心血倾注的事业,都是熟人间津津乐道的谈资。
屏幕上的logo清晰又涣散,再逐渐聚焦,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直到顾鸢后知后觉,被桌沿硌痛了手掌心。
像一场梦骤然醒来,才惊觉,这里不是伦敦的圣托马斯,而是恍若前世的北京城。
是他叱咤风云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