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萱为李敬弈和俞昭有接触,而她却没在场的事懊恼,在宴席上心事重重,也根本没吃几口,其他姐妹见俞昭不在,也没多问,因为都知道俞昭脚腕受伤了。
俞萱下定决心,要和姨娘提李敬弈,让姨娘和爹讲,想办法让她嫁给李敬弈。
可哪知她才刚开口要说时,蒋姨娘便因儿子俞旬落水却没有人发现而生气,大发雷霆。
蒋姨娘一时间看见了俞萱也生气,指责道:“你就知道一天到晚的惹事,你弟弟差点淹死了,你这个做姐姐的都不知道!”
俞萱心气也不顺,听后更加委屈,当即反驳:“俞旬自己掉下去的,你怎么能怪我啊?难道是我推下去的不成?”
说着说着,俞萱眼里蓄起泪花,鼻翼翕动着,“姨娘你就知道偏心他,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俞萱大声说完就离了席,众人望过来时,也就听见一声剧烈响动后,俞萱跑了出去,而蒋姨娘勾头看着,不明所以。
看着女儿离开了,蒋姨娘的火也偃旗息鼓,看着大家投来的寻问的眼神,也只笑着说:“萱儿闹脾气了,没什么。”
…
杨若梅回院子后,知道了俞昭救了蒋姨娘儿子的事,撇了撇嘴低声道:“你那么好心干什么。”
看俞昭笑得乖巧,杨若梅叹了口气,忽而有些自责,俞昭这孩子现在这种沉闷的性子,也全怪她。
俞昭小时候跟她过得有些清苦,还成天受街坊邻里指点,她那时也正是泼辣的年纪,在外跟人吵完仗,回去就指责俞昭是个拖油瓶。
现在想,俞昭哪是什么拖油瓶,小小的一个帮她提桶,整理彩绳,串珠……她说东就绝不往西。
再看看俞府里另两个小姐的模样,杨若梅后背都抖了抖,不敢想她们是自己女儿会怎么样。
但反过来想,正是因为这样,俞昭才总受欺负。
晚间,俞泳年特意来了杨若梅的院子,他在外应酬了一天,颇为疲惫,而且陈年佳酿也没少喝,这会子脸颊泛红,但却喜上眉梢。
二月初十这天不光是俞夫人的生日,也是他二女儿俞昭的生日。
说起杨若梅这母女两,他挺对不起她们的。
想当初他考科举入仕途,家庭也并不是小门小户,在南直隶一带很有名望,但是这点名望到了京城却不管用了。
他考中探花,太学里的刚拜的老师为他说媒,结了俞夫人这样公侯世家的亲。
说起喜欢,没有多少,但这样的嫁娶,他也不排斥。
婚后两年育有一儿一女,俞泳年仕途也平步青云,被皇帝指为钦差大臣,前往江南督察。
他是在江南督察时,认识的杨若梅。
杨若梅那时明眸皓齿,以为自己能做得了他的正妻,笑得灿若桃花。
她太合他的审美,面对这样的美人,他根本不忍心说出真相。
才子佳人,也正是在他回京复命时濒临破裂的。
杨若梅也倔强,不肯要他的金银赠予。
俞泳年回京后,时常回想起在江南闲散的时光,杨柳飞絮,雨雾朦胧。
直到他收到了杨若梅的来信,说她生下了他们的孩子,就是俞昭,他也下定决心要将她们母子接来京城。
俞泳年对杨若梅动过心,何况自己现在有能力,并不想弃她于不顾。
可他还在思考怎么坦白之时,俞夫人先知道了这件事。
俞夫人说为夫君张罗纳妾,是她这个主母应做的,且她也觉得后宅人丁稀少,过于烦闷。
故而在接来杨若梅之前,先给他纳了蒋氏。
俞泳年来了,杨若梅亲自取了去年压箱底的龙井,为他沏茶,两人说着近来如何这样的客套话后,就互相牵着手。
杨若梅何尝不知道,俞夫人为俞泳年纳妾此举,就是为了在她进府前,给她个下马威,但她早学会了要低头。
看脸色享受总比硬吃苦要好。
“去叫二小姐过来,就说她爹来了。”杨若梅刚对小厮说,就被俞泳年拦下了。
“让昭儿先休息吧,她得静养。”俞泳年握着她的纤纤素手,拿出了个锦盒,“这个替我交给昭儿。”
杨若梅也并不是经常有机会见到俞泳年,所以他这次来,她也就挑了重点讲,“我们昭儿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我这辈子也就只一个愿望。”
“我想给昭儿找个好夫婿。”
杨若梅深情款款地望着俞泳年,俞泳年有几分触动,“昭儿也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过几日在南苑围场,皇上下诏,在各世家武将的子弟中选拔,一连几天,届时会有很多人去那,到时候让昭儿也跟着去。”
杨若梅眼里有情感有几分真切,“真的吗?”
“嗯。”
…
皇宫兵部值房内。
兵部尚书向皇帝禀报了南苑围场的比武事宜后,回到值房,一进门,就发现大厅长案边,坐着姿势各异的世家子弟。
此次比武,专门是为了给北方边境收回失地选拔人才举办的。
众目睽睽下,大家看重的不仅是此次比武结果,更是看不久后是否能有在边关建功立业的机遇。
故此次参赛子弟众多,且身份皆不是寻常人家。
众多公侯世家之后,兵部尚书徐大人最看好便属吏部尚书的侄子,萧庭安。
可萧庭安却并不在此次参赛的名列之中。
萧庭安随着父亲萧琰常年在江南海岸边一带,曾屡次击退倭寇,立下战功,还得江南沿岸一带安宁。
萧庭安自小随父在军营中长大,而如今萧琰奔赴湖广一带,任总兵一职,他则被征召回京。
徐尚书先是看到了萧庭安,萧庭安也正望着他,起身作揖。
徐尚书笑着走上前去,“萧哲萧大人近来身体可还康健?”他问的是萧庭安的叔父。
萧庭安浅笑颔首,“回尚书大人,叔父一切都好。”
徐尚书又寒暄了一些话,问萧庭安关于萧琰的一些事,最后才扯到了这次举办的比武大会。
“皇帝身体抱恙,不会出席,命太子负责全权总督此事。”
萧庭安闻言敛下长睫,徐尚书看着他,内心也发奇,按理说军营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多是粗鲁粗糙之辈,眼前小子似乎太过白净了。
像是那些成天舞风弄月的文人……
总之不像手段刚硬之人。
不过也可能是萧琰一直在培养萧庭安参政军事这方面的能力也说不定。
“这次裁判的职位可就由你来代劳了。”徐尚书还想套近乎,拍了拍萧庭安的手臂,结果触到了有些明显的坚硬,他不免脸色一怔,收回了将才的判断,这是个不可貌相的。
他讪讪收回手,也不想在小辈面前失态,又正色嘱咐了几句便去找主事交代公务了。
眼见这唠叨老头终于离开了,李敬弈放下单膝踩着椅边的长腿,走到萧庭安身边位置坐下。
“你也太能忍了,听徐老头说那么长时间话,换我早跑了。”李敬弈声音吊儿郎当,修长手指揉了揉额角。
这换成是他,不想听一个人讲话的话,直接趁人家不注意就溜了。
这世上絮絮叨叨的人太多了,就没见过谁不说话的,除了哑巴。
但除了哑巴,好像还有一个。
他好心拉了那人一把,她一句感谢没有,还甩了他一脸泥,然后埋头一瘸一拐地跑了。
生怕他追她似的。
他也是稀奇了,从来只有他烦别人溜走的份儿,还没见过谁为了避开他跑掉的。思及此,李敬弈神色复杂。
萧庭安并未回应,李敬弈胳膊又抵了抵他,“欸,你怎么也不爱说话。”
萧庭安比他年长三岁,属于他兄长,他须得说敬词,但他自认习武之人,也不拘这些小节。
萧庭安刚回京城没多久,认识的人不多,李敬弈算是故交,李父早年在南方一带任职,故而他们小时候也见过。
“比武准备的如何了?”萧庭安手肘撑着扶椅。
李敬弈打了个哈欠,“你怎么问了跟我爹一样的话。”
他爹生怕他丢了这个机会,没办法去北边立功,给他们国公府光耀门楣。
“可惜了,我这一身功夫本来都是为了你准备的,你这回居然当了裁判。”李敬弈提不起兴趣了,好的对手能让他更有状态些。
“剩下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李敬弈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其他人男子身上,虚望着,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就是个替主考官代劳的差事罢了。”那群人安的什么心他门清,萧庭安望了眼李敬弈,劝道:“骄兵必败,不要大意。”
李敬弈轻嗤一声,长臂伸展。
…
生日宴办过后,府里清冷许多.
杨若梅院中,杨若梅将那天俞泳年给俞昭的礼物给了她。
俞昭正忙着侍弄花草,一瞧杨若梅放在石桌上的物件,说:“姨娘你自己留着就成。”
“何况我又不是二月初十的生辰。”
俞昭的生辰不是二月初十,而应是元月初十。
俞泳年虽然记挂着要给人过生辰,但是具体是哪天他其实听过就忘。所以刚入俞府时,俞夫人问起了俞昭的生辰八字。
俞泳年只道是:“好像是初十,但是是几月来着……”他正想着,杨若梅补充说:“是二月初十。”
杨若梅这样说是有自己的盘算,一来元月初十,正月里事情太多,俞昭极容易会被人忽视,所以干脆就推迟了一个月,和俞夫人同一天,这样也就不会有人把俞昭忘记了。
早在元月初十,母女两就庆祝过了生辰,每到这日,杨若梅都会亲自做一碗阳春面,图个吉利。
“对了,三月初二那日,你跟着家里的姊妹们,去南苑围场看比武。”杨若梅望着铲泥巴的俞昭,顺嘴就提了这事。
俞昭放不下手里的铲子,手背揩了一把下巴,红润的脸颊上顿时沾了点泥,“什么比武,和我有什么关系。”
杨若梅一听俞昭又是这等不争气的话,皱眉道:“怎么没关系,反正那天,你跟着一起去。”
俞昭背对着姨娘,听到她的话后,不知怎么有些恼火,手中使劲一戳,扁平铲子直插在黑土里。她猛地站直了,脑袋还有些眩晕,回身望着杨若梅:“我不去,我谁都不想认识。”
更何况一来一回的还不知道有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