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魏忠的眼色,尚服局的孙尚宫上前一步,说道:“奉陛下之命,半年前司宝监便开始着手为殿下造作冠子,卑职等无能,样制始终粗鄙,改了多回这才耽误了许久。”
魏忠、鲁瑾、孙尚宫,还有三个司宝监的女使端着冠子,内室里挤得乌泱泱的。奚汐转头找了一圈,才看到皇帝陛下坐在角落的小凳上,若无其事地翻着书。
他眼不离书,淡淡问道:“贵妃瞧着如何?”
“多谢陛下,臣妾喜欢。”还能如何,当然是爱啊!可她不好表现的太激动,那样不体面,只能极力压制内心的狂喜。
冠子戴不戴在头上不重要,抱在怀里也开心。这种瑰宝没有亲眼见识,无法体会它的魔力,足以令任何女子神魂颠倒,她也不能例外。
“鲁大,再让我仔细看看。”开心之下她顾不得自己的伤处,催着鲁瑾扶她上前去仔细观赏。
天啦,都是她的她的,后世博物馆里一定要标清楚是她的!
孙尚宫吩咐女使:“呈上前去。”
贵妃的反应让孙尚宫略显窘意,冠子虽精美但贵妃是否显得有点……不含蓄。
她这样不懂掩饰,明吟渊蹙起了眉,可见她欣喜得脸红菲菲,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哪管什么体面,心上人这样喜爱自己送的礼物,哪个男人能不笑出来。
“不过三顶冠子,是否逾制了?”奚汐还没有完全昏头,知道宫里每个人的俸禄花销和衣服首饰都得按照预算来。妃嫔能得一顶这种冠子已是天恩浩荡,她拿三顶确定没有超支?
魏忠笑道:“娘娘安心,冠子所需银钱均由内帑所出。”
明吟渊的私房钱?奚汐转头看向那位陛下。那册书遮住了他半张脸,剩下半张依旧不动声色。她心里默默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当朝第一霸总,果然大手笔。
最后奚汐选了那顶牡丹拢云冠妆在了头上,另外两顶不是龙就是凤,太不低调。
※
盛装打扮后,奚汐被鲁瑾和魏忠一左一右搀扶着往长明宫的偏殿走去。平常出席什么场合,她从不过问,只乖乖扮演好角色就行,这回也是。
直到快到了,鲁瑾才提醒她:“娘娘,陛下方才交代,等会儿见了太后不必大礼。”
奚汐惊道:“太后来了?”听说沈嫣然昨日才到宫里拜见太后,想到这儿她慌了起来。
鲁瑾回道:“侯府楚夫人也在殿内候着。原本今日青老夫人也要进宫来,只是到了宫门身子有所不适便折返回了将军府。”
奚汐大惊:“青……青老太夫人?!”
青老太夫人说的是齐嘉将军府的老太夫人,也就是楚夫人的祖母,她的外太祖母。压根用不着她去搜寻高贵妃的记忆,这位老太夫人之名谁人不知,是与大长公主齐名的大昭‘老太君’。
奚汐气道:“鲁大你早该告诉我!”就算青老太夫人大驾没到,但太后和楚夫人这两尊佛爷都来了,还是得让她做一下准备啊!
鲁瑾诧异:“早些时候陛下说会知会娘娘……”
可他没知会!奚汐赶紧回想,是不是她给忘了。早些时候,多早的时候?他们一下榻,内官女官便涌了进来,接着尚服局的人又来了。那之前呢……
昨夜被皇帝撩得太过分,快凌晨她才睡着,早上四点真醒不来,今早是被明吟渊叫醒的。
她那根肋骨虽比预料中康复得快,十天过去已能行走,但起身时仍需有人扶起她。今早时候,她被他摇醒,便迷迷糊糊伸出手,谁知他将她整个揽抱起来。身体忽然腾空,她受了惊吓顺势一抱,就和他粘在了一块儿。过后,皇帝坐在床榻边便不动了。她是睡不着了,皇帝却睡了过去,她就这么窝在他怀里陪他补了个回笼觉。
自从他们一次又一次亲嘴,这人的脸皮就越来越厚。从前高贵妃只需冷言两句,他便会离开,如今不管她怎么叫闹,他都没脸没皮的。
奚汐觉得,剧情的发展有点不对劲。
见娘娘脸蛋红扑扑的,魏忠只当她是窘蹙,安慰道:“殿内皆是娘娘的亲长,陛下说是闲话家常,不必过虑。”
这话说的谁信,如果只是闲话家常,还用把她打扮一个时辰?
华冠彩衣,自有用意。
果然,远远看见贵妃被两个大太监搀扶着,楚夫人惊得从座上站了起来。再仔细一看后转头望向上座的天子,随即眉眼舒展、颔首浅笑。
好耀目的冠子。金丝牡丹簇拥发髻,薄纱层叠如绯色烟霞,冠尾缀着银铃,行走时清脆作响,再配上贵妃明艳红绯的俏脸儿,容色曜晔,满室生辉。
一个艳光四射的女儿站在跟前,任何一个母亲见到都会喜笑颜开,谁还会以为贵妃被藏在长明宫是落了难。
“拜见太后,恭请太后金安,参见陛下,见过母亲。”奚汐也不逞能,听了鲁瑾的话,只是略微屈膝便当行了礼。
“问娘娘安。”楚夫人回了个礼便走上前去:“这是怎的了?”
奚汐看了眼皇帝,这个罪魁祸首连个借口都不给她找好?好在她进门时已经想到了:“女儿踩着青苔摔下台阶受了些伤,不便于行,陛下便让我在此先养几日。”
楚夫人松了口气,忙转身向天子施礼:“承蒙陛下厚爱,折煞贵妃了。”
明吟渊道:“楚夫人不必多礼。”
太后笑道:“桃糯,这下你该把心放下来了。”
桃糯,侯夫人的闺名?太后在公开场合直接叫合适吗?嗯,两人关系不一般。
奚汐偷偷瞟了眼太后就低下了头,前几日因为晋王一事她‘戏耍’了太后,还未曾找到机会去谢罪。
女儿在太后面前的胆怯,看在楚夫人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无名火顿时涌上了心头。
楚夫人故作羞愧道:“臣妇莽撞得很,太后不要怪罪才好。只怪臣妇自小将她养得过于娇纵,怕她一再惹出祸事来,这才来惊扰太后烦扰陛下。她这愚笨样,咎由自取是她该得的,可一再扰了太后的清闲,属实讨打。”
太后仍是笑道:“贵妃出身名门,世代簪缨,娇纵些是该的。陛下既执掌山河社稷,自然秉乾坤之量,有海纳百川的气度,我天家亦自有经纬,这点娇纵还容得下,楚夫人不必忧心。”
楚夫人再欠了欠身:“陛下自是虚怀若谷,方有大昭朝今日之盛景,可也不能总令陛下困于后宫妇人的琐事。大娘娘,臣妇说的可有不妥?”
奚汐被两个太监左右架着,动也不敢动,魏忠和鲁瑾只差把脑袋扎进地板。听听,这两个像是老闺蜜的女人是在吵嘴吗?
连她都听出来了,陛下您老没听出来?
再看那位皇帝陛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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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茫地望着前方,时不时配合着颔首点头,大概连她们在说什么也没听进去吧。果然男人都一个样,老妈和岳母干架,当聋子才是明智之举。
太后的笑意爬上了她的鱼尾纹,更显得皮笑肉不笑:“后宫妇人养育天家血脉,既是琐事也是大事,现如今皇帝膝下犹虚,后宫之事无一不是大事。贵妃怕是随了楚夫人所想,总觉得妃嫔之责事小,稍显敷衍了。”
糟了,被点名了。奚汐连忙用眼色向皇帝求助,但那聋子完全不管她,继续放空自己。皇帝陛下你的天威呢?都当你面儿吵成这样了,你还不吱声!
再转回头,接收到楚夫人的一记眼刀,奚汐赶紧低下头。今天这场合,她和皇帝需要在场吗?
想到女儿还没和陛下圆房,楚夫人被戳中痛处,不免恼羞成怒,更加放肆道:“贵妃敷衍不打紧,大娘娘不敷衍便好,有太后张罗,陛下后妃皆全,一个贵妃再不尽责也是不打紧的。”
听出她暗讽指婚一事,太后气得凤钗颤动,殊不知她也是打掉牙齿和血吞,最忌讳别人用此事来嘲她。
楚夫人好勇,这是能拿出来说的吗?
太后抓紧了扶手,极力维持体面,“楚夫人此言差矣。休说位列一品贵妃,协理六宫之尊,便是那七品才人八品良人,也当谨记承恩侍君、恪守宫规之责。贵妃既居高位,受凤印享尊荣,更当以身垂范,为阖宫表率。若上行下效,个个都敷衍天家、怠慢天子,纲纪何存?后宫法度,岂非形同虚设?!”
楚夫人再不掩饰,哼笑:“臣妇也知贵妃才能有缺,因而有贵妃之衔,并无协理六宫之实,也是她那愚笨该的。权柄空悬,纵怀肃清宫闱之心,也难正法度,谈何彰懿垂范。这孩子愚笨,是为母的不是,让大娘娘辛劳,臣妇再为她请个罪。”说着伏身行了个大礼。”
说什么权柄,楚夫人过界了!奚汐越听越心惊。亲家母互怼的场面,本就血腥,尤其太后和她母亲这种顶级亲家母搞不好要拽出几条命来垫背。
正当奚汐掂量着要不要出来充当炮灰拦一下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大呼。
“陛下,秦太傅有要事急奏——”
陛下与亲眷闲话家常,宫人们都要离得远远的,远到听不见殿内的任何声音。传信官也不能靠近,只能在老远处扯着嗓门大声禀报。
皇帝站起身来向太后垂首一拜:“朕先带贵妃下去歇着。”
奚汐被他的长臂揽腰卷起,赶紧抓住他的后背,脚半悬空地随他逃去。对他感激得无以复加,皇帝大人自己逃命也没忘带上她,太感动了,呜呜呜。
太后正在气头上,见两人堂而皇之地抱成一团,怒道:“皇帝!君不重则不威!”
皇帝只当逃远了,听不见。
“萧英儿!当年我把你从死人堆背出来,如今你害我女……”
“楚桃糯你大胆!竟敢直呼哀家……”
显然还不够远,听到楚夫人指名道姓的怒吼。奚汐觉得按常规剧情,平康侯府这种嚣张的角色可能要完了?
奚汐抓紧皇帝的腰,急忙解释道:“我母亲她心疼我,口不择言,请陛下……”
明吟渊却是捂住她的耳朵,脚下生风,听不见听不见。
也没有奚汐想得那么严重,萧英儿和楚桃糯吵了半辈子亲了半辈子,当下还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