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奚汐想起兰宜他们,紧张道:“宫里的人都还好吗?有没有被罚?”
胭脂脸上是死里逃生的轻松:“原本都被分房关押着,只等寿安宫的旨意下来再处置。但到了第三日又都放了出来,后来也没事了,大伙儿只是饿了两天,没大毛病。”
奚汐连忙挣起身来:“你也饿了两天?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对你用刑了?”
胭脂眼神一躲,拉直袖管垂下手臂,敷衍道:“怎么会,我可是太后的人。”她竟然还担心别人。想起她从湖里捞起来的模样,就算知道她现在还不会丢掉小命,可看着她像死了一样,也够揪心的。
奚汐怎会没注意她的小动作,愧疚得堵心。胭脂没比她大多少,却比她成熟得多,相比之下她太幼稚太废物了,“你们真没被罚?”
见她眼泪又出来了,胭脂无奈道:“挨了两鞭子,不算什么,对宫里的人来说只要没死,没祸连家族,都是小事,你揪着不放反而会害了他们。”
“嗯……”奚汐低下头忍住泪,她越这么说越让人悲凉:“我以后不会再冲动了,你帮我给兰宜他们拿点东西……”
胭脂急道:“你可别!陛下受了罪,你怎么还能赏赐别人。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是最好的。你只要好好的,我们就会好好的。”
“明白了。”奚汐暗骂自己一声蠢。
胭脂失笑:“何况这也不是你冲动,不都是剧情吗?”
奚汐顿时沮丧:“高贵妃一直这么作下去,皇帝厌恶了她也是迟早的事。”想起她的结局,或许就是这么一步步来的。她不相信命运就这么定了,再一次提议:“胭脂姐姐,要不你把这本书背下来,我们研究一下?”每回她提起来,胭脂总找理由搪塞。
胭脂看她像有病一样:“你看小说还能背下来?”
“我不管,你记下来多少写多少!”奚汐爬起来,避开十指用手腕吊住她的脖子,半威胁半撒娇:“胭脂姐姐,我遇上你不到五天吧,夹手指,投湖,你觉得我不避一下雷,还能活几天?”
胭脂想想也是,只好拿来文房四宝,几根手指打架了半天才拿稳毛笔,艰难地落下第一个字。
奚汐溜下床走到她身后,看着她柴火棍一样的字就心慌:“我们这样会不会露馅儿?”
想起之前她斗大的方块字出来惊呆了兰宜,她赶紧找理由说手腕扭了。她的人设是才女贵妃,连一手规整的字都没有,别人不会怀疑她有问题?
胭脂道:“放心,会写字的宫女本就不多。”
“哦……”奚汐看着自己的手发愁,可她是贵妃啊。
※
半个小时过去,写废了不下十张纸,憋得一头汗的人终于放下了笔:“差不多就是这样。”
奚汐坐在她身旁,全程在旁看着。对方放下笔的一瞬她的脸就崩了,恨不得连人带纸一起撕了,“我数了总共就四百多个字,还有三十多个涂掉了,这情节,想起一出是一出,全是散的!”
这稀碎的剧情概况算什么,算她是个坑!
胭脂就知道她的反应会这样,撇嘴问道:“嬛嬛传看过吗?”
奚汐忍住气说:“三遍。”
胭脂把笔递给她:“那你来写,你给我写写这三遍下来你都记住了哪些剧情?”
不就是女主绿了皇帝一路升级打怪当上后宫冠军的故事……奚汐的手没法接过笔,只是在脑中组织了一下草稿就泄了气,确实记不住。
胭脂揉着额头,试图理清完整的情节。
剧情大致是讲,上一世沈嫣然为了得到皇帝、夺取后位作恶多端,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重生后她吸取了上一世的教训,不仅主动放弃了皇帝,还改邪归正。在这过程中皇帝渐渐发现了她的美好和独特,也看清了高贵妃作精绿茶的本质,于是对贵妃变了心爱上了她。高贵妃备受刺激,一路作妖直至完全黑化,最终得到了那样的结局。标配的逆袭文都是这种套路。
奚汐丧气地坐回桌边,盯着四百多个字的内容发呆,每读一遍心里的无力感就加深一分,最后化成一句愤慨:“这好日子她过不来是吧……”
家世显赫的贵妃,没有皇帝宠爱又如何,只要别作妖照样是荣华一生。这位贵妃,没有男人又不会死!
“这里写的是什么……谋……文?什么意思?”有两个潦草的字,她刚才没留意,看清楚之后奚汐差点以为自己不识字,包成蚕茧的手指着自己:“我居然要谋反?!”
“不然你觉得如今的明吟渊怎么会那样对高贵妃,肯定是事儿闹大了……”话没说完胭脂就捂住了嘴,这种恐吓的话少说为妙。
她这种废材在这里谋生都成问题,还谋反!
她脑中浮现出明吟渊那山一般的身躯和压迫感,要谋他的反,借了高贵妃的壳那也完全没可能!本来也没可能,否则她怎么会有那么惨的下场。天爷,她这种人要抢那人的皇位,剧本大神你到底咋想的!
见她忽然动也不动,胭脂有点怕,伸手摇了摇她,“娘娘?小汐?”
“我不想死……”奚汐抬起头,眼泪像断了线,她伸手一抹,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我其实很怕死,是不是很丢人?”
胭脂道:“谁不怕死……”
奚汐再也忍不住,抱住她放声哭出来,“我不想死啊!呜呜呜,我不要死!我不要,我不要……呜呜……救救我……对不起,对不起,可我很怕啊……救救我吧……呜呜……”
她一直在装镇定,其实心里早就怕得要命,可是她不敢哭出来,她怕胭脂会笑话她,更怕胭脂以为她在责怪她。她今天真的绷不住了,只要回想起沉在湖底,像站在地狱门口快要被拖进去的感觉,她就怕得魂儿也在颤。而那相比剧本给她安排的结局,已算是最仁慈的死法。
胭脂被她哭得揪心,“有我在,我会一直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死我也陪着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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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陪着你。我们一起想办法,我就不信了!”
“呜……什么办法?”
“……还在想。”
※
夜已深,兰宜在门外催促道:“娘娘,该歇下了。”
宫人环绕的贵妃并没有太多的私人空间。
奚汐拿掉冰敷的丝帕,刚才哭得眼睛也肿了,胭脂为她洗了把脸这才抽身去开门。
今晚本是兰宜当值,贵妃却传了胭脂来送汤羹,奚汐看得出来这位奉侍女官并不高兴,直到伺候她睡下,脸色都是郁郁的。
“臣婢今夜就宿在外面,娘娘夜里有事只管唤臣婢。”
奚汐掀开床幔叫住她:“你这两日才遭了罪,那张榻又窄又短,睡不好的。你来和我……本宫一起?”
奉侍女官陪寝是常有的,尤其是冬日天寒的时候睡在一块儿暖和,能被叫陪寝也被女官们视为殊荣和宠信。但高贵妃性子冷与人疏离,奚汐和她又不熟,因此贵妃从未叫过兰宜陪寝。
兰宜愣了愣后,喜道:“臣婢去换件干净的寝衣,就在外面。”
姑娘欢欢喜喜地上床来,第一件事就是为贵妃垫枕头盖被子,然后小心翼翼躺在床边,生怕碰着她的手。
兰宜照顾她不可谓不尽心,可她们的身份主仆有别,加上有世界差,奚汐和她实在说不上话。胭脂一来就像抢了她的宠,这两日她还为自己受了罚,现在见她这么容易就满足,奚汐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兰宜刚躺下便像烫着一样弹起了身,“嗯……”
“挨了鞭子?”宫人受鞭刑通常都打在背部和胳膊上,够痛又打不坏。
皇帝万金之躯跳了湖,想也知道她们绝不会饿两天就过去了。可正如胭脂说的,她什么也不能做,否则还会给她们添新的麻烦。
兰宜侧着身,摇着头说:“哪能啊,陛下把凤栖宫护得周全,我们这些人比别宫都要过得好,娘娘不必在意这些小事。”
小事……奚汐闷声点了点头,好好的姑娘凭什么要为她受这些罪。
“娘娘手还疼吗?”兰宜大胆地托着贵妃的手腕,轻轻吹了吹着她的‘蚕茧’。这样亲昵的举止她从前是不敢的,但不知为何,最近娘娘十分容易亲近。
“别说我的手了。”奚汐往她那边靠了靠,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听说你爹爹在太史局当值,给本宫讲讲,前朝或是从前,谋反之人都是怎么处置的?”
兰宜虽觉得娘娘的趣味有些独特,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回答:“臣婢听爹说,先帝那一朝,谋逆的皇子王爷有好几个,后来有的施了剥皮之刑。”
奚汐感觉浑身的皮有点麻,非常通俗易懂的刑罚,“那女子呢?”
“女子家眷自然是充为官奴,呃……”兰宜瞄了眼娘娘的脸色才道:“有些送去了教坊司。”
奚汐吞了好几口唾沫:“我……本宫是说,女子谋反呢?主谋。”
兰宜愣愣地看着她,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