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们收了赏钱,并不多做停留,马不停蹄地还要赶往下家。
只这桂榜上排名第二的亚元老爷与榜首的陆今,两家相距甚远,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
待绕过半座城,探子们勒马悬停在巷口时,天色已然大亮,各门各户袅袅炊烟升起,做生意的人家也早已开张迎客。
探子们接着起势奏乐。
一阵锣鼓喧闹由远及近,红衣骏马醒目欢腾,引得巷内百姓纷纷探头出门张望,交头接耳,议论纷纭。
“是谁家儿郎中了举人?”
“咱们巷子里又要出个状元公不成?”
只见他们一路往巷内深处而去,数着门户,最终停留在第十七户人家门前。
这家的门面一眼可见与别家不同,门楣上挂着漂亮的漆字招牌,门楣下悬着一整面用各色绢花与琉璃珠子串成的门帘,门旁两角摆放着当季的鲜花盆栽,微风拂过,叮咚奏响似雅乐,香气扑鼻醒人脾。
为首的报录人清了清嗓子,气沉丹田,用那带着特有音调,又极具喜感的韵律高声唱道:“捷报——”
“贵府老爷萧巳,高中丙午科邵州乡试第二名亚元!“
唱毕,整齐领口,抬头挺胸,等待迎候举人老爷出门。
然过半晌,门内却无动静,凑近门缝,侧耳倾听,里头静得隐约传出几声猫叫。
几个探子面面相觑。
莫不是不在家中?也不应该呀!
只得再次奋力敲鼓,唱念喜报,将尾音拖得又长又高,一遍一遍地在小巷子里回荡。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皆是一脸的好奇与兴奋,诧异这家人怎么如此沉得住气?
一个圆腰脸廓的大娘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揣手笑道:“我认得这家人!准是小年轻正贪睡呢!有这泼天的喜事临门,竟还在梦里!”
说着,方大娘热心肠地上前叫门:“月芽儿!萧家哥儿!快醒醒!天大的好事!开门接喜报呀!”
屋内,正深陷在温暖被窝里的狐狸,被外门恼人的声音闹得炸毛,她扯着被子盖过头顶,试图隔绝这噪音。
昨日郊游欢愉褪去,剩下沉沉的倦意难消,偏生某人半夜醒来又闹了她一回。
衣裳不用脱,姿势也随意,侧着身子就提她腿就位,还非要逼她把尾巴现形,绕在手里,又闻又亲。
月芽半推半就,随了他去,困得好像睡去,又被他哄着醒来把尾巴缠他腰上,或用尾尖扫他胸膛,满足他各种奇怪癖好。
最后也是抓着她尾巴到的,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小狐狸的尾巴上有撮小灰毛,可爱的小灰毛,只有小狐狸有,别人都没有……
月芽算是知道了,别人都嫌她这几根灰毛和通身雪白不搭,被认定是血统不纯的罪证,只有他是真心喜欢,还觉得她格外与众不同。
月芽又似做了一会儿香梦,门外的声音却久久不曾散去,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夹杂着“萧巳”、“举人”、“亚元”等字眼,顽强地叩击月芽耳膜。
“唔……”月芽烦躁地蹬开被子,喊了一声阿巳。
却没人应,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一旁的位置,凉凉的,空空的,显然是他起来有一段时间了。
月芽猛地坐起身,半张脸上还带着朦胧的凉席印子,头脑也不清醒。
环顾屋内没人,外头的喧闹也更急促。
无法,她只能快快地梳起头发,穿好衣裳鞋子。
才拉开门闩,门板就被人从外头一股脑地推开了,还没等月芽看清情形,只听得“嘭”一声,五颜六色的彩纸碎屑哗啦啦地落了满头满肩。
一个头簪红花,满面红光的喜报人将喜帖展开贴近面前,声音亮得震人心魂:“恭喜府上!萧老爷金榜题名,高中亚元!”
月芽被这从未见过的阵势唬得愣住,看那喜帖上墨迹淋漓地写着阿巳的姓名、籍贯、名次等信息。
她再不懂得也该知道了,这是阿巳考中了!还是第二名!
睡意全无,巨大的喜悦充斥内心,她脸红红地环顾一圈那些祝贺的、歆羨的、好奇的目光,接过喜帖,不舍地反复看了又看,一时都不知作何反应,偏偏此时阿巳又不知去了哪里。
门外众人早见是个年轻姑娘来开门,模样娇憨,容色俏丽,都不禁探头往她身后望去。
里头的铺面静悄悄,货架摆放齐整,脂粉香气缭绕,却是不见新科举人老爷的身影。
那探子疑心,想再确认一番,于是问道:“这位姑娘,这里可是举人萧巳,萧老爷的的家吗?”
月芽忙点头,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意:“是、是的呀。”
身旁众人立刻接话:“那你是这家的什么人呀?小姑娘?”
其中也有来往买过胭脂,认得月芽的人:“这就是玉颜斋的掌柜方娘子呀!可不知和举人老爷是同家么?”
“我……”月芽不知如何作答。
这事她说了不算的。
她心里砰砰跳,便只作往日那般回答:“我、我是萧巳的妹妹。”
话音刚落,人群里有几个衣着体面,像是大户人家的仆役模样的人眼睛霎时亮了,互相交换了眼色,立即挤到最前头。
一个老管家老爷抢先拱手,语气急切:“原来是萧老爷的妹子!失敬失敬!不知这萧老爷娶亲了没有?”
另一个婆子不甘示弱,嗓门更大:“姑娘!我家老爷是城西的贾员外,最是惜才,我家小姐又是知书达理,与举人相公最相配!”
“敢问姑娘,举人相公府上还有哪些亲人?可都在当地否?”
“不知举人老爷何时回来?”
“……”
几人七嘴八舌,你争我抢,一连串的问题像珠炮似的朝月芽打来。
她知自来都有榜下招亲的习俗,可偏那故事的男主人公却不在当场。
只能支支吾吾,应接不暇,心里是欢喜的,可也有些烦闷。
一朝提名,阿巳身价飞升,豪门富户都抢着来结姻缘,他又是生得格外招人,只怕叫这些人家的姑娘小姐见了,即便不为着功名,奔着那张帅脸也要前仆后继吧?
可明明是她先发现他的才华美貌的,是她先将他捡回家拜堂成亲的。
可是男人不认,虽然后来他有说过要成亲的话,可转脸又丢在脑后忘了……
留她在这里被这群热情得过分的媒婆仆役围得手足无措,饱受失落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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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混蛋阿巳!
正当月芽快要招架不住时,人群外忽然传来一道清亮又不失稳重的女声。
“诸位乡亲!多谢你们对萧家郎君的厚爱!”
翠玉带几个侍女,利落分开人群,笑容满脸,又十分礼仪得体地,一边向众人派发红封,一边将沉甸甸的赏银荷包塞进喜报人手里。
道:“我家老太太命我等多谢诸位美意,特备薄礼,与大家同沾喜气,只是劳动诸位问询,萧郎君一早就定下了亲事,与一家小姐缔结了良缘,佳期已近,实不劳诸位再费心牵线了!”
“定了谁家?”
“婚期在什么时候?”
那有心招婿的人家仍热情不熄,势要问个明白。
可翠玉已一概不答,转身面向仍处于犯懵状态的月芽,低声道:“姑娘受惊了,老太太命我等人这就接您去。”
说着,不待月芽反应,便引她一路往巷外。
一辆马车候在巷口,月芽还未领会那四角上扎着的红绣球是什么意思,便被翠玉等人搀上了车里。
围观而出的众人有眼尖的指出:“那不是知州尹府的车马吗?”
但车内的月芽已与喧嚣越行越远。
她看着面前这几个笑眯眯望着自己的侍女,满腹疑问。
要问:“这是发生了什么?我们要去哪里?”
却通通只笑不答,直弄得月芽心里毛毛的。
还是翠玉好心,安抚她般,一脸意味深长地说:“姑娘别急,马上就知道了!”
月芽倒要看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马车一路往熟悉的尹宅方向驶去,直入园内。
各处张灯结彩,仆役无论男女皆穿红着绿。
月芽心中疑惑更深:“今日府中要办什么喜事?”
翠玉促狭一笑,还是那句卖关子的话,带着月芽往一处精致幽静的厢房走。
推开门,里头竟有一大群年轻的姑娘等着,她们闹哄哄地围上来,直接动手,替月芽解衣裳的解衣裳,卸妆发的卸妆发。
紫檀木雕花屏风后,铺满玫瑰花瓣的浴桶水面香气氤氲,又另有几个侍女拿着香胰、浴巾等物含笑而立。
“请姑娘沐浴更衣!”
月芽哪见过这阵仗,懵的,在一众嬉闹笑语的香粉钗裙中,毫无还手之处地被扒得只剩件小衣。
又听得她们说什么姑娘真白、姑娘皮肤好滑之类的话,伸出一双双涂着水红、缥碧、花青、槿紫各色各样蔻丹的美手来摸自己的胸脯、腰肢。
月芽痒得直躲,感觉自己在被一群仙女调戏,可又未感到不适,因她们的艳羡都是发自内心的赞美,并无恶意。
“好姐姐们!且先停一停!好歹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乔老太太要办什么喜事吗?还是你们家大人?竟连我也要沐浴更衣?”
一旁的翠玉知不能再瞒了,将月芽往房中另一侧带去:“我的好姑娘,什么喜事?是您的大喜事呀!这样的大喜日子,可不得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好见您的如意郎君?”
“我的……如意郎君?”月芽彻底怔住,心跳开始擂鼓。
“可不是么?”翠玉笑着,将落地的纱帘拂开:“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