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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寒月

作者:雀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羽涅山一出,谢阳韫的目光便下意识地投向了自己的孙儿。


    犹记得英哥儿尚在稚龄,牙牙学语时,即便药浴让他疼得小脸煞白,冷汗淋漓,他也会用力咬着牙,强忍泪意,小小稚儿,仰着头还奶声奶气地安慰她:“祖母,英儿不疼。”


    却不料在等他长大成为翩翩郎君后,反而不再依从药嘱,有了自己主见,那羽涅山再也不肯去了。


    那万般抗拒的冷漠模样,历历在目。


    此刻,面前长身玉立的年轻郎君,听闻“羽涅山”之名,竟神色如常,无波无澜,仿佛只是听闻一处寻常所在。


    谢阳韫心头微动,面上却不显,只含笑道:“你们新婚燕尔,想出门散心,自去便是,何须事事同我这老婆子报备?”她一边说着,眼风却始终留意着孙儿的反应。


    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她不禁露出淡淡笑意。


    能哄得他应允一次,便是一次。聊胜于无。


    思及此,她又转向杜筠溪,语气关切:“此去匆忙,所需之物可都备齐了?”


    杜筠溪连忙应道:“诸物齐备,只差最后一样要紧的,需得劳烦祖母。”


    婆媳二人心照不宣,默契地借故转入内室。被独自留在前厅的扬长青,听着那隐约传来的低语,心头那丝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却苦于无法点破,只得强捺下不安,端坐椅上,静候杜筠溪出来。


    药香袅袅的室内,谢阳韫收敛笑意,肃容道:“筠溪,你不必顾忌我这个老婆子的感受,如实说来,英哥儿如今究竟如何了?”


    杜筠溪极其敬佩这位长辈,为了孙儿,这位久居深宅的老夫人半路学医,一路跌跌撞撞,将垂危的孙儿从鬼门关硬生生地拉回来。此中艰辛与毅力,非常人能想象。


    因此杜筠溪并不打算瞒她,认真回道:“昨夜夫君毒发过一次,七窍流血,心境更为灰败。今日早晨,他却一改颓然,或许是失忆的缘故,精神状态反而好多了。因此小辈并不认为是坏事。”


    谢阳韫轻轻拍了拍面前眉眼平静的年轻女郎:“为难你了,英哥儿近些年性子越发冷漠,想来是心灰意冷所致,你与他相处,恐怕需要你多担待一些。不过他若对你发脾气,你亦可冷怼回去,不必留情。”


    “夫君性情高洁,举止文雅,我与他相处,并无龃龉。”杜筠溪也不愿老人家担忧,故而只挑了好的讲。将昨夜剑指眉心一事略去。


    谢阳韫轻叹一口气,斜睨这一口一个夫君的女郎,这不过是为了让自己高兴才这般称呼的。她心里清楚,这份姻缘,非两情相悦而成,二人皆是为了她宽心才答应下来。


    不过日久生情,倒也不急于立马看到二人感情转深。一切只能静待花开。谢阳韫握了握她的手:“筠溪,我已经把英哥儿交给你,生死有命,我不求他长命百岁,但愿能活到那一天……”


    “会的,我必当尽力。”杜筠溪目光坚定,温润如墨的双眸流转光华,却又很快敛熄,恢复温和。


    所谓恒心毅力,正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无需言语赘述。杜筠溪暗暗下定决心,即便不为自己,也当为这位值得敬重的长辈,得偿所愿。


    药浴之物,早就准备妥当。此前她们甚至想过迷晕的手段,但一想到棠寒英那凛凛风骨不可侵犯的模样,便知这方法行不通。


    着实苦恼了她们许久。


    前厅。


    扬长青独坐椅上,只觉得手脚都局促,这会儿四周无人,外头的丫鬟婆子们各自忙碌,都不曾注意这里。他便再也坐不住,稍稍舒展了一下身子,索性在这小小一方天地里开始踱步。


    这斯文公子的形象,果然不适合他。扬长青略有些嫌弃地举起衫袍长袖,看上去虽贵气飘逸,实则繁琐累赘,完全不如劲装窄袖来得轻松自如。


    他绕过茶几,视线掠过堂屋内的诸多草木装饰,最后定格在墙上悬挂的一柄长刀之上。


    名士爱美玉,侠客喜刀剑。扬长青的眼眸陡然一亮,此前竟没有看到这里竟摆放着如斯名器。观其刀刃线条,流畅锋利,在日光下铮铮闪烁,刀柄花纹凹凸不平,不缀玉石,可见不是装饰之用,而是真正利器。


    以眼欣赏完,扬长青藏于袖中的手指不禁开始蠢蠢欲动,欲要上手亲自把玩一番,最终一丝理智拉回。


    他举起手,望着这文士一般苍白如玉的手指,不见粗茧,只有指侧略有薄茧,骨节分明,清瘦修长,实在孱弱,恐握不住这把沉甸甸的寒铁杀器。


    扬长青下意识地一沉丹田,只有寥寥无几的几缕气息幽幽飘荡,可见这副身子虽有习武,却只堪堪到入门阶段。


    略有些烦躁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扬长青正要转身回到位置上,就听到脚步声传来,老太太气势十足的嗓音响起:“英哥儿,怎么忽然对祖母的刀感兴趣起来了?”


    虽是疑问,语气却是掩不住的盎然。


    扬长青再度愕然,这柄锋锐无匹的长刀,竟是祖母的。


    初见这位长辈,容颜不见老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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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履矫健,正值盛年的样子,但知晓她身份后,再加上满头白丝,扬长青便知她的年纪怕已过花甲之年了。


    杜筠溪见他眼神诧异,微微一笑,想当初她刚结识棠家这位老祖宗,知晓她的真实年龄以及平日喜好,也是如此震惊。


    进而便是敬佩与艳羡。


    她虽活在深宅大院,却活出了另外一番风采,杜筠溪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江湖儿女驰骋天下的气势。


    谢阳韫呵然一笑,伸手便将长刀取下,这重达二三十斤的利器握在她曾沐雨经霜的手指间,只单手而握,却仿佛轻若鸿毛,轻轻一荡,光弧闪过,惊艳夺目。


    她目光湛亮,视线流连刀身,甚是感慨地说道:“此刀名为寒月,是我父母二人合力亲手锻造而成。当年父亲踏西域昆仑,取山中冰铁,母亲历经三十六日生炉淬炼,在我十六岁生辰那日,当做贺礼赠予了我。”


    旁边两位小辈认真聆听。


    “几十年风雨,寒月伴我,比你那短命祖父还要来得长久。因此英哥儿你喜欢,祖母怕是也舍不得给你。”谢阳韫说完,将爱刀重新悬挂回墙上,转身又道,“库房里倒是还有不少名刀利剑,你若是真开窍了,祖母这便带你去挑。”


    她言谈间兴致勃勃,大有立刻马上拉着自己素来只喜执笔弄琴的孙儿去挑选刀剑的架势。


    扬长青听得心驰神往,习武的谁不爱神兵利器。只是他尚存理智,棠寒英是文弱君子,应当不喜欢舞刀弄枪。于是他只能忍痛摇头拒绝:“祖母,孙儿这身子恐怕不适宜……”


    “夫君,我也对刀剑有些感兴趣。不如答应祖母,去看看?”杜筠溪走到他身边,忽然开口温声建议道。


    原本眼神即将黯淡下去的谢阳韫眉梢一挑,心道还是这孙媳妇儿最懂自己心思,她重起兴致,带着小夫妻二人,当真去挑刀剑了。


    一个时辰后,棠府门口,车驾已备好,骏马轻嘶。


    杜筠溪仔细点验了所需之物,撩开车帘,朝坐在驾车位置的棠安吩咐可以启程。


    待一切妥当,她转头,只见那俊美郎君端坐在车内,视线落在放置着的一把佩剑上。整个人虽然依旧维持着安分守己的模样,却隐隐透着某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他此刻就像一只被死死摁住、爪尖却已不安分地探出肉垫的狸猫,而那柄锋利修长的佩剑,便是近在咫尺、亟待扑咬的猎物。


    杜筠溪一阵恍惚,有种这往日里冷静矜持的郎君下一秒就要跃起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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