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目光不加掩饰地再度笼罩在杜筠溪周身。
有一刹那,杜筠溪以为他看穿了自己的故作伏低做小。她知道棠寒英心思缜密,并不好糊弄。正欲寻机描补,却又听到他转头跟小厮棠安吩咐道:“今日夫人不方便见客,让他改日再来。”
棠安应了一声,领命离去。
“跟我来。”杜筠溪的手腕被一抓,她抬眸,昔日稳重端方的男人此时竟多了一抹少年意气。他径直拉着她,动作熟稔又自然,悄悄地跟上了棠安。
步出清幽竹园,绕过一片芭蕉掩映的假山。眼看就要到前厅正门了,杜筠溪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询问:“棠公子拉着我要去做什么?”
“去瞧瞧你的故交是何等人物。”他倒是直白,一点都不隐瞒。
杜筠溪瞥他一眼,心中暗忖:既然想看,何不接下拜帖,正大光明地看,而是要这般鬼祟窥探?
思忖间,他已拉着她隐入一处花木扶疏的角落,视野绝佳,恰好能将府门前的情形尽收眼底。
只见棠安立于阶上,将方才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阶下等候的年轻男子。
棠安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打量来客。此人年华正好,若论气质派头,自然是比不过世家精心蕴养出的矜贵公子,只见他一身素色短打装扮,俨然江湖行走的模样。但那俊朗挺拔的身姿、英气勃发的面容,却是另一种夺目的好看。特别是他一开口说话,麦色肌肤衬着雪白牙齿,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鲜活热烈的少年生气。
“是你家少爷亲口这样吩咐的?”
棠安听他说话腔调,却又透着斯文儒雅,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只见他站姿如竹,一手负在身后,只差手握一柄折扇,就是一个雅士了。棠安观他样貌气质不俗,又是夫人的故交,心中警铃大作,语气便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自然!夫人亦在近旁,亲口言明,一切但凭少爷做主。”
话音甫落,棠安便见那年轻男子定定地扫了自己一眼。那目光沉静,并无怒色,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竟让他小腿肚莫名一软,恍惚间竟有种面对自家公子时的熟悉心悸。
不过好歹将人打发走了,他虚虚抹了一把汗。
杜筠溪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门外之人,竟真是阿青!
他终究还是来了,不计前嫌,千里入京。观他方才应对,言语沉稳,举止有度,全然褪去了往日的莽撞冲动,仿佛短短三月,便已历尽沧桑,脱胎换骨。
若在从前,依他那性子,哪里会递什么拜帖,只怕早已翻墙越户,直闯到她面前了。
都说一个人性情转变,往往是经历了大事。也不知分别的这三个月,这往日里意气飞扬的少年经历了什么。
腕间传来的力道骤然收紧,将杜筠溪飘远的思绪猛地拽回。她连忙收敛心神,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却见他竟也神思不属,一张素来清冷的俊美面容上难得浮现出恍惚之色。
他原以为是有人假冒自己,刚才亲眼目睹,样貌身形确实是自己,行为举止又不是自己,联系自身的经历,扬长青很容易就推算出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陷入了两难窘境。是继续用棠寒英的身份待在阿筠身边,还是找到对方,一同跟阿筠坦白?
“棠公子,”杜筠溪适时轻声提醒,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痛楚,“你攥疼我了。”
扬长青骤然回神,看着面前难得温柔小意的女郎,与印象中那坚定强势的模样相差甚远,顿时五味杂陈。
常听人说,女子在自己心爱男人面前,都会收敛性子,变得温柔似水。
她就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这般过。
也不知道她跟她的便宜夫君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是两情相悦?
趁着他怔忪失神的间隙,杜筠溪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腕。她一边轻轻转动,一边观察他的神色,见他只是神情恍惚,气血反而比昨日红润不少,看样子暂时不会毒发。
于是她开口试探问道:“总觉得从今天早晨开始,棠公子就变得有些古怪,可是发生了什么?”
“……”扬长青自知心思浅显,藏不住事,只得含糊其辞,“有么?”
“棠公子,你我既是夫妻,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讳疾忌医最要不得,你若是有哪里不适,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杜筠溪继续试探他。
扬长青眉眼一松,说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不会隐瞒你。”
他忘了,至少忘了跟她之间原本还是剑拔弩张的不信任关系。
不等杜筠溪细想,一道清脆娇俏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在自家院子,兄嫂二人为何做贼般鬼鬼祟祟躲在这里?”
随着话音,一位身穿鹅黄色襦裙,梳着垂鬟分肖髻的十五六岁少女蹦跳而来,轻轻拍打了杜筠溪肩头一下,笑靥如花。
少女是棠寒英的堂妹,二房所出的棠清珠。棠府二房当家,长房凋零,唯余棠寒英这根独苗,自幼被老祖宗谢阳韫如珠似宝地护在膝下。二房上下,纵是棠清珠的父母,亦常告诫子女,无事莫去招惹这位金贵的三哥。
扬长青收回目光,负手而立,并不作声。他目前对棠寒英这厮的事情几近一无所知,多说多错,只能故作高冷淡漠模样。
而杜筠溪微微翘起唇角,露出平日里惯用的温和微笑,整个人如沐春风般无害:“二妹妹,我跟你三哥出来透透风,顺便打算去泽兰堂向老祖宗问安。”
泽兰堂是棠老太太的居所,从这边过去,已经极近。
棠清珠抬头端详自家三哥的脸色,棠寒英自幼病弱,全府上下皆知,只是除了老太太,他们只知是生病,却不知是中毒。
“自从三嫂嫁过来,我瞧着三哥的病倒是好转了不少,三嫂果然是我们棠家的福星,难怪祖母这般喜爱你。”棠清珠含笑说道,“既然三嫂你们要过去,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免得被嫌弃。”
这番话说得酸溜溜的,扬长青忍不住斜目望过去。
清凌凌的目光一落过来,棠清珠只顾口舌之快,倒是忘了今日三哥也在此。她心尖微微一抖,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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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三哥,就等同于得罪了老祖宗。
只是三哥被老祖宗疼在手心里便罢了,这刚入门的三嫂,在老太太面前,竟是比她和两位兄长这亲生的孙子孙女儿都还要来得疼宠。
这两个月里,泽兰堂有什么好的,都是先紧着他们这对新婚夫妇了。二房看在眼里,心里如何不能埋怨老太太这一颗心偏得离谱。
棠清珠在自己母亲身边耳濡目染,渐渐的,也开始对杜筠溪不满起来。老太太爱屋及乌,偏宠了你,你这个新来的媳妇,怎么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受了?
棠清珠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透露出了这些心思想法,这不是明智之举。幸而她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杜筠溪就像没有听出话中的机锋,依旧静婉柔和,平心定气地说道:“那我与你三哥先去,免得老祖宗等急了。”
言语间非但无安抚之意,倒更像在对方心头又添了一把火。棠清珠此刻已然回神,不敢再阴阳怪气,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目送兄嫂二人转身往泽兰堂方向行去。
扬长青垂眸,看向身旁从始至终都淡定如水的女郎。她温柔也好,冷酷也罢,骨子里的坚定却是始终没变的。几乎任谁都无法影响到她的情绪。
这样也好,这般弯弯绕绕的高宅大院,她应当也能全身而退。
“棠公子从刚才开始便一直盯着我看,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杜筠溪实在受不了他这股不加掩饰的灼热目光,只好出声提醒。
扬长青轻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又失态了。
绕过长廊一角,确认后方再无窥探的目光,扬长青这才出声道:“等等,在见祖母之前,我有话与你说。”
杜筠溪停下脚步,并不意外,抬头看向他,等着他坦白。
扬长青看着面前熟悉无比的女郎,她脸上的神情很平和,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她此时的心情并不好。
是因为他的反应……还是因为担心她夫君的身体……
扬长青微微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适时地流露出几分脆弱之态。
这副病骨支离却清俊异常的皮囊,确实极易惹人怜惜。杜筠溪缓和了一下心情,柔声道:“棠公子,你如实说吧。”
“我……”扬长青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蜷进掌心,“罢了。还是你来问。你问我一句,我答你一句。”
杜筠溪从最直接的问题开始:“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扬长青心头一紧!果然,她对自己的夫君了解至深,短短半日,便已窥见端倪!他定定地看向杜筠溪。
杜筠溪的脸雪白漂亮,神情始终是淡定的,就像在为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问诊。但扬长青此刻觉得她的脸有一种坚冰般的冷酷和无情。
如果她一旦发现,自己的新婚夫君内里被鸠占鹊巢,成了另外一个男人,她会是什么反应?
扬长青喉间如被硬物哽住,竟不敢深想下去。他完全不敢赌,她会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