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过万千深绿得开始过渡到黄色的的短草,搅动一阵一阵的浪。
外邦人警惕地望了望四周,除了风吹草动,没什么别的迹象。
“不必对我耍诈,”他冷眼扫过她,“有人要见你,我不杀你。”
陆昭宁撇撇嘴。他们想用她来要挟陆晏听,自然不会离京城太远,留安谷与京城之间的寺庙,也有好几座,但据方才那洪亮的钟声,以及这般高峻的山林,想来便也只有福恩寺了。
依着来往的路程,只要程怀新同陆晏听没耽搁太久,应该便快了。
“等等,究竟是谁要见我?”
“见了便知道了。”
说罢,这人掏出块手帕,将她的嘴用力塞住,又取出一条毯子,严严实实地将她盖住。
陆昭宁眼前一黑,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也不知道陆晏听还能不能找到她。
*
这条路,恐怕是往福恩寺去的。
陆晏听抿抿唇,远远望着前边两人。
前边的马忽然驻足。陆晏听皱皱眉,下了马,朝徐青招招手。
对方把五花大绑的程怀新丟下马来,程怀新在泥地上滚了几圈,闷闷哼了一声:“到了?”
“到了。”
那人嘴上说着,手中也掏出一柄刀来,银冷冷的刀锋折射出阴测测的寒光,悄无声息地贴近他的后脖颈。
银刀带来了一阵冷风,霎时间,程怀新只觉后颈上的汗毛全竖了起来。他攀着地,身子一歪,朝着不知哪个方向滚去几尺。
“铿”的一声,徐青拔出长剑,挡住那外邦人的刀刃。一阵令人耳朵受难的摩擦声擦过,陆晏听几掌砍上去,迅速卸了对方的武器。
徐青招招手,身后的侍卫跟上,将人整个扣住。
“你……你怎么还没死?”
“人在哪儿?”
左耳边忽然一凉,这人颤了颤,怀里掉出只干瘪瘪的耳朵。
“福……福恩寺,后山。”
陆晏听翻身上马,风一般地朝山上奔去。
火红的夕阳缓缓垂落了青山,绿草遍布的山岭上,只一间有些废弃的小屋,半个人影也没有。
陆晏听瞧见木柱旁的一颗红玉坠子,他一眼便认出这是陆昭宁的东西,许是从首饰上掉下来的。
那人没有说谎。
可是如今人呢?莫不是察觉有异,临时换了地方?
还是说……对方早就做好了动手的打算?
屋外一阵嗒嗒的马蹄声。侍卫们带着人,肃立屋外。
“等等,”程怀新刚刚被解开束缚,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腕,他谨慎地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地上深深浅浅的马蹄印,“方才过来时,这儿是不是已经有痕迹了?”
徐青一愣,翻下马去,看了看蹄印。
“是的。”他点点头,马蹄印的方向不同,这人留了痕迹。
“王爷!”
陆晏听听徐青禀报完,点点头。他手指紧紧攥着那颗坠子,摸上马背,翻身上去。
“王爷——陆兄!”
陆晏听倏然停住,看向身后叫住他的程怀新。
“会骑马吗?”他望着地上的马蹄印,皱眉问道。
“会。”
“徐青,把你的马给他。”
说罢,他也不管身后人能不能跟上,只率先策马前行。
*
“下来。”
漆黑黑的,陆昭宁抗议地呜呜两声,试图把嘴里的手帕给吐出来。
外边人总算注意到她被五花大绑的窘迫,掀开马背上的毯子,将她的双腿解下来。
陆昭宁愤愤活动了几下僵硬的身子,一颗眼珠朝四周悄悄转了几圈,还没摸清路线,颈边就迅速贴上了一把冰凉的刀刃。
“大哥——”
“往前走。”
颈旁的袖口是藏青色的,微微沾了些尘土,握着刀柄的指节有些干燥,起了几片皮。
陆昭宁叹了口气。自己的手还被绑着,根本斗不过他。她顺从地顺着身后人的力气往前走,一边假作闲聊:“怎么不骑马了?”
身后人没接话,只是将手中的刀硬邦邦地朝她怼近几分。
陆昭宁不说话了,一言不发地朝前走。
这儿她没来过,仍是一派草野模样,按着路程……像是西北边的。
已经入夜了,月亮高高悬在墨色的砚台上,天地间明明亮亮一点。脚下像是积了些许落叶,偶尔还有几根碎枝,踩起来咯吱咯吱的。
四周除了他们二人,再无旁人,也难怪他赶把她放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许是小半个时辰,远处终于现出了一条模模糊糊的人影。
陆昭宁眯眯眼,这人身材魁梧,远远望去,竟有几分眼熟。
身后人的力大了些,推着她迅速朝那人走去。她抿抿唇,想必这人便是背后那人了。
颈边的刀倏然收了,背后猛地蹿出一道力,她趔趄两下,几步冲至伫立等待的男人身前。
千层底的织锦靴,上边是一针一线绣的百合纹,莫名有几分眼熟。
她眨了眨眼,那锦靴之上缓缓垂着两片暗绿的月华锦,上边银丝暗纹流淌出一水的月光,熠熠生着光彩。
四年前,陆吾山回京时,先帝给永安侯府赏了十匹月华锦料子,这是江南进贡的好物,家中也就给陆吾山做了身袍子,其他的放在库中,谁也没舍得直接用。
“阿宁,我说过要带你去看大漠戈壁、落日银河的。”
贺兰鸢。
“请我去玩,怎么还用得着做出这般动静呢,”陆昭宁干笑两声,语气中却并没有欣喜之情,“你先去吧,我在大晟还有事要做,再者,母亲还在这儿呢。”
“我和你娘亲说好了,你先过来,她之后便来。”
陆昭宁狐疑地抬起头,望着贺兰鸢那双安抚的绿眼睛。这可不像是姜鸾琴的作风。再者,陆吾山才刚回来,哪有主母立马跟着弟弟跑走的道理。
况且西域山高路远,来回怎么也得两三个月,母亲整日为着侯府这般操劳,怎么可能突然就将这儿撇下?
“舅舅,我眼睛还没好呢……”她垂着头,装作失落地将眼睛之事说出口。她匆匆被绑来这儿,帷帽早被那伙人不知掀到哪儿去了,贺兰鸢……应该早已看得一清二楚了。
或许他在侯府时便知道了,但陆昭宁不愿再想那么多。她摸不准贺兰鸢的态度,只能先搬出不能走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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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也有不少名医——”
“治不好的,”她冷下声来,“天下恐怕也就留安谷这一位能给我做出同以往一模一样的义眼。”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重,像是狠狠咬着牙吐出来的。
自苏醒后,尽管人人都避讳着这事,尽管她看起来满不在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伤心一会儿,又恢复如常。
但她知道自己的难过。
往日的回忆全都铺天盖地地涌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绿叶飘落的时候,在凉风掀起一角帷帽的时候。
可正如宫门前的陆昭宁不敢沉溺于无眼的悲痛,此刻的她也不会任由思绪飘远。
即使眼前人是她的舅舅。
她抬起脸,让贺兰鸢将那只空荡荡的眼眶看得更真切些。
“阿宁,”贺兰鸢盯着那深深凹陷的眼眶,艰难地开了口,“留安谷那边,待他做好,我会派人去取的。”
他没敢说出去取什么,只是怜惜地望着那只眼。
不,那只眶。
“好,那你帮我把手上的绳索解开吧,我被绑了大半天,手腕酸疼得很。”
贺兰鸢点点头,从怀中掏出把匕首,一刀割开了绳索。
陆昭宁扭了扭手腕,朝四周望望:“没马吗?咱们怎么过去哇?”
一声尖利的口哨响起,茂密的林子深处嗒嗒跑来一匹骏耳明眼的马儿。
陆昭宁摸了摸马背,试着攥攥缰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贺兰鸢,李恒的事你也参与了?”
贺兰鸢顿了顿,浅绿的眸子在月光下泛出幽幽的光:“事后知道的,恰巧这兄弟同我有些交情,便托他帮忙传了话。”
陆昭宁点头,利落地翻身上马。
“那走吧。”
话音刚落,她便调转马头,夹紧马肚,迅速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一句话的功夫,她便跑出几丈远,将两人甩在身后。
暮夏的夜风已经有几分凉意,扑面而来,夹杂着些簌簌的叶子。这匹马儿不愧是贺兰鸢挑中的,四蹄轻快,风驰电掣,竟和她的小探花不相上下。
她正高兴,身后忽然又响起声尖锐的口哨声。这声音刺破层层叠叠的树杈,直直朝她奔来。
陆昭宁心脏一跳,身下的马儿不知怎么回事,竟也不顾她手上的缰绳,迅速转回了头。
糟了!
尽管知道贺兰鸢不会对自己动手,她还是下意识松开缰绳,抱着脑袋,朝地上滚去。
地上只是泥土,上边覆着些杂草,倒是给了她不少缓冲。她滚上几圈,蹭着一棵树桩,堪堪停住,也没受什么外伤。
看来还得靠自己走了。
身后人有马,被追上只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这般想着,她索性朝侧边转了身,顺着另一条小道走去。
贺兰鸢此举着实蹊跷,分明离开了京城却又莫名出现,好好的舅甥见面硬生生搞成了绑架。
就算要带她走,也该是由母亲来信,代为转达。
也不知阿兄现在如何了,可有找到她的蛛丝马迹……
她提起裙摆朝前跑去。发丝在身后飞舞,一整片的乌黑,衬着银亮的月光。
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