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贺兰鸢推开屋门,姜鸾琴神色一顿,睁开眼,挥手让捶腿捏肩的丫鬟下去。
“你说什么呢?”
“鸾琴,你还想瞒我?我练了这么久的箭,怎么可能瞧不出来?”
“天生就这样。”姜鸾琴素眼瞟向贺兰鸢手腕上串着的绿玛瑙,淡淡开口。
“你来信为何不同我说?西域有着不少名医,我也能打听打听,试试能不能给她治治。”
“我试过很多法子了,治不好的,”她闭上眼,仰头靠在醉翁椅上,“生出来就没了一颗眼珠,再怎么治也不能凭空变出一个来。”
“怎么会……”贺兰鸢眉头一皱,还是没忍心将下半句话说出来。
“这孩子向来在意这个,你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姜鸾琴扯开话题,站起身来,“什么时候走?”
“使团还得再留一个月,”贺兰鸢盯着桌上的茶壶出神,明显没将心思放在姜鸾琴的话上,“那义眼……戴着舒服吗?”
“前前后后找人做了好几只,这只是最好的。”
“我看就是陆吾山不行,让你早产不说,阿宁也连带着受罪,”他愤愤哼出一口气,“若阿宁是我的孩子——”
“贺兰鸢!”姜鸾琴厉声喊道,猛然反应过来,又压低了嗓音,扫过四周,“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
贺兰鸢抿着唇,沉默了半晌:“我瞧阿宁长得确实和我有几分相像。”
姜鸾琴眼皮微微颤着,抓起桌上的青瓷杯,猛地咽下一口茶水。
金黄中泛着红的蜡烛苗晃成了摆动的鱼尾,映在米白的纸窗上,勾画出一道轻轻颤动的人影。
几只飞蛾扑棱着翅膀飞上去,却被隔住,只激烈地在人影上撞几下,又默默攀在透光的纸窗上。
“公子,贺兰鸢去了流西园。”
陆晏听轻轻弹开纸窗上停着的飞蛾,将窗子拉紧:“他也该发现了。”
他转过身,盯着屋子里那束红艳艳的茶花瞧着,花儿又有几天没换了,他忙着,下人照顾得也不仔细。
“查查程怀新,家中几口人,如何长大的,什么品行经历,都查清楚。”
“是。”
徐青微微抬起眼眸,盯上陆晏听的神色。公子近几日心情都不大好,每日只是沉着脸,似乎还在刻意避着二小姐。
“公子若是不喜欢那程先生,同二小姐说道说道,二小姐向来在意公子的感受,总是能劝出去的。”
陆晏听摇摇头。作为一个哥哥,他没有立场去干涉陆昭宁的决定。
况且程怀新又并非是真的品性不端。
他伸出手,揉揉眉心,眼前无端又浮现出陆昭宁紧紧攥着那个男人手腕的模样。他摇摇脑袋,想将这一画面甩出去,却无果,只能转身问徐青:“假朱氏的尸骨处理好没?”
“已经烧成灰了。”
“没让钱家人知道吧?”
“瞒着的。”
陆晏听点点头。姜鸾琴处理不干净的,他便帮她好好善后。
“贺兰鸢什么时候走?”
“他是同西域使团一道来的,应该一月后才离开。”
“想法子让李恒快些动手。”
徐青一愣:“这,会不会误了殿下的大计?”
“母亲早有准备,误不了的。”
话音刚落,屋外忽然轻轻扣了两声,紧接着,一道刻意压低的沉闷嗓音响起:“公子,长公主传信。”
徐青推开门,将外边的姑娘引进来。陆晏听掀起眼皮,只听那姑娘低声道:“皇上突发恶疾,几位殿下皆已入宫侍疾,余美人身子不适,太医诊出喜脉。”
陆晏听神色一凛,抿住一张薄唇,轻轻扣了扣桌案。看来,李憬比李恒更着急,平明帝也想方设法地备着后手。
李憬贪得无厌,喜好奢靡,监国时期便动了敛财的心思,得亏是李泓吟当时压着。这些年来,他自己被盯得紧,动不了手,便交给了祝家大房以掩人耳目。依祝莘泽交给他的账册看来,流入祝家又暗地输送到晋王府的财务,可是多如牛毛。
纵然这个儿子再怎么有手段,依着先帝的前车之鉴,平明帝也不可能将天下托付到他手中,而李恒是出了名的荒唐与不学无术,待几个哥哥陆续出事后忽然有了夺嫡的希望,却也来不及栽培了。
平明帝担心外戚夺权,挑来挑去找了个背景不够厚但又有着林元这个姐夫的余美人,却不知他能不能撑到这个孩子出世。
“快了。”他拧拧眉心,食指的第二个指节上有一颗小黑痣,轻轻搓着眉头。
迟日轩的烛光熄了,他敛下眼皮,轻声道:“去吧,该休息了。”
*
日光透过半开的花窗,斜斜射到乌黑的发髻上,发间簪着的金钗折射出明亮的光泽,垂下的一颗小黄玉轻轻磕了一下主人饱满的太阳穴。
陆明钰看看这个又在打瞌睡的妹妹,回头瞧瞧身后那个险些迟到的祝萤水,摇摇头,对着手上的经书勾勾画画起来。
“萤水,祝若鱼没为难你吧?”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她连忙扭过身子,同祝萤水搭起话来。
闻言,祝萤水只迟缓地摇摇头,一旁的周溯写字的毛笔一顿:“你发烧了。”
“已经好多了,”她轻轻用袖口掩住唇,小声咳了两下,“前日生病没能来赴姐姐们的聚会,实在抱歉。”
“说什么呢——”陆明钰刚开口,却发现方才还歪着脑袋的陆昭宁已经清醒地回过头,一双黑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祝萤水瞧。
“骗人的话少说,我已经问过祝若鱼了,”许是没睡好,她的嗓音有些低,“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被母亲挑住了错处,按照家法,在外边跪了一夜,没什么大碍的。”
她这语气像是家常便饭一般,可在从小没吃过什么家法苦头的陆昭宁和陆明钰眼中,这已经是天大的责罚了。
“前夜四更时下雨了。”周溯抬眼瞧了瞧她,只一句,也不多说。
陆昭宁掀起眼皮瞧了瞧她,又转回陆明钰这边:“犯了什么错?用得着这般罚你?”
“不敬长姐……那日阿姐拿着退回的战书让我交给陆姐姐,我不肯,直呼其名骂了一句,正好被母亲听见了。”
就这?陆昭宁看了眼陆明钰,若是小辈间拌个嘴都得被罚,她的膝盖都不知还在不在了。
分明是故意的,祝若鱼哪次不是在祝萤水开口前便先骂出来,这回倒还等着这个娇娇弱弱的小丫头先发了脾气?
“周溯,”她叫住一旁笔耕不辍的人,“你怎么看?”
闻言,周溯掀起眼皮,将手中的笔搭回桌上的青瓷笔山:“我不参与。”
她的眼睛有些暗,看起来给人一种过于冷静的感觉,分明方才开口的两句也带着些心疼的意思。
不管了。陆昭宁站起身,看了看祝萤水,却又抿住唇尖,忽然坐了下来。
“我不可能去祝府护着你。”
她若是对祝若鱼动了手,对方定然会想方设法地报复到祝萤水身上。
那时她才是真的鞭长莫及。
真是憋屈啊。她磨磨牙,回头瞪了眼祝若鱼的后脑勺,脑海中却忽然灵光一现,闪出个点子来。
“她的战书在哪里?”
“我没接。”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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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宁点点头,招来一旁侍奉的小书童,给出一块银子,朝她耳语两句,又转头对祝萤水交代:“散学后跟着我。”
一散学,祝若鱼便被两个人堵住了。她看了看陆昭宁,后退两步:“怎么,光天化日的,你想做什么?”
“祝妹妹,”她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坐在她身旁,“你的战书呢?”
“我……我不下战书了,”祝若鱼皱着眉缩到窗棂下,“怎么,你有意见?”
既然改成掣签相较了,她自然有法子同陆昭宁碰到一起去,何苦再追着她不放。
陆昭宁依旧挂着笑,眯着眼睛盯着她,身旁的人群零零散散走得差不多了,她点点头:“萤水,抓好你尊贵无比的阿姐。”
祝萤水哆嗦两下,还是伸出手,扑上前攥紧祝若鱼的手腕,对方闪身一躲,却又被陆昭宁抓住下巴,重重一捏。陆昭宁盯着眼前人张开的口,另一只手从容掏出个花纹繁杂的陶瓶,从里边倒出颗黑不溜秋的药丸来,眼疾手快地塞到对方嘴里,又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倒进去,两手上下一压,药丸便顺着茶水骨碌咽了下去。
“这什么东西?”祝若鱼瞪大了眼,慌慌张张地咳了几声。
陆昭宁淡淡瞧着她,漫不经心道:“毒药啊。”
这可是她特意托人匆匆忙忙赶回家取来的。
“你——”
祝若鱼将手指塞进嗓子眼,猛地扣起来,陆昭宁一把将她的手腕扯出来:“没用的,已经咽下去了,很快,你便会觉着心跳加速,神思迷乱,若不服解药,一日之后,便会暴毙而亡。”
说完,她不管已经开始捂着心脏的祝若鱼,又掏出另一个花纹相同、颜色却要浅一些的瓶子,从中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来,递给祝萤水:“解药,收好了,每日我会给你一颗新的。”
祝萤水小心拿布包好,祝若鱼伸手去抢,却被她躲开,用一双娇俏可爱的圆眼狠狠瞪了回去。
“今日先同我去陆府住一日吧。”她拉着祝萤水离开,若是现在再同祝若鱼上同一辆马车,保不准会被对方撕成碎片。
还得让祝若鱼尝尝难受的滋味,真被唬住才行。
“那药丸真是毒药?”
“假的,用来装病吓唬人的。”
“那该不会被大夫诊出来吧?”
陆昭宁摇摇头:“西域特制的秘药,瞧不出来的。”
祝萤水兴致勃勃地点点头,盯着手中的药丸又瞧了一圈,还是陆明钰拉她靠着马车里的锦枕斜倚着,她才方觉出身子的不适来。
“你这药,是从舅舅那儿拿的?”
陆昭宁点点头。贺兰鸢带来的新奇玩意儿不少,但这个她一眼就看中了,毕竟这可是逃学的利器。
但想到贺兰鸢,她的心又沉了沉。昨日那副局面至今还未收场,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舅舅。
马车再一次停到了陆府,还未掀开车帘,外边就已经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阿宁,今日可还练箭?”
陆昭宁神色一怔,下人上前打起车帘,外边是一双弯弯笑眼,绿色的眼眸柔和地望着她,满是慈爱。
她望着他,心头忽然一热。云黛将她扶下马车:“小姐,舅爷等您许久了。”
她垂着眼皮,没瞧见门后的陆晏听。
陆晏听转过身子,也好,贺兰鸢没再多问,阿宁也自在些。
他往回走,迎面而来的却是同样素衣的程怀新。他抿着唇,垂首道:“陆公子。”
陆晏听点点头,程怀新同他擦肩而过,可他却走不了了。
“阿宁,”他换了称呼,语气中颇有几分喜悦,“你托我寻的棋谱,我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