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纷纷朝那青年望去。
吴管事皱着眉厉声呵斥:“放肆!你是何人?为何要在此胡搅蛮缠?!”
颜不语也望向来人,越看越觉得这人瞧着面熟,待那青年再次开口时终于想起来了——这人正是她前几日男扮女装来这儿结识的那位兄弟。
这位兄弟大名王二喜,是淮燕村村长的大儿子。
颜不语那日路过他家门口时便听见村长在屋里训斥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时心生好奇便停下来听了几句,知道那王二喜今年二十三岁,从小被逼着念四书五经,奈何本人志不在此,一心只想着玩山游水作画,连续考了几年都是名落孙山,每日都要被村长拉出来数落一通。
恰好那时王二喜与村长争执不下,摔门而出,二人正巧打了个照面,聊了几句后发现相谈甚欢,于是干脆一起将淮燕村逛了个遍。
“我是这村子里的画师,我认识林泉客!这人就是个假的!”王二喜忿忿不平地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慌张伸手试图将他拉住的村长。
“血口喷人,”假林泉客搁下笔,“是何人指使你这么干的?给了你多少银子?”
一直在庆王边上看戏的江朝榭笑道:“林泉客先生说的是,无凭无据可是血口喷人,不知这位小兄弟可有证据?”
王二喜闻言神色一顿,声音弱了下来:“我虽然没证据,但我见过林泉客本人。”
他说着,逐渐找回了些底气,指着村长道:“我爹,我爹也见过,他也能作证。”
吴管事却是一笑,悠哉悠哉地转着指头上的金扳指:“是吗?”
村长连忙摇头:“我家儿子年纪小不懂事,说胡话冲撞了贵人,还请恕罪。”
“爹?”王二喜不可置信地望向村长,“您自我幼时便教我圣贤之道,怎么如今自己倒是与这等狗官勾结?”
村长气得用力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扯着他的耳朵要将人拎出去:“逆子!”
众人只当是瞧了个乐子,颜不语收回目光,却恰好瞧见周薇偷偷摸摸地伸出了只胳膊将墨汁推翻。
墨汁迅速染遍了整张纸,原先的青山烟雨图眨眼间变成了幅“漆黑乌云图”。
“这——”周边之人皆是一阵惊呼。
颜不语看着自己的画被如此糟蹋,心疼之余倒是又松了口气。
横竖被这人画完也是毁了这幅画,如今浇点墨汁倒也无所谓,只是周薇是想做什么?
“哎,没想到竟因为不慎推翻墨汁而将这画给毁了,”江朝榭满脸遗憾,“既然如此,还请林泉客先生另作一副吧,毕竟大家也是好不容易
才挤出时间来此处,总不能就此作罢了。”
假林泉客的笑容一顿,吴管事也是面色一变。
颜不语想起周薇先前同她说的话——“若是谁能接得天衣无缝,便是‘小林泉客’了。”
这假林泉客练这幅画练了许多日,勉勉强强能不露太多破绽地接上,但若是换幅画就不一定了。
柳墨堂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个花架子,吴管事顿了片刻,还是开口:“江大人所言极是。”
假林泉客此时却是真笑不出来了,连着后退几步,就连手中画笔都有些拿不稳,直直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这......这......”他“这”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吴管事见状脸色又青了一片,众人神色也越发奇怪。
一直没做声的谢讳之双手环胸,冲那假林泉客笑道:“看来真是个假的啊——”他尾音拉得很长,让在场众人都心里发毛。
假林泉客见这活阎王要吃人般的模样,腿一软倒在地上,骨头架子磕得直作响,听得颜不语都有些担心这人倒地上会直接散架。
“谢二公子饶命啊——我也是受人指使,”那把骨头架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爬到谢讳之鞋边,“是柳墨坊的吴管事指使我这么干的!还请谢二公子饶我一命!”
谢讳之眉头微皱,满脸嫌弃地往边上走了几步避开这人,顺手将颜不语也扯到自己身后。
他仍旧笑着,毒蛇般的目光瞥向了吴管事:“吴管事,谢琢玉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办事的?”
吴管事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抬起胖手擦了擦油光满面的脸:“这......”
他将手放下,一脸痛心地对假林泉客道:“你前些日子自称是林泉客本人,来柳墨堂找我商议合作之事,我瞧你是个老实人,信了你的话,你如今竟还在此血口喷人!”
这人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和谢琢玉一脉相承。
只是按理来说吴管事未必料不到会出现此等情况,怎会没留下个后手?难不成这假林泉客也是走后门进的柳墨堂不成?
她扫过对面站着的众人,江朝榭、庆王、吴管事还有周薇。
周薇。
她眯起眼,见周薇露出的那截手腕上有着被掐出的伤痕。
那伤口虽已经连续抹了几天药,但还是十分明显,宛如火红烙印落在苍白而纤细的腕骨上。
她忽而想起那日那位小厮奇怪的神情和周薇遮遮掩掩的话语。
柳墨坊画师众多,自然轮不上眼前这骨头架子上来。
但倘若过去的画作都并非出自此人之手、而是这人从自己名义上的妹妹那里抢来的呢——周薇的伤并非是因为吴管事责罚,而是因为这位假林泉客逼迫她仿画。
如此一来,那小厮的异样与周薇的香囊便都有了解释。
颜不语垂着眸深吸口气,下一瞬抬头又是言笑晏晏,一开口,温和的女声在屋内格外引人注意:“他指认柳墨坊必定事出有因,否则在场人数众多,为何偏偏指着一家不放?”
众人皆朝此处望来,就连谢讳之也回过头,她却不退不避,目光灼灼地盯着吴管事。
她虽然脾气好,但又不是纸扎的,谢讳之砸了她的铺子时因为画本,但她与柳墨坊和谢琢玉无冤无仇,却被冒名顶替、鸠占鹊巢......
这她可忍不了。
“不错,”江朝榭很快接话,“这位姑娘所言极是,还请吴管事给大家一个交代。”
吴管事活像是吞了一只苍蝇,正欲开口辩解又被谢讳之打断:“柳墨坊莫不是没人了?就算要冒名顶替也不至于找个如此窝囊的吧?”
虽是问句却满是挑衅与嘲讽,光是一句话便能将人气个半死,真不愧出自谢讳之之口。
“如此一来,庆鹤堂与柳墨坊的合作便罢了吧,”庆王声线慵懒,说完后又补了句,“找这等货色来冒名顶替林泉客,当真是奇耻大辱。”
话音刚落,其余众人也纷纷附和,围在那趴在地上的假林泉客和吴管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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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颜不语满意地勾了勾唇,原想去找周薇,刚迈开腿却被一只手揪住了后领。
她回过头,与谢讳之对上视线。
“想去干什么?”谢讳之煞有介事,“嫂嫂莫不是忘了自己还在被禁足?”
颜不语只能瞪他。
谢讳之望着那双满是幽怨的狐狸眼,不禁唇角微扬。
“难得溜出来一趟,不如一起去满玉楼?我方才与庆王约好了,”许熠挤过人堆冲二人道,“还有江大人——颜三小姐初到京城,应该不认识他们吧?不如随我们一起去,那二位人都挺好的。”
谢讳之听着那句“不认识”,似笑非笑。
颜不语硬着头皮点头。
满玉楼是京城一等一的大酒楼,里头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世家贵族常常在此设宴,平日吃饭都要提前一周预定。
好在庆王虽无权无势但银子多,随手一挥便是几千两,直接把当日一位小贵族的位置给顶了,带着一行人上了楼。
饶是知道庆王贯来一掷千金的颜不语都暗自咋舌,心道先前从他那坑来银子还是太少了些。
穿着绯红纱裙的侍女将她们引入雅间,庆王坐于上席,江朝榭等人也依次坐下,颜不语本想挑个好位置离谢讳之远些,不料却被拉了过去坐在边上。
许熠一边倒茶一边摇着扇子,十分热心:“你们还不认识吧?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江朝榭笑而不语。
颜不语也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揪发带,在心中骂谢讳之小心眼。
还没骂几句便听旁边的正主幽幽开口:“我看不必,没准他们比你还熟。”
“啊?”许熠一听,奇道,“我怎么听说颜三小姐来京城的两个月里一直待在颜府?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自然是在颜府蹲人,之后在买通下人溜出府去。
颜不语在心里道。
“那日我与庆王有事与颜员外商议,恰好碰见三小姐在园中赏花,于是上去聊了两句。”江朝榭滴水不漏地答。
倒也不全是假话。
“那可真是巧了。”谢讳之颇为意味深长。
颜不语这下终于抬头,怀疑这人今日指不定是吃了炮仗。
“证明颜三小姐与我们有缘。”庆王笑着与许熠干了杯,仰头饮下一口酒。
许熠将杯中茶水喝得一干二净:“的确有缘,说来好在婚宴延期,否则我怕是认识不到颜三小姐了。”
在场几人皆笑,唯有谢讳之道:“好好地提着晦气玩意作什么。”
就是吃了炮仗。
颜不语评论了一句,没搭理这人,而是倒了杯茶同他们碰杯:“我就以茶代酒了。”
谢讳之抢在他们前头与颜不语碰了下,另一只手敲着腰间那块颜不语的玉牌。
颜不语险些将口中茶水喷出,忍了半天才全部咽下。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
红裙侍女听见庆王的话,这才推开门款款而入,冲众人行了一礼后开口:“庆王殿下,外边有位公子自称是您们的朋友。”
几人对视一眼,皆是茫然。
“你可问了他姓甚名谁?”庆王问。
“他说......他叫谢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