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媺请黄年安坐下说话。
黄年安将上元节蒙人劫掠后燕北这边的动作都对程媺简单说了遍,与程媺获知的信息差不多。
靖王镇守燕北第一年就遇上这种挑衅,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调兵遣将也要打。天鼎帝也十分支持,送了红衣大炮来打出一个下马威。
“然连年灾荒,国库空虚,内部多处叛乱要镇压,边防亟待修整,无力久战。”黄年安道出和谈的无奈之举,“今得宁息为要。”
不打战是老百姓的夙愿,对燕、蒙哪边来讲,止战都是最好的局面。
黄年安又简单几句道出蒙方这边的立场。他们多年靠劫掠边境过活,如今天灾降临,燕国换代,劫掠成本也变高了,而且他们内部也不安宁,多线作战更吃不消。
其实说来说去,大家的处境都差不多。
“黄大人是何时得知我被俘来蒙古,出门之前我安排了粮种的事,那些粮种你都运出去了吗?”
“天时不等人,虽然第二日我就知道了程孺人被俘的消息,但还是尽快运了种子出去。我的几位同僚在各地为官,能找的人我都尽可能找了,如今种子应当都已出苗,等到收成后,最快明年,能极大地降低灾荒影响。”
程媺欣慰,“那就好。黄大人做事果断周全。”
黄年安反问她,“你可知我是如何知道你被俘的消息?”
黄年安可以很快知道边境多处受袭的事,但不一定能最快知道她被抓走了,程媺不解,“如何得知?”
黄年安面上流露出一丝不忍,“牧云亲自来找我。”
程媺一怔,低呼道,“他不是中毒受伤了么!”
“是啊,也没好好解毒,我见到人的时候,整个人乌黑,伤口没有好好处理,又骑马颠簸,身上的血染得衣服脏硬板结,撕都撕不下来。”
程媺的心脏紧缩,“他怎么样,得救了吗?”
见黄年安点头,她还是揪着心,“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黄年安微微摇头,“人看上去无碍,具体的,我也不知。他担心你受辱,救人心切,对了,”黄年安想起刚见过的上官端,“上官端怎么成了漠南蒙古的将领?他有没有为难你?”
程媺摇头,把上官端的来龙去脉跟黄年安说了,“正是因为当初在马场时他知道我有些种地的能耐,恰好这边需要,我才能安稳无恙,在内州改地种粮,没有受到欺凌。”
“那就好。”黄年安嘴上带着庆幸,眉头却皱了起来。
程媺还没来得及问,就有人来打扰,提醒见面时间太长。
“程孺人,和谈有好几日,我只是先来确定你的安危,在签署条约前一定会将你争取过来。等我。”
程媺点头。
本以为上官端会送他们先回去,没想到他们被留在了此地。
一下子无所事事,光等,挺熬人的。
“娘,我们怎么不能回去?”
程媺问她,“你想回上庄还是赵家村?”上庄就是她们刚来的地方。
小六惊疑,“我们可以回赵家村了?”可是,早上那两人怎么死了。
程媺清浅一笑,声音低柔,“嗯。等结果。”
“太好了!”小六抱住程媺摇晃,“我太想小七和余奶啦,还有桂儿姨姨,还有小爹、八斗……”
小六一个个数起来,边数边不忘嘀咕,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程媺想起来黄年安的描述,牧云不及时解毒,全身乌黑,伤不在要处,应该好治,只是这黑色,消了没?
范青松窥探程媺的颜色,见她颜面不展,暗忖,她莫非并不期待?
第二日,上官端来了一趟。
燕方的条约里有一条,释放俘虏。黄大人特地提了程孺人。上官端来,是想争取一下,问程媺能否留在内州。
她于农事确有一手,放她回去是损失。
程媺觉得好笑,也不答他,就那么看着他,大有揶揄之意。
上官端悻悻,他对她并没有多好,让她留下在这儿种地的筹码不够。当初他为难程娘子的时候,黄大人就特地出马要人,他们之间的感情更醇厚,他与黄大人根本上不了同一杆秤。
他还行争取一下,“留在这儿,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我来养。”
范青松闻言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拳头悄然握紧。
程媺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小六,给他瞪回去,今日的上官端简直莫名其妙。
碰了软钉子,上官端挟着气走了。
“什么?一万石?”程媺倒吸一口凉气,她刚从黄年安这里听说上官端要求在条约上加上一条,换俘虏得用一万石粮食。
各条款已基本议定,只是这突然多出来的一万石,让使者十分为难。
“对方十分强硬,知晓你的价值,不打算轻易放手。”
“若是冲着我来,这一条别写进条款。”她不想因此而出名。
黄年安沉吟,虽然说用一万石换一个程孺人不亏,但这是一万石,数目不小,她不想惊动朝廷,是想自己出?还是,打定主意留下了?
一万石粮食给漠南蒙古,等于给狼投食,养而成患,绝不是件好事。
“一万石他们不松口的话,我自己来想办法,我赎我自己。”
“程孺人,你给他们的太多了,”黄年安按下郁怒,踱了几步,“你在此地教会他们改土种植,他们再有这么多好粮种,不出两年,就能再咬下我们一块肉来,蒙古人,黄金家族的后代,是大燕的强敌啊。”
话一出口,黄年安觉得不对,怕程媺多想,补充道:“辽东后金的努尔哈赤,已经攻占了大部分女真部落,他便是大清太祖,蒙古人善战,若是——若是一个不慎,满清又统治了汉人,又走回了老路。”
“黄大人在害怕什么?”程媺讥讽的一哂,“黄大人竟然在怕满清入关,黄大人,你不是应该怕这封建王朝禁锢了你么!”
黄年安一窒,身形微松,默然不语。
程媺道:“我在燕地务农育种,不是为燕廷,在此地教百姓改土种植,也不是为蒙古做事,天灾不断,人祸绵绵,百姓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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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廷眼里,漠南蒙古都是外族之地,但在几百年后的我眼里——黄大人,满清的铁骑可是荡平四方,疆域扩张到最大——这都是我华夏百姓,不分内外。”
黄年安抬手捂住了脸。
程媺重申,“我有救世的心,通过我育种的能力,为的是百姓的温饱,我不为哪个朝廷效力。”
“黄大人,你应明我的志向。”
黄年安垂下手,抬眼朝她望来,喟叹一声。
“黄某惭愧。”
程媺找来上官端,“一开始我就对你说,我拿粮食换我自己,现加上所有俘虏,粮食的事你和我谈,不要加入与燕廷的条款。”
上官端也不与她谈,而是将她带到阿木塔的廷帐。
程媺目光从上官端移到徐桓,再到阿木塔身上,她要与他们三个谈?
阿木塔坐在上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毫不掩饰。
程媺避开,“诺颜,我愿拿出所有粮食,换天马镇俘虏回故土。”
“美人,你有很多粮食,我说过,带着粮食来,我可以娶你,你的孩子我也可以视如己出。你可以考虑。”
黛眉微蹙,他的话有点奇怪,但是程媺没有深究,能明白大概意思即可,想娶她,做梦。
徐桓也在一旁说,“诺颜,程娘子有男人。汉人女子都有节操,寡妇可以再嫁,男人还在的怎么谈婚嫁。”
“那就让她变成寡妇。”阿木塔目露凶光。
“诺颜,慎言!”程媺气怒,“此时我站在这里,与你谈论的不是男女婚嫁。我手上有粮食,你们需要粮食,我们做个交易,拿粮换人,额外的话不要多说。”
徐桓接过话问:“你能拿出一万石?”
程媺:“我可以出面筹借,一万石怎么来不用你们操心。要知道,一万石粮食可以养活你们部落到秋收,到时内州的收成续上,起码今年你们不用为吃什么操心。”
阿木塔嘴角勾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程媺,带着迫人的力量,“这是你们汉人口中的一锤子买卖,一年而已,娶了你,我年年都不用担心吃什么,这岂不是更划算?”
“诺颜太看得起我,农民靠天吃饭,谁能保证年年都有好收成。此次蒙燕达成互市条约,需要什么都可以从马市上换,诺颜,您要为大局着想。”
程媺提醒他,互市是他们的目的,不要为了娶她得不偿失。
毕竟燕国使者首先要的就是她。
蒙燕的和谈已经达成。阿木塔安排了夜宴。
夜幕降临时,燃起了篝火,鄂尔多斯部的男男女女围着篝火踏月起舞,喧闹非常,酒香肉香香气四溢。
程媺与黄年安坐在一处,不少人来敬酒,程媺他们很克制,每次都只浅抿一小口,几首曲乐过后,人们大多喝得半醉,程媺和黄年安还很清明。
他们小声交谈如何筹粮换人,蒙古这边态度很坚决,一万石,五日,而围着这个数量与时限,黄年安又争取了先放程媺走,毕竟她要筹粮,但是蒙古人扣下了她的男人与女儿。
五日之期从明日开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