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日来临之前,牧云带着骚狐几个,进了几次山,打猎小有收获。他们还帮徐寡妇建了暖棚,徐寡妇把收得的土芋及土芋粉条卖得的银钱,全用来建暖棚种菜。羊毛毡太贵,她的暖棚用的是草毡子。
冬日的菜价高,暖棚里的菜能卖一个多月,每三日,牧云去一次镇上,给酒楼送菜,徐寡妇这边收的菜也托他一起带去。
程媺特地叮嘱牧云,女人立身不易,能帮就帮一些。
腊月里,牧云的差事越来越多,全都是写春联。
依然是想写春联的自己拿红纸来,今年牧云对自己的字自信多了,也确实越写越好。
买的那本千字文,上头的字他抽时间全学完了,现在用这本书来教小六和小七。
小七已经能摇摇晃晃走路,还不会说话,但小六的话说得很溜,口齿伶俐,声音响亮,能预见到以后是个利索人。
他俩最爱在正堂的八仙桌那里围着牧云,牧云念一句,小六跟着念一句,小七不说话,但是神情十分认真,听得很仔细。
“呀,小七偷吃什么了?”
大人一时没注意,小七拿手指蘸了墨汁就往嘴里塞,手上脸上嘴里都染得黑黢黢的。
被发现后还一脸镇定地要给程媺吃。
小六歪着脑袋看小七的黑盆小口,小七给她吃手指头,被她嫌弃地推开了。
“爹!”
小六急了还是会叫爹,让她喊小爹的时候她也喊爹。
每听一次,牧云的心就颤一次,一声“爹”让他的字又多了一个顿点,差点费了一张纸。
牧云纠正她,“叫叔。叔——”
小六:“叔。”
程媺继续在火盆边看她的书,心里却道,叫爹你害臊,叫叔你就不害臊了,半大丫头还挺执拗,每次非要纠正小六叫叔。
小六见她的叔又埋头写字去了,哒哒哒跑到程媺身边,搂住程媺的脖子,“娘。”
软软糯糯的,特别惹人喜爱,程媺吧唧亲了她一口,“我们小六乖乖,不管小七,他觉得不好吃就不会吃了。”
今年的两小只会走会说,比去年好玩多了。
燕北的冬日漫长又无聊,有小孩养倒添了不少乐趣。
春天人们起得早,秋后人马吃得早。
立春一到,不少人都踏进了程媺家的门槛。
“托程娘子的福,今年能过个丰收年,特来拜谢。”
赵氏家族不少人都来了,送了节礼,村中受到过程媺关照的陈老汉、徐寡妇等也纷纷送来了节礼和吉祥话,周老头趁着新年,也鼓足胆气上门拜年,顺便讨教如何育秧种稻。
他从赵秀家买了一石谷种,今年卯足力气要种到亩产两石,纵然一把年纪了,也不顾那什么面子,来虚心向一位小娘子讨教。
程媺不藏私,有问必答,他能认识到种子的重要性非常可贵,毕竟单产的提高,七成靠良种。
但是怎么得到优质的种子,这里面学问可就多了。
周老头在种地上肯下功夫,他最不明白的就是,连年种植自留种,为何会出现越种产量越低的情况。
程媺明白,连年种植自留种,会因品种混杂退化严重而出现不良植株增多,抗病性下降,导致稻米产量和品质降低。
盐碱地是一个重要环境因素,但在不是盐碱地的地方,也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关键还是在种子。她做的事,一是对常规种子提纯复壮,二是寻性状优良的杂交。
把这些用老头能听懂的语言讲出来不简单,磕磕绊绊,一个如讲天书,一个如听天书。
被问到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只要问就是有个云游四方的师傅,以及家学渊源。
周老头来了一趟,亲自交流过,彻底服气了。
其余和周老头一样的别村的人,都以为他取到了真经,也纷纷来给程娘子拜年,受教一番。
从过完春节到土地化冻这段时间,是最悠闲的时间,还能坐而论道。
一年之计在于春,从程娘子这里出去,对地里的东西该怎么种都有了章程,开了个好头。
二月初八,春牛之日,前几日已有通知,村中男女老少都要到空阔的晒场上去祭春牛。
余氏手巧,抽空剪裁了许多春燕、春蝶做头饰。
“程娘子戴这个。”一大早她就挑了串鲜妍的花饰给程媺,“小六戴红色的这个蝶,小七戴只燕吧。”
桂儿说,“小七是儿郎,一会儿让他骑牛,这只燕子给我戴。”
春燕是用青色的幡布剪裁的,很霸气。桂儿往发髻上一插,抱上小七,“程娘子,我们先去了。娘,别晚了!带上鞭子。小七走,骑牛牛去。”
她要抢着在祭祀前让小七骑牛玩。
晒场上立着一个用禾杆编的大草牛,仪式没开始前,各家都让小儿郎骑牛玩。
主持仪式的是赵八爷,鞭打春牛今年推举的是周老头。
赵八爷有对程媺提过让她来打春牛,程媺给拒绝了,她不合适,她从未扶犁耕作过,这种承载着美好祝愿的古老习俗,建议他们最好还是选一位老者。
随着众人一起叩拜后,周老头举起鞭子,迎天打了一个响鞭。
不愧是常年耕作的人,那动作有力而沉肃。
“一打风调雨顺。”赵大爷拖长的音调盘旋在晒场上空。
唰一下,鞭子穿过空气,发出巨大的哨鸣音,啪。这次打在牛头上。
“二打四季平安。”
第三鞭,打在牛肚子上,哗。草牛肚子里装了五谷,被打烂口子后哗哗往外流。
“三打五谷丰登。”
人群欢呼起来,接下来,谁都可以上去鞭打春牛,把这草牛打烂打碎,还要瓜分。
赵秀搬来犁杖,赵大田牵来了程媺的牛。
男人们要转到下一个地点,到地里去春耕。
“程娘子,”桂儿气喘吁吁地抱着小七过来,“我去抢些五谷回家。”
她把小七塞给程媺,钻进人群中去。
小七骑牛的时候薅了几根稻草在手中,此时正放在嘴里咀嚼。
程媺哭笑不得,给他扒开,“小七啊,你不是牛,吃什么草啊。要下来走吗,与娘牵手,走回去如何?”
程媺把他放下来,牵着他的手,慢悠悠走往家走。
拥着耕牛远去的男人们唱着歌儿,“……儿闻年登喜不饥,牛闻年登愁不肥。麦穗即看云作帚,稻米亦复珠盈斗……”
若不问世事,此情此景,岁月安好。
镇上有人在传,说中原及中原以南去年大旱,饿殍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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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里远离中原,在边关,这些年景不好的事鲜少传得过来,逃饥荒的人也不会往西北边陲逃。
算算日子,只有一两年安稳日子过,等宰相严氏扶植的这位小皇帝一死,燕云王就要打着“除奸臣,清君侧”的旗号发兵南下,几年战争,百姓流离失所的会更多。
相对而言,他们这里也算是个世外桃源了。
因去年程媺六十亩水稻大丰收的事,在有着同样困扰的上垟乡都传遍了。
村里以及邻村的家家户户都看到了希望,把去年黄县丞规划了但是还没挖完的沟渠以及取水井抓紧时间挖成。
今年开春犁地之后,家家户户都在洗地,水田沟渠相连,阡陌纵横,水利即成,旱能灌,涝能排。
离三头河较远的田地,取水不便,程媺新收的几户人家共三十亩地就在这里,挨着郑庄村。
她在这里看地的时候,遇到郑里正。
“程娘子,打井取水灌溉方便不少,累是真累。你看那边李江家,兄弟两个提了三天水,累得瘫在那里爬不起来。”
从井里一桶桶提水上来,能不累么。
程媺说,“办法都是人想的。”懒人改变世界。
听话听音,郑里正一听就知有戏,“程娘子可有什么好办法?”
“不知今年黄县丞还下来吗?”
黄县丞在正月里来了一封信,随信画了图纸,让程媺家的木匠照着做一些部件出来,程媺看那些部件就觉得联合收割机有戏,东西加班加点造出来了,黄县丞的人至今没见着。
“说起这个,哎,”郑里正叹了口气,“去年秋收黄大人不是没下来么,原来黄夫人过世了。”
“啊?”
“我也是正月里去妹夫家得知的。”郑里正的妹夫在县衙当差。
郑里正也不知道黄县丞还下不下来,“不过黄大人主管农粮水利,只要还在位置上,迟早会下来督农事。程娘子可是有事禀告?”
风吹起程媺的帽纱,露出她秀丽的下巴,“正是为水井抽水之事。”
“抽水?”
“人力提水太费人工,或许我们可以请风帮忙,”她伸出手去触摸风,春天风大,不用它多可惜,“让风力帮忙抽取井水。”
哦?郑里正费解地看着她,她能把风请来帮忙?怎么请?
“程娘子既然已有成算,那我明日就让人往蒲阳城走一趟,把这个好消息禀告县丞大人。只是不知我们能提前做些什么?”
“要花钱的。”
井已有了,在其上再造取水风车,便能借助风力自动抽取井中水上来,图纸程媺画出来了,买木材找木匠都要花钱。
说到要花钱郑里正就没办法了,庄户人的力气不值钱,如果要花很多银钱,还不如卖点力气,累就累点吧。
“程娘子的请风抽水之法要是能做成,又不知能造福多少乡人,郑某拭目以待。”
今年育秧苗比去年早了大半个月。
自家暖棚不够用,程媺又借了徐寡妇家的暖棚。
别人家看程媺怎么做,都跟着怎么做,以前从不育秧苗的,如今也都育上了。他们没暖棚用,就在屋子里培育,做好保暖是一样的效果。
程娘子来看秧苗情况,徐寡妇把长条凳擦了又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