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画躺在房顶都要睡着了,真不是她想睡,谁叫虞七一边听她讲话,一边轻轻拍着她。
山中睡不着的时候,虞七总这样哄睡她。
昨晚跟着辛渊去藏书阁作画,蔡画励志自己要成为饱读诗书的女子誓言犹在耳畔,便拿了本书读起来,书没看几行,睡得倒是挺香,加上辛渊今天用不到她,起得又很晚。
所以她今天完全不缺觉哎。
“你的意思是,皇上要封你为郡主?”虞七在蔡画耳边道。
两人在房顶上等得无趣,蔡画将昨日进宫见到皇帝的事告诉了虞七。
蔡画软绵绵的神经被“皇上”两个字一激,昨天的情形在脑子里跑了一遍,尤其是皇帝那句骇人的话。
“听说你假传圣旨!”
蔡画一惊,差点趴地上,下意识向跪在身边的辛渊看去。
辛渊前一晚突然说皇帝要见她让她提前做好准备,原来是这么个准备!
辛渊头与她不同,也是低着,但仍有昂昂起的感觉,他并不给她眼神。
她屁股一下子坐在腿上,要跪不跪的,仍是不敢抬头,帝王威严在她整个脑袋上方盘旋。
完了,完了,真要被这死太监弄死了。
“安抚了民心!”萧定坤道。
蔡画很快的抬了下头,萧定坤正襟危坐,板正脸上的眼角忍不住泄露了一点儿揶揄。
她又老老实实跪起来,这皇帝怎么说话有大喘气的习惯?
她再也不这么做了,明明是做了好事,却被吓了两次。
“你在桂江县蛇鳞一事中,兵不血刃地平定了暴乱,又在之后的情况中屡屡发挥作用,假传圣旨朕不但不追究你,还要赏赐你。”
“啊?”
蔡画下意识又看向旁边的辛渊。
辛渊低声道:“回话。”
“是……是,”蔡画脑子飞速转着,该怎么说,怎么回答,“草民叩谢陛下,”蔡画磕头,“能帮助百姓,为陛下接难是草民的……荣幸。”
对,荣幸。
她经常跟在辛渊身边,官话听过一套一套了,自己连“荣幸”这个词都差点想不起来。
萧定坤道:“难为你有这身本领,做一个婢女屈才了,也是你们督主调教有方,朕封你为‘黄岚郡郡主’如何?”
黄岚郡因发了旱灾,可以有一个郡主过去安抚民心。
后来回家的路上辛渊将其告诉蔡画,她立功却是不假,可这样的封赏未免太过恩重,不合常规。
辛渊在家中教过蔡画一些礼节,接着蔡画磕了个头。
趁着间隙,她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低低地问辛渊:“郡主是什么?有钱吗?”
就在蔡画对这什么郡主心动的时候看见辛渊微弱地摇了下头。
蔡画忙组织了下语言:“多谢陛下,草民做不来郡主,只会做婢女伺候人。”
皇帝好一会儿没说话,蔡画悄悄抬头,见皇帝对着屏风,屏风镂空处隐约有人影,不知是谁。
蔡画还想着要实在不行,当当也行,毕竟是皇帝,拒绝了人家多没面子。
不过萧定坤并没有强求,封郡主像是心血来潮的一个提议。
微风将碎发吹在她脸上,扫得她脸痒痒的。
“对啊,又没钱。”蔡画对虞七说道。
虞七将蔡画的发丝都抚到耳后去,道:“你听谁说没钱,据我所知,郡主的钱还挺多。”
“啊?”蔡画两肩撑起。
被那个太监骗了?
她的愤怒和下方的乐声不约而同的一齐爆发出来,想着怎么去找辛渊算账呢,终于抵不过持续不断的乐声在其中消散了。
齐齐奏响的乐声充斥整个归云寺冲上云霄,山寺震颤,百年齐飞。
祭祖大典正式开始。
皇帝率领妃嫔和百官,在归云寺中隆重的祭祀先祖,请求先祖庇佑大武,庇佑大武的百姓。
在蔡画记忆中,归云寺中举办过多次皇家的祭祖大典,不过这却是她第一次来。
她知道辛渊今日要跟着皇帝一块儿祭祖,西府里没她什么事,她便跑来找虞七了。
虞七身体好些了,听蔡画说她的主子也要来这里,便非要和蔡画来看看。
蔡画这几日觉得看到辛渊的脸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因而她暗暗希望有那么些时刻可以看不到他,她对冗长的礼仪也不感兴趣。
虞七拍拍蔡画的肩膀,指着皇帝边上的一身赤色的男人问她:“这个就是辛渊吧。”
蔡画翻过来,和虞七一样的姿势趴着,两肘撑起上半身。
皇帝身边守卫森严,再加上又是隆重的典礼,她们不敢凑太近看,只在藏经阁的最高层远远窥着。
那穿着赤色袍服的男子,随着皇帝的动作,在鸣天的乐声中跪拜、作揖,辛渊身量高,在一身官服红袍的映衬下,站起来时如鹤立鸡群一般,跪下时腿也不软,腰也不塌。
蔡画分神的想,如果辛渊没有做太监,有没有可能会去做个将军,或者不卑不亢的文臣。
她眼神一黯,“嗯”了一声。
虞七眼神在蔡画和辛渊身上来回打转:“如果是他亲你的话,倒也还可以。”
“什么叫倒也还可以!”
蔡画可是什么事都会跟虞七分享的,讲这事时虞七还站在她这一边呢,还说等她好了要去把辛渊的嘴撕了。
虞七轻轻笑了下,拍了拍蔡画的背。
蔡画指着皇帝后面的一个妃嫔道:“姨娘今天真好看。”
人群中的柳依像感受到了什么,在所有人都垂首时,她却抬头向上空望去。
然而意料之内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拜过大礼后,就是诵经。
了慈方丈和觉远方丈,后面是溯生师兄坐在于中央,率领一众弟子悉心跟诵。
了慈方丈虽只有四十来岁,但却是是寺中最有名望的方丈。他盘腿坐于中间,一手五指并拢立于胸前,一手敲着身前的木鱼,闭眼诵经。
皇帝在密密麻麻的诵经声虔诚地祷告。
哪怕有一种声音能让祖先听到,保佑我大武。
哪怕有一种声音可以让萧万景听到,原谅我的罪过。
萧定坤紧闭双眼,虔诚地想。
虞七的眼睛漫无目的在肃穆的人群中扫视,眼睛忽然钉在了萧定坤身上,久久不动。
蔡画问道:“你在看什么啊?”
“那个皇帝,”虞七说,“我不喜欢这个人。”
“为什么?”
“不知道。”
蔡画哈哈笑了下,她和虞七的对话经常是这样,没头没尾,没什么营养。
她觉得无聊,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翻了两下。
“咦?”书中全是图画,好像讲了一个故事,说是画册更合适,这不像是姨娘会给她带的书。
按照仪式规定,太子和二皇子分别到了皇帝的左右两边,与皇帝一起拜佛祷告,虞七收回目光,跟蔡画脑袋挨着脑袋,道:“这是我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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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蔡画瞄了眼虞七,平时让虞七跟她一起看看某些名家的画都不愿意,她只愿意躺着,哪来的这种书。
虞七淡淡说道:“我……夫君送我的。”
“哦……啊?”
蔡画瞪大了眼珠子,险些在屋顶上跳起来。
她自己把自己摁住了,道:“你,你……小七,你什么时候有夫君的?”
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虞七将蔡画拉低,轻淡道:“你见过的,就是那个裘大哥。”
“他叫裘瑕,他说他是我夫君。”
蔡画一哽:“他说你就信啊?”虞七平时还教他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呢,怎么到自己就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了。
虞七将蔡画挥舞的画册给拿过来,道:“这是他是我夫君的证据。”
藏经楼底下一片平静祥和,上面一片天崩地裂——蔡画的嘭嘭炸开的脑袋。
不管真假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接受。
然后两个脑袋又凑到了一起。
虞七翻开画册的第一页,按照裘瑕讲给她听的慢慢讲给蔡画。
画册第一页出现了个小男孩,小男孩圆嘟嘟的,脸圆眼圆嘴也圆,穿着的小袄上绣满了云纹和飞鱼的图案,将小男孩衬得如同瓷娃娃一般。
这个小男孩就是裘瑕。
裘瑕开心地接过来对面另一个小孩子的糕点,下一刻小男孩就虚弱地躺在了床上。
“那个糕点有毒?”蔡画道。
虞七点头,继续给蔡画讲。
裘瑕没了呼吸,郎中判定他死亡,郎中将另一个死了的小男孩放到裘瑕的床上,将裘瑕带走扔了。
小小的裘瑕在河边醒来,嘴里咳出一条小鱼来。
他从乞丐河边休憩的乞丐那里要来个不要的小碗,盯着小鱼看了许久,他从小就很喜欢鱼类,一定是上天有特别的安排才给送来了一条小鱼。
他在家族争斗中结束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开始了和一条小鱼的流浪与奔波。
那条小鱼渐渐获得了人的能力,变成了人,伴在裘瑕左右,裘瑕很高兴身边有人陪他,然而他发现,这条由鱼变成的人每七年就会忘记一次往事。
所有的事情都忘记,再也不会记起。
于是裘瑕给她起名叫虞七。
画册中的小男孩越长越大,眉眼越来越像那天见到的裘瑕。
虞七脱皮流血的疼痛持续在她的整个生命,每个月裘瑕都会去给她采药。
他们定居在山下的一户人家,这天裘瑕去给她采药,回来后虞七就不见了。
裘瑕找了虞七很多年,天南海北都去过,终于在不久前在这里找到了她。
画册的大部分都是裘瑕和虞七的点滴,他们自小相识,从青梅竹马到拜堂成亲。
虽然故事来得猝不及防,但不妨碍蔡画为虞七高兴。
她终于等到了一直在等的人。
虞七喃喃道:“他说他就是我在等的人。”
“那很好啊!”
“可是我喜欢他吗?”
蔡画问道:“喜欢?”
这个词让她想到一个人,她往下看了眼,那个人在皇帝身侧,躬着身,一副和善的模样,她心里“嘁”了声,他在她面前才不是这个样子,还逼着她说喜欢他。
虞七道:“喜欢就是你想每天看到这个人,每天听到他的声音,无每天跟他分享快乐的、不快乐的事,你想每时每刻和他待在一起,”她话一转,“财财,你是不是喜欢辛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