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就在眼前,但东方慎却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克因珐莉的龙啸震得东方慎耳膜欲裂,五脏六腑都似乎在跟着轰鸣。他没有回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前一扑,双手死死抓住了筏子边缘湿滑的木头,身体大半没入了刺骨的海水中。
逃,必须逃出去。
然而,下一瞬,一只覆盖着坚硬鳞片的巨爪,就出现在他的头顶。
克因珐莉没有像东方慎预想的那样把他抓走,而是抓在了他双手紧握的筏子上。
随着一声木头的爆裂声,筏子瞬间被捏爆解体,粗大的木料断裂成无数碎片,坚韧的藤蔓也被崩断,漫天木屑混合着海水,劈头盖脸地砸下。
巨大的冲击力将东方慎甩飞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半圈,然后重重地摔回冰冷的浅水里,溅起大片水花。咸涩的海水灌入口鼻,呛得他剧烈咳嗽,胸口的灼痛和身体的撞击痛楚让他眼前发黑。
东方慎挣扎着半坐起身,抹去脸上的水渍和木屑,剧烈地喘息着。
克因珐莉看着东方慎的狼狈样子,怒火里夹杂着失望。她因信任给过他权限,甚至默许他负责盐场。而他竟敢耍她!契约传来的拉扯感和愤怒让她心口发堵。
克因珐莉俯视着东方慎,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渺小的身躯,声音压抑着风暴:“本王给过你信任。”她的情绪里不仅是愤怒,更是一种被辜负的,主宰权威被挑战的耻辱。
龙窟方向,所有目睹这一幕的怪物们都吓得噤若寒蝉,连斯内克都忘记了呼吸,三只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眶。
没有咆哮,没有立刻的惩罚。只有死一般的沉默。狂风卷起克因珐莉龙翼边缘的鳞片,发出呜呜的声响。
东方慎浑身湿透,咳出几口呛入的海。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额角,水滴顺着下颌不断滴落。
他没有求饶,没有辩解,只是抬起眼眸,迎视着那双愤怒的龙瞳。他的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冰冷。
克因珐莉的耐心彻底告罄,她的龙尾猛地卷住东方慎,这是带着惩罚意味的捆缚。
“唔!”东方慎只觉一股巨力箍住了他的腰腹和双臂,勒得他肋骨都要断裂,那力道带怒意,几乎要将他捏碎,他甚至无法呼吸,更别提挣扎。
下一刻,天旋地转,克因珐莉巨大的龙翼掀起狂风,粗暴地捆着他朝着龙窟方向飞去。
龙窟下方,所有怪物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
克因珐莉轰然落地,她龙尾一甩,将捆着的东方慎重重掼在龙窟入口的石地上。
沉闷的撞击声让所有怪物心头一颤。东方慎他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努力昂起头,沾血的嘴角紧抿,眼神死死盯着克因珐莉,里面没有求饶,只剩恨意和不屈。
克因珐莉在众目之下恢复人形。暗红色的鲛绡战裙随风摆动,湿漉漉的长发贴在颊边,她脸色冰冷地站在高处,目光扫过下方每一个怪物,最后定格在东方慎身上。她的声音清晰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都看到了?这就是背叛波杰岛、背叛本王信任的下场!”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龙族特有的威压碾过每一个怪物的心头,让原本还有些骚动的现场立刻死寂。竖瞳扫过东方慎苍白的脸,没有怜悯,只有被冒犯权威的怒意和一丝“所有物失控”的烦躁。
“东方慎,利用本王给予的便利,处心积虑,试图逃离,本该立刻被本王吞进肚子里!”
怪物们瑟瑟发抖,连斯内克都把脑袋埋进了盘起的蛇身里。
克因珐莉冷冷地看着东方慎:“念在他和本王缔结了共生契约,而且对盐场建设尚有一丝贡献,就不让他死了!”
她微微停顿,声音陡然拔高:“但是,还是要对他进行惩罚!”
“从今天起,剥夺他的自由!”
“东方慎以后囚禁在龙窟由斯内克严加看管!他所需要的一切饮食用度,按《太子饲养指南》中最低标准执行!”
角落里的斯内克猛地一哆嗦,三只眼睛写满了惊恐,仿佛在说:为什么又是我?
宣判完毕,克因珐莉不再看地上的东方慎,转身走入龙窟深处。
怪物们面面相觑,看向东方慎的目光各异,有同情的,也有鄙夷的。
几个狼人犹豫了一下,在斯内克的催促下,才上前将东方慎从地上架起,半拖半扶地送进了龙窟,安置在角落那张铺着兽皮的石床上。
龙窟内,气氛降至冰点。克因珐莉背对着入口方向,她刻意不去看角落,但契约那头传来的痛苦,却不断拨着她的心弦。
角落里,东方慎撕下衣摆还算干净的内衬,低头擦拭着膝盖和手臂上的伤口。海水混合着血渍在布料上洇开。他脸色苍白得吓人,紧抿着嘴唇。
听着角落里压抑的咳嗽,她心里那点解气的情绪很快被一种更深的烦躁取代。为什么这个人类这么麻烦?为什么那些《饲养指南》总是不管用?波杰岛以前没有人类,她也不需要懂这些!老地根总说她是‘破壳就继承力量和主宰的位置,没学过当家的雏龙’……或许斯内克说得对,她真该找找有没有《如何饲养并防止脆弱人类逃跑及生病指南》。
“活该。”她在心里冷哼一声,“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虽然这么说很解气,但是她心里还是对这个脆弱的人类产生了一丝怜悯。
契约那头的痛苦并未缓解,反而有一种愈演愈烈的势头。“哎,真是弱小的人类。”克因珐莉猛地站起身她几步走到角落的石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东方慎。
东方慎似乎没察觉她的靠近,依旧低着头处理伤口。他的动作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粗重。
“喂。”克因珐莉出声,声音冷硬。
东方慎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却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他拉过旁边的兽皮,胡乱地盖在身上。
克因珐莉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这算无声的抗议,还是真的要死了?她敏锐地捕捉到他呼吸间带出的灼热气息,以及兽皮下那不住的战栗。
契约那边传来的感觉更清晰了:滚烫、混乱、虚弱。
克因珐莉心头莫名地一揪。教科书上说过,脆弱的人类在受伤、受寒后很容易发烧,这是一种危险状态,处理不好会死掉。
“斯内克!”克因珐莉喊道,声音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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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急迫。
蛇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龙窟入口滑了进来,三只眼睛惊恐地看着主宰和太子。“在!我尊敬的陛下!”
“去!把《如何饲养脆弱人类并避免其意外死亡》再给本王找出来!还有,把老地根珍藏的发光苔藓根粉,拿一小撮来!要快!”克因珐莉命令道,尾巴指向角落,“他发烧了!快死了!”
“死……死了?!”斯内克吓得瞪大眼睛,“遵命!马上!”他飞快地窜向存放物资的角落,嘴里念念叨叨:“发烧……发光苔藓根粉……急救……龙神保佑慎太子千万别死……”
龙窟里只剩下东方慎沉重的呼吸声。克因珐莉烦躁地在石床边踱了两步,契约那头传来的虚弱感让她极其不适。“麻烦!”她低吼一声,“死了就死了,正好换个不总想着逃跑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立刻被另一个念头压下去。不行!契约反噬麻烦,盐场还没造出来,而且他是第一个能和她说话的人类雄性,龙蛋还没影呢!她最终站定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东方慎的额头,很烫。她有些愕然。人类的体温极限太低了。
她想起书里提过“保持环境温暖安静”。她休息的高台倒是温暖,但那是她的地盘。而且,他这么脏,还带着海水和血污……
克因珐莉烦躁地甩了甩头,还是把东方慎横抱到龙窟深处——她休息的高台边。
“石头太凉了。”克因珐莉说着,用尾巴卷起一旁厚厚的长绒兽毛皮垫在下面,俯身把东方慎放到石台上。
克因珐莉几乎没怎么思考,对着石床轻轻地呼出一小口龙息,石台很快变得温温热热。
东方慎感觉到了身下传来的暖意,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眉头舒展开来。他无意识地朝克因珐莉的方向蹭了蹭,发出一声轻呓。
克因珐莉顿住了眸子里闪过一丝困惑,就在这时,斯内克抱着一堆东西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陛下!书!发光苔藓根粉!还有、还有老地根听说太子发烧,额外贡献了一小罐用花蜜熬的浆糊,说退烧有奇效!”
克因珐莉接过那本书,快速翻到“发热与昏迷”章节。插图是一个小人躺在床上,额头上盖着湿布,旁边放着水碗。
“保持水分……降温。”克因珐莉念着,吩咐斯内克舀了半碗水,用龙息煮沸后,递到东方慎唇边。
“喝水。”她的语气依旧带着命令,但动作却变得轻柔。
东方慎烧得迷迷糊糊,口干舌燥。感觉到唇边的凉意和水汽,他本能地微微张开嘴。克因珐莉小心地倾斜碗沿渡了进去几滴。他喉结滚动,无意识地吞咽着。
“还有这个,”克因珐莉拿起那罐散发着奇异药香的浆糊,用手指尖蘸了一点,小心翼翼地凑近东方慎的嘴唇。
东方慎似乎被那奇特的气味刺激到,微微偏了下头。
失去耐心的克因珐莉撬开他的牙关,把那点浆糊抹了进去。
东方慎被迫咽下花蜜,不满的咕哝一声,很快又睡过去。
就在这时,一巨大的雷声响彻在波杰岛的上空。接着整个崖窟摇晃起来,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克因珐莉猛地抬头,这绝非普通的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