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许是心情不好,只让明妩简单问了个安,便让她退下了。
从梅院出来,脚踝处疼得愈发厉害,每走一步都似踏在碎瓷片上。尖锐的痛感顺着腿骨直窜上来,激得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春楠搀着她,心疼得眼眶发红。
“夫人,咱们回去就请太医吧,这伤拖不得……”
明妩恍若未闻,目光凝在回廊拐角处。
是陆渊方才离去的方向。
青石板上空空荡荡,唯有几片落叶被风卷着打旋,又轻飘飘落下。
他连头都没回。
明妩垂下眼睫,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
"夫人......"春楠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明妩顺着春楠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辆靛青色平顶马车正朝这边驶来。车辕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刺耳。
她正欲避让,那马车却在她面前稳稳停住。
驾车的小厮利落地跃下车辕,躬身道:"夫人,请上马车。"
春楠喜出望外,忙不迭扶着明妩登车,又追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小厮垂首:"是管家的吩咐。"
"那是哪位主子的意思?"春楠锲而不舍。
"小的不知。"
春楠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开眼笑,凑到明妩耳边小声道。
"定是相爷知道夫人脚伤,特意吩咐的。"
语气里满是笃定的欢喜。
明妩心尖微微一颤。
是,他吗?
今日强撑着走了这一路,明妩脚上的伤更厉害了。
右脚踝已经肿得发亮,原本纤细的骨节此刻完全看不见轮廓,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人的青紫色。
“夫人忍忍。”春楠红着眼圈,吩咐驾车的小厮先不回离院,转去府中医馆。
医馆在前院西南角。
马车刚一停稳,春楠就扬声唤人。
"太医呢?快请太医来给夫人看看!"
小药童慌慌张张从里间跑出来,朝着马车内的明妩作揖。
"回夫人,秦太医方才被徐大人叫走了,说是......说是急症。"
急症?
莫不是……陆渊受伤了?
他一向很能忍痛。
记得那是去年的一个冬夜,一向喜欢在榻上亮着灯的他,破天荒地在进屋后,就将烛火尽数熄灭了。
衣服也没有脱。
那时她以为他是又要弄些新花样折腾她。哪知,他这次规矩得很,从头到尾都没换过姿势。
而且迷蒙中,她好似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待到他熟睡了,她悄悄下了榻,点燃烛火。
赫然发现,他敞开的领口下漏出——
血迹!
她忙将他的衣衫解开,只见他右肩绑着白色的绷带,那绷带已被血水浸透,看着触目惊心!
后来她去找了徐明,才知道他遇到了刺客。右肩被砍了一刀,伤口深可见骨,右臂险些废掉了。
可他却跟没事人一样。
依旧提笔批阅,字迹工整如常。
仿佛感觉不到痛。
自那以后,她开始学着做药膳。她知道自己帮不了他什么,只能尽可能的将他的身体调理得更好。
让他能少受一些伤痛。
"夫人?您脸色怎么这么白?可是疼得厉害?"
春楠焦急的声音将明妩拉回了现实。
明妩攥紧着的手缓缓松开,摇头:"去东院。"声音有些哑。
春楠虽然心中疑惑,但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掀开车帘吩咐小厮,调转车头,朝东院的方向行去。
太阳已升至树梢。
和煦的阳光,透过密密叠叠的的树叶洒下来,落在青砖铺就的路面上,形成点点斑驳的白色光圈。
马车行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东院。
远远瞧见东院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是陆渊惯常用的。
玄色平顶,车身没有繁复的雕饰,只在门帘处绣着几道暗银色的云纹。那纹样极简,在阳光下泛着内敛的银光。
他正微弯着腰,往车厢里去。
徐明瞥见明妩,面露诧异,低声向车内禀报。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自车内伸出,轻轻掀起靛蓝色车帘一角。
隔着帘幕,明妩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有如实质。
“回去!”
明妩的脚步骤然僵住。
"相爷......"
她刚启唇。
靛蓝车帘已重重落下。
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像是碾在了她的心上,转眼便消失在拐角处。
“相爷定是有急事,夫人……”
明妩摇头,仍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幽幽地道:“他没有受伤。”
自那次后,她就特别关注他,记住他每个时候的样子。他高兴时,右肩会微微下沉。受伤时,背脊会挺直……
“啊?那怎么奴婢还看到太医在另一辆马车里。”春楠疑惑地问。
“很简单啊,自然是有别的重要的人,需要太医。”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还将''重要的人''那几个字咬得很重。
似是另有所指。
来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一袭胭脂红褥裙,裙裾处用金丝线绣着牡丹,每走一步,那牡丹就像是在迎风绽放。
明妩认得她,是陆渊的表妹,宁王府的小郡主,宋雨萱。
“郡主。”明妩微微福身。
“表嫂想不想知道,表哥是去的何处,又是为谁请去了太医?”宋雨萱笑得狡黠。
明妩虽与宋雨萱接触不多。却也听说过,这位萱郡主,玩心重最是喜欢看乐子。谁的乐子都敢看。
明妩不想自己成为她人眼中被看戏的人。很想说,不想。
然而,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厚厚的淤泥给堵住了。
待她回过神来,她已与宋雨萱一起乘坐马车,出了相府。
“哇,本郡主终于出来了。”
宋雨萱一把掀开车窗帘子,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满头的珠翠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明妩与春楠对视了一眼,都在各自眼中看到震惊。
"郡主,"春楠迟疑着问,"您说要带夫人找相爷的......该不会是您自个想出来玩,哄骗我们的吧?"
宋雨萱气鼓鼓地扭头。
“怎么可能?本郡主说话算话从不骗人。”
春楠指着前方:“可是……相爷的马车已经不见了。”
“什么?”
宋雨萱脸色骤变,一把掀开车帘就要往外跳。驾车的马夫吓得一个趔趄,险些从车辕上栽下去。
长街上人声鼎沸。
有卖糖葫芦的小贩;有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的纨绔子弟;有西域来的驼队铃声悠远......
独独不见那辆玄色平顶的马车。
“怎么办?跟丢了。”宋雨萱缩回车厢,小脸垮了下来。
"郡主知道具体去处吗?"
问出这句话后,明妩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就像是被一根根细细的丝线悬在了半空。
攥着衣角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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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萱想了一会,尴尬地道:“我……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明妩手指缓缓松开,心也落回了原处。
春楠瞪着宋雨萱:“合着郡主自个也没有真凭实据,全是听说啊。”
宋雨萱眼神飘忽,不自在地掩唇请咳了一声。
“那……那老话不是说,空穴不来风吗?外边有这样的传闻,就说明……”她突然指着外面。
“哇,那边有戏台子,我们快去看戏。”
说完,一阵风下了马车。
“郡主?”明妩大惊,只得跟着下来。
终于在对面的戏楼找到了宋雨萱,她豪气地丢给小二一包银子,得了一个二楼正对着戏台的包厢。
台上的青衣正咿咿呀呀唱着缠绵的调子。
春楠凑到明妩耳边,压低声音,问:“夫人,我们不是去寻相爷吗?”
宋雨萱眼睛盯着戏台,头也不回:"这戏可有意思了!"
这出戏曲已唱了大半,明妩与春楠看得没头没尾的,再加上戏曲又慢吞吞,根本不知道讲的什么。
只看到台子上,一男一女在那执手相看泪眼,海誓山盟。
隔壁包厢突然传来议论声:
“听说这出戏,演的就是当年陆相与齐家小姐……”
“哎,齐家姑娘当年若不是……恐怕早已是丞相夫人了,哪轮得到一个商户女……”
明妩的指尖深深陷进了掌心里。
那些字字句句像一根根细针,扎进她心窝里。
原来他早已有心仪的姑娘,原来……难怪一直以来他待她那么冷漠,便是在情浓时,他的眼眸也是冷的。
"表嫂?"
宋雨萱小心翼翼凑过来。
她本是想看热闹的,可瞧见明妩苍白的脸色让她莫名心软。这美人垂泪的模样,连她这个女子都心疼了。
更何况表哥……
除非他真的是铁石心肠。
明妩突然站起身往外走,脚裸上的伤痛也被她忽略了。
春楠慌忙追上去:“夫人,您去哪?”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问清楚,若是他……”后面的话,明妩没有再说。
她宁愿面对残忍的真相,也不愿被蒙在鼓里,浑浑噩噩地活着。
春楠犹豫了一会,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上回是奴婢看错了字......这才是真的地址。”
明妩接过地址,死死地盯着那纸条上的字,好似要将它戳穿。指尖用力,薄薄的纸张好似承受不住。
颤抖了起来。
一会后,明妩收起纸条。快步出了包厢。
宋雨萱也顾不上看戏了,忙跟出去。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乌衣巷。
白日的乌衣巷冷清很多,街道上只有寥寥数人,街边的院楼铺子也都大门紧闭,丝毫没有夜里见到的繁华热闹。
终于到了纸条上的地址,是一座三进的院子。与明妩上回去的院子隔得不远。
只是院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流言蜚语作不得真,或许是我们误会相爷了。”春楠小心翼翼地道。
宋雨萱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表嫂。表哥能娶你,说明心里是有你的。”
回程的路上,车厢里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
宋雨萱最是受不得这般沉重的气氛,马车刚一到相府门口,她就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
“表嫂,我就先……”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路旁有人在道。
“方才,相爷带回来了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