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裴颂和平时总是一起打球的几个人正在嘻嘻哈哈地打诨,远远看见顾听澜一个人走过来,书包甩在肩上,眼皮耷拉着,仔细一看,眼睛下方还有淡淡的黑眼圈,很是萎靡。
“哟,老顾!”裴颂吹了声口哨,余光先是扫了一眼他的后方,最后挤眉弄眼地凑过去,“今天怎么没带希茜来?”
顾听澜脚步一顿,冷冷扫了他一眼。
空气瞬间凝固。裴颂的笑容僵在脸上,背后猛地窜起一阵凉意。旁边几个男生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就是因为顾听澜脾气太差,所以学校里才没多少人敢八卦他的私事,但从他带希茜来上课的这一周多,已经惊掉许多人的大牙。虽然裴颂根据之前的一点事情或多或少猜到他有情况,但完全没想到顾大少爷还会金屋藏娇。
还如此高调!
希茜在学校毫无约束,只要没做妨碍别人学习的事情,校长老师都不会管她,不像是来上学的,倒像是顾听澜专门给她开了个小灶,来体验生活的。
这让裴颂羡慕地想要流眼泪,他可是顾听澜在学校唯一的朋友,也是相伴他多年的发小,从来没得到过这么好多待遇。莫说是待遇,想从他身上占点便宜,都得被扒层皮。
“那个……”裴颂干笑两声,战术性挠头,“今天天气不错哈……”
“不该问的少问。”顾听澜将书包放进课桌,掀开眼皮,看向他。
“啧,我可是你发小。”裴颂立马不乐意了,他还好意思生气,“我还没先追究你背着我早恋的事,说好的对谈恋爱没兴趣呢。”裴颂一把捞过顾听澜,手臂挽着他的脖子,轻微用力,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没谈。”顾听澜挣脱裴颂禁锢在他脖子上的手,嫌弃地说,“我没义务事事都跟你说。”
“我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吗?”
“少恶心人。”顾听澜打断他的卖惨。
裴颂一口气堵在心口,还想再反驳,但看着顾听澜阴沉的脸色和满脸的不耐,悻悻地闭上了嘴。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顾听澜掏出一本书垫在胳膊下,开始补觉,昨晚被希茜闹腾地大半夜都没睡着。
正要进入梦乡,手机在课桌抽屉里疯狂震动。
他面无表情地掏出来,屏幕上已经堆满了希茜的未读消息:
-希茜:【人呢???】
-希茜:【你居然自己跑了???】
-希茜:【(小猫炸毛.jpg)】
-希茜:【顾听澜!你完了!】
最后一条消息是五分钟前发的,附带一张照片——希茜站在玄关,气鼓鼓地对着镜子自拍,手里还拎着一袋零食,配文:【我要去找希尹玩了!不理你了!】
【你那个破学校爱谁去就谁去吧!我才不稀罕!】
顾听澜盯着屏幕,眉头微蹙。
裴颂在旁边偷瞄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哟,难怪今天脾气那么大呢,原来是被人嫌弃了。”
顾听澜冷冷瞥他一眼,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
-顾听澜:【随便你。】
隔了一会儿,又补充一句:【注意安全,不要随便露出尾巴和头顶的角。】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秒回:
-希茜:【(小猫吐舌.jpg)】
-希茜:【我已经在路上了!略略略!】
顾听澜:“……”
他直接拨了电话过去,结果刚响一声就被挂断。再打,关机。
裴颂在旁边幸灾乐祸:“完蛋,这是不要你了?想不到啊,你也有被甩的一天。”
顾听澜捏了捏眉心,将手机屏幕往旁边藏了藏,“滚远点。”
裴颂:“……”
得嘞。
脸臭的要死,还那么拽,不知道希茜喜欢他什么。
被挂断电话之后,顾听澜将手机放进抽屉,脸重新窝进手臂之中。没过一会儿,他沉着脸,又重新拿出手机,点开希茜的聊天框,指尖快速打下几句话:
【我今天会买很多零食回去。】
【……你还回来吗?不回来算了,我还懒得去买。】
另一边的希茜有点迷路了,她走之前速通了一遍手机导航的用法,但是很不熟练,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地图上的绿点,和她要去的方向,看起来完全是相反的。
但她停下来之后,绿点也不动了,她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着急忙慌之中,希茜挂掉了顾听澜的电话。
她不敢接,怕被嘲笑。更不好意思让希尹来接,毕竟她是一时赌气,临时决定要去找她玩的。
于是希茜站在原地,琢磨了半天地图。屏幕上方又弹出几条顾听澜的消息,她点进去,瞬间就被“零食”两个字给吸引住,这次她出走只带了一小包零食,因为前段时间刚买的,基本快被她吃光了。
一顾情绪涌上心头,她也顾不得面子了,立马打字回道,【来接我。】
-希茜:【位置共享。】
*
顾听澜靠在篮球场边的栏杆上,指尖转着手机,眉头微蹙。裴颂刚打完球,满头大汗地走过来,抓起水瓶猛灌了几口。
“喂。”顾听澜突然开口,眼睛盯着远处,语气硬邦邦的,“问你个事。”
裴颂抹了把嘴:“哟,顾大少爷还有不明白的事啊。”
顾听澜:“……”
“算了,问你也没什么用。”
“哎哎,我开玩笑的,你不说怎么知道没用呢,是吧?”
“就是……”顾听澜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如果有个女生……”
“等等!”裴颂突然瞪大眼睛,一把勾住他脖子,“卧槽,顾听澜你该不会——”
“闭嘴。”顾听澜一把推开他,耳根微红,“爱听不听。”
裴颂立刻凑上来,贱兮兮地笑:“来来来,哥教你!虽然哥也没谈过恋爱,但哥有点理论知识。”
顾听澜没吭声,这种时候也懒得跟他贫嘴,默认了他占便宜的自称。
“怎么追她?”
“简单啊!”裴颂一拍大腿,“送花,送礼物,带她出去玩……”
“太土。”顾听澜嗤之以鼻。
“那……写情书?”
“幼稚。”
裴颂翻了个白眼:“那你他妈还想怎样?直接表白啊?”
顾听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顾听澜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特别能吃。”
裴颂:“……”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
“不是,”裴颂终于忍不住了,“你他妈到底喜不喜欢人家啊?”
顾听澜别过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算是吧。”
“草!”裴颂猛地跳起来,“顾听澜你居然会害臊!等等我得录下来——”
“找死是吧?”顾听澜一把掐住他后颈,眼神凶狠,耳朵却红得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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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再废话就滚。”
裴颂举手投降:“行行行,我教你个绝的。”他压低声音,“带她去游乐园。”
顾听澜挑眉:“就这?”
“你懂个屁,”裴颂神秘兮兮地说,“鬼屋,摩天轮,懂?”
顾听澜沉思片刻,他掏出手机,之前心里太烦躁,就欲盖弥彰地把手机静音了,现在打开,才发现希茜给他回了信息。
-顾听澜:【……?】
-顾听澜:【有用的时候倒是想起我来了。】
-顾听澜:【怎么不让你好朋友去接?】
对秒像是一直守在手机前,秒回。
-希茜:【哎呀你别管这些了,快来接我,我想回家了。】
顾听澜看着回家这两个字,嘴角止不住上扬,困意散去,【待在那里等我。】
顾听澜拿上衣服,转身就走。
“喂!”裴颂在后面喊,“成了记得请我吃饭啊!”
回应他的是一个头也不回的背影。但裴颂分明看见,顾听澜的嘴角微微上扬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裴颂大喊道:“喂!上课呢!”
顾听澜依旧头也不回:“翘了。”
*
望着顾听澜的聊天框,消息发出去,半天没回复。
希茜等得不耐烦,干脆自己瞎逛,结果越走越偏,最后站在一条陌生的巷子口,茫然四顾。
“……完蛋,这又是哪儿?”
她正犹豫要不要给顾听澜发个定位求救,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佻的男声:
“小妹妹,迷路了?”
希茜回头,看见三个染着黄毛的混混正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其中一人吹了个口哨:“哟,这眼睛,戴美瞳了?挺酷啊。”
希茜眨了眨赤瞳,尾巴在裙摆下悄悄绷直。
她歪了歪头,突然笑了:“你们……想跟我玩?”
混混们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泛起诡异的紫光——
“正好,我现在一肚子火。”
顾听澜顺着定位找到巷子时,希茜正蹲在地上,戳着三个昏迷不醒的混混玩。
见他来了,她立刻跳起来,尾巴心虚地缩了缩:“……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
顾听澜黑着脸走过来,一把拎起她的后领:“长本事了?还敢乱跑?”
希茜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干脆破罐子破摔:“谁让你不叫我起床!”
顾听澜冷笑:“叫了你几声,踹我三次,还好意思说?”
希茜:“……”
她撇撇嘴,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角,小声嘟囔:“那……回家吗?”
顾听澜盯着她看了两秒,最终叹了口气,伸手牵住她:“回家。”
希茜立刻眉开眼笑,尾巴欢快地缠上他的手腕:“那我要吃草莓蛋糕!”
“……尾巴收回去。”
“再加一杯奶茶!”
“……”
“顾听澜?”
“闭嘴,走路。”
希茜偷笑,乖乖跟着他往外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是某种无声的约定。
——至于那三个倒霉的混混?
等他们醒过来的时候,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里有个红眼睛的恶魔,笑眯眯地问他们:“想不想体验一下被吸干的感觉?”
……
从此,这条巷子多了个都市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