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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第三十章

作者:渡清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风易醒后对此事也疑虑颇深,但终究觉得自己体内并没有什么异常,又找了其他的仙医问诊,结果也都大差不差。或许他的确是近期过于劳累所致,休养了一段时间便算过去了。


    过后,云芸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天外天,而风易又因为东界突发地震,草木屋舍尽毁前去治理,忙碌了一月有余,终于在临近婚期时空下来,准备大婚事宜。


    云芸和风易的婚期如约而至。


    那一日,九天玄鸟齐齐在天宫上方盘旋,发出悦耳的啼叫,品月色的天穹倒映出七彩霞光的旖旎,弯弯曲曲地划过半壁天空。


    仙界之中,到处都挂满了喜庆的红绸与金雕玉镂的喜灯,让一向素雅的仙界有了像凡尘般的热闹。


    云芸坐在她小院中的棠花树下,手肘撑着石桌,仰头看着缓缓淌过霞光的天幕。


    天外天一向是素白的,今日有此美景,大抵真的是一个良辰吉日吧。


    云芸的婚服是松花金的,绣着缟羽色琉珠白鸟图案,繁复而华美,衣料如流纱般柔软地垂在地上,铺展得如同绽放的迎春。


    她难得地将头发全梳了上去,挽成了同心髻,头戴一顶镂空缠枝红蕊牡丹冠,两侧以金凤步摇相配,长长的流苏垂至肩头之上,光洁的额头前佩戴着蜜花色水晶额饰。


    棠花摇曳,簌簌而落,一直飘到了天宫之外,三生石畔。


    “云芸。”


    云芸听到声音,转头看去,步摇轻轻荡起了一个温和的弧度。


    风易逆光而立。


    他也穿着松花色的婚服,不过不同于云芸的繁复,他的婚服只有一些流波暗纹,又在袍尾处绣上了湖蓝与月白相间的波涛纹案。


    云芸转头的那一刹那,风易的呼吸一滞。


    棠花依旧,美人独美。


    那片旖旎的霞光,仿佛都成了她的陪衬。


    风易朝云芸伸出手,松花色的广袖在砖石地上反射出细碎的光斑。他的声音暗哑:“云芸,吉时到了,我来接你了。”


    整个仙界的仙人大多都齐聚在天宫外和三生石附近了。芙汐一向不曾参与此等之事,而禾筝还在闭关,不能轻易打扰。


    而先前给柳无伤发的请柬他并未回复,想来是禾筝不来,他也不打算出天外天。


    倒不必说几人不尊重云芸,只不过是身为神者,其实大多如此,并不会涉世过深,也鲜少在众人眼前露面。


    云芸被风易牵住手,缓缓朝三生石走去。棠花的花瓣漫天飞舞,宛若一场花雨。


    众仙家站在两侧,不论是奉承也好,真心祝愿也罢,此刻都一致地说着吉祥的话。


    仙界成婚不同凡界有那般多的规矩,不过是两人情投意合,昭告天下,再在三生石上刻下二人的名字即可。


    婚服很重,裙摆很长,云芸有些走不惯,便走得很慢。风易似乎看出了她的不便,另一只手托着她的手挽上了他的胳膊,而后微微弯腰,原本牵住她的那只手将她的裙摆提起来了一些。


    风易一向受人敬仰,很少会做出弯腰的动作,但此刻却当着众人的面,替自己的爱人提起裙摆,其心意,昭然若揭。


    他在她耳侧轻声道:“这样好走一些了吧?”


    云芸侧头,却并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身侧的少年。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云芸摇摇头,重新看向前方,可眼中笑意却更甚了些,“我只是突然觉得,旁人说得也不怎么对……”


    “不对什么?”


    “不对就是……”云芸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神色认真,“旁人都说,你冷血无情,人人畏惧,恐怕对我也并非真心。但是风易,我知道,不论你对外人如何,你待我,永远都会像以前一般,哪怕干戈寥落,山河破碎,也都不会变的,对吗?”


    棠花依旧随风而扬,空气中混杂着淡淡的青涩花香。


    风易注视着云芸,眼中闪过一瞬复杂,可最终依旧是不变的脉脉:“谢谢你信我,我……在此立誓,往后余生,哪怕干戈寥落,山河破碎,我定赤心不悔,以命相护!”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以至于在说“我”时,竟顿了一顿。


    不远处,天帝看着眼前一幕,唇角微不可察地弯起了一个弧度,脸上的褶子也更为明显了。他咳了一声,适时开口:“好了,易儿,尊若,大家都看着呢,快到三生石这儿来,本君亲自为你们刻名字。”


    在嘈杂又带着喜气的声音中,云芸二人缓缓走向三生石。天帝笑着,手中变换出一把闪着荧光的短刀,便朝三生石上刻去。


    霎时间,原本平平无奇的三生石突然发出耀眼的金光,风易的名字被天帝一笔一划雕刻在三生石上。


    风容站在天帝另一侧,看着年迈的天帝有些颤抖的手,眼中神情晦暗,可面上却笑着说:“君父这笔锋遒劲,丝毫不减当年啊。”


    天帝老了,腰弯不了多久,刻完风易的名字,便直起腰稍作休息。风容见状,忙虚虚扶住他。


    天帝笑着,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风容,眼里满是溺爱:“哼,你小子!待你何时也娶一个像尊若这般的妻子,本君也亲自为你操刀,替你们在三生石上刻下名字。”


    风容应了声“好”,视线不经意地扫过风易。


    天帝缓了片刻,便继续下刀,可“云”字刚刻了两刀,却猛然被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


    “帝君……帝君不好了!魔神……魔神去了魔眼,拔出了镇魔柱!”一个仙兵狼狈地跑来,他的脸上布满了脏兮兮的污渍和血痕,盔甲破败不堪。


    这是专门在魔眼上方看守的仙兵。


    满脸笑容的众仙皆是一怔,齐齐收敛了笑意,霎时间,只闻落花相互碰撞的轻微细响。


    天帝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捏着刻刀的手颤抖地指着这个仙兵:“你……你再说一遍,是谁……谁拔了镇魔柱……”


    “帝君,是……”他话说了一半,倏然喷出一口血,捂着腹部,倒了下去。


    人群中不知是谁爆发出一声惊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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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神……现在的魔眼……魔气四溢,魔物……横行……魔界……”仙兵话未说完,便断了气息。


    天帝听后,似是一时无法承受,竟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帝君!”


    “君父!”风易和风容二人同时出声。风易快步上前,和风容一起扶住了天帝。


    “容儿,易儿,君父不行了,但……四界不能乱,天下苍生,咱们得守!”天帝的气息很短,手捂着胸口上下起伏,“魔神魔化,神力众人难以匹敌,他又有魔物相帮……此去,必定凶险。本君已无何物可以弥补你们二人,唯有这天帝之位……你们二人,何人若是寻得破解之法,救了天下苍生,本君……咳咳……便将这天帝之位,传给谁……”


    天帝说完,猛地一震剧烈的咳嗽。风易冷声对一旁的仙侍道:“将君父送回寝宫,请张仙医来看。”


    他的视线扫了一圈众人:“众仙听令,前往魔眼,救苍生!”


    而后他的视线落到了风容身上。


    他仅用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可要去魔眼,大、殿、下?”


    他的神情晦暗不明,带着一股冷厉,似乎不再藏匿锋芒,令人胆寒。


    风容抬眸,冷笑一声:“当然要去了,我的,好弟弟。”


    魔眼已经大开,插在不周山上的镇魔柱已然变成了散落在各地的碎片。焦黑的土地上,熔岩如同蛛网,狰狞而可怖。不断有魔物从魔眼爬出来,嘶吼着叫嚣,又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怪味。


    魔神柳无伤就在魔眼上空,他的黑发披散,又被风吹得张牙舞爪,一身黑衣猎猎作响,身后的魔气如同疯长的火焰,整个人形同鬼魅。


    他的目光注视着下方,眼中带着欣慰,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可在这之余,又有着一分令人难以忽略的滔天恨意。


    纵使是上过战场的云芸,倏然瞧见眼前这幕,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柳无伤,你到底在做什么?!”云芸率先到魔眼,见到此景大声喊道。


    她虽然同柳无伤交情不深,但她也从禾筝口中得知,柳无伤实际上是个温和之人。她实在想不明白,柳无伤为何会突然这样。


    柳无伤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向了云芸。


    他的眉眼带着肃杀之意,周身的魔气也显得他愈加可怖。


    “呵,云芸。”柳无伤冷笑一声,魔气凝成长剑握于手中,“你还有脸问本尊为何如此?这世间之人不过都是一样的冷血无情,本尊又有何好护,倒不如让他们今日都死在本尊手上,也算是他们此生之幸!”


    “柳无伤你到底在做什么?!禾筝尚在闭关,你竟被魔气所控堕入魔道,你就不怕禾筝心寒吗?”


    “你闭嘴!”柳无伤突然打断云芸,“她又怎会心寒?她不过就是一个无情无欲的女人,表面慈悲世人,可背地里却是冷情冷性,将别人的感情玩弄于股掌。既如此,本尊便毁了这天下,看她是否还会无情无欲!”


    他话音刚落,风易和风容便率领着浩如烟海的众仙家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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