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他这个妻子向来霸道蛮横，行事粗疏，不知从何时起，竟变得如此柔弱不能自理，处处透着娇气。
更奇怪的是，他分明从未留心过武晴安，为何方才那句话，竟像是极为熟悉了解她的脾性才脱口而出？
“夫人莫不是换了一种方式，来引起为夫的注意？”
心念并非如此，话语却已不受控制地溜了出来。
果然，武晴安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她蹙紧秀眉，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是呢，侯爷可千万要小心，别着了我的道。”
说完，她转身便走，只余一缕清甜幽香，若有似无地飘散在微凉的空气里。
荀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暗叹：怎么如今气性愈发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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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侯府没多久，荀老夫人那边就派人来传话，请武晴安去静园一同用晚膳。
武晴安踏入静园花厅时，才发现荀野已在席间。
夫妻二人默然分坐荀老夫人左右，席间只有杯箸轻碰的细微声响，几人安静无声地用完了这顿饭。
膳毕，老夫人并未让他们立刻离开，而是移步到旁边的暖阁用花茶。侍女奉上香茗，氤氲的热气带着清雅的花茶香。
荀老夫人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目光先落在武晴安身上，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郑重：“安儿，入京的圣旨已到，天野这几日便要启程，你陪着天野一同入京。”
看来，即使荀野没有逼自己同行，老夫人也会要求她陪同入京。
武晴安微笑着点头应道：“今日侯爷与我说起此事，儿媳已经在收拾行囊了。”
“那便好。”荀老夫人一听，脸色放松了几分，之后又叮嘱道，“京城不比北疆自在，京中权贵云集，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你是侯府主母，更要谨言慎行，莫要授人以柄。”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尤其那些世家贵女间的往来，心思玲珑者甚多，凡事多留个心眼，万事多与天野商量。”
武晴安垂眸，恭敬应道：“是，儿媳谨记母亲教诲。”
“也不必太过忧虑，即便闯祸了，有侯府和天野给你顶着。”
武晴安听荀老夫人这般说，心底涌起丝丝感动，再次点了点头。
老夫人又转向荀野，语气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天野，京城事务繁杂，你需得用心。更要紧的是，务必照顾好安儿。她随你远行，人生地不熟，若让她受了委屈，我唯你是问。”
她的目光在儿子脸上停留片刻，带着审视。
荀野放下茶盏，正色道：“孩儿明白，请母亲放心。”
“嗯。”老夫人似乎满意了，对荀野挥了挥手，“你且先出去吧，我还有几句话要单独嘱咐安儿。”
荀野看了武晴安一眼，依言起身，行礼告退。
暖阁里只剩下婆媳二人。
老夫人又拉着武晴安的手，叮嘱了好一会儿，多是些内宅琐事和京城人情往来的关窍。
武晴安静静听着，时而颔首应和。
末了，荀老夫人压低了声线，凑近武晴安耳边低语几句。
原来此行最要紧的，是老夫人放心不下凌暮雪，要武晴安务必时刻伴在荀野身侧，看紧自己的枕边人。
荀老夫人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这男女主注定要在一起，哪是她能看得住的。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暖阁的门才再次打开。
武晴安辞别老夫人，独自走了出来。
月色初上，庭院里已掌了灯。
她刚走下暖阁前的石阶，脚步便是一顿。
只见不远处的花架下，荀野的身影静静伫立着，月光和灯影交织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姿。他显然并未离去，一直等在此处。
看到武晴安出来，他抬步走了过来。
他目光落在武晴安的脸上，开口问道：“母亲单独留你，说了什么？”
武晴安抬眼看他，方才在老夫人面前温顺恭谨的神色褪去，眼底浮起几分戏谑。
她唇角微扬，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清晰：“母亲说，让我好好看着你，京城繁华，美人如云……怕你乱花迷了眼。”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迎着荀野微凝的目光，才慢悠悠地吐出最后几个字：“……可千万别红杏出墙，丢了侯府的脸面。”
夜风拂过，带起她鬓边一缕碎发。说完，她也不等荀野反应，径自绕过他，衣袂翩然，朝着院外走去。
只留下身后男人瞬间变得有些错愕又有些气笑的表情，以及空气里那缕似乎更清晰了些的、属于她的清甜气息。
荀野望着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半晌，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抹已然消失的倩影。
如此看来，他与母亲的心思，倒是不谋而合——他也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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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不在她身旁时，她会否……红杏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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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那日，北疆下起了雪。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呼啸而过，砭人肌骨。
侯府众人伫立在漫天风雪之中，为荀野等人送行。
马车出了城，雪势愈发猛烈，天地间一片银白。
外面冰天雪地、寒意彻骨，但宽大舒适的马车之内，却温暖如春。
烧着炭火的小炉正“咕嘟咕嘟”地响着，锅中鲜美的汤汁不断翻滚，散溢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冬天就得多吃肉，特别是羊肉，暖胃又驱寒。”武晴安夹起一块羊肉塞进口中，脸上尽是满足的表情。
翠雀捧着盘子，一边往锅里下肉，一边往武晴安的餐碟里添。
“外头大雪纷飞，咱们在车里热腾腾地吃肉，真是美事一桩。”武晴安感叹着，顺手夹了块羊肉送到翠雀嘴边。
翠雀张口接下，眼睛一亮，赞叹道：“夫人不愧是行家，您挑的肉就是比翠雀挑的强。”
“那是自然。”武晴安正要下筷，却被翠雀眼疾手快地换了一双新的。
“您刚刚喂过我了，用这双新的吧。”
武晴安本不在意这些小节，但翠雀坚持，便也随她换了。
“这肉准备得多了些，吃不完。一会儿给暮雪和林崇他们分些去。”
翠雀点头应下，问：“那咱们给侯爷多留点？”
武晴安想起出发前，荀野亲自护送凌暮雪上马车，心头便堵着一口气，吩咐道：“不给他，一口肉渣都甭想。”
“哦。”翠雀应了声，随后微微蹙眉，“那凌姑娘那边也别给了罢？夫人您不知道，这几日她们不仅与您生疏了，连桃花见了我都躲着走，话也不说，倒像我会害她似的。”
“我上次不是与你说了，她们既不愿亲近，咱们便也远着些。”
免得凌暮雪若有个闪失差池，荀野头一个疑心的便是她。
“翠雀就是不明白，夫人待她们那样好，她们攀上了侯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倒像……倒像都失忆了一般。”
“快别想了，多吃些。”武晴安夹了几块肉放进翠雀碗里，“一会儿还是给大家送些去。暮雪那边……照旧送一份吧，免得显得我小气，厚此薄彼。”
“那侯爷呢？”
武晴安斩钉截铁的答道：“不给。”
翠雀忍不住噗嗤一笑：“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