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若蚊呐的话语刚落，怀中骤然一空，心口也刮过一阵冷风。
荀野的手指徒劳地悬在半空，连一片衣角都没能抓住。
那道倩影走得决绝，连回眸都吝啬给予。
“出来！”荀野眉心蹙起，眸色骤冷。
走廊拐角处，张泉的身影缓缓显现。
“泉弟？”荀野瞧见是张泉，压下心头烦闷，语气仍带三分责备，“泉弟，听人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
“那兄长呢？”平日里对荀野敬重有加，谦逊爱笑的张泉似是换了一人，言语间锋芒毕露，“已有家室，却心系他人，辜负美妻，便是君子之道？”
荀野眉心蹙成一个“川”字：“我与凌姑娘并非你想象的那般关系。”
“我并未指名道姓，兄长便知我说的是凌姑娘，如此看来，兄长也意识到自己行事不妥。”
荀野察觉到张泉情绪异样，问：“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兄长到底怎么了？”张泉反过来质问道，“为何突然变心，为何这般苛待嫂嫂？”
“我与她情况比较复杂。”
“如何复杂？我只看到兄长不问缘由，就误会、质问嫂嫂。”张泉情绪愈发激动，声音也不自觉提高，“方才在佛堂，我听得真切，嫂嫂不仅未说兄长一句不是，还处处维护兄长。可兄长竟以为嫂嫂是去告状、去挑拨离间的。”
荀野闻言微怔，心中涌起一丝愧疚：“此事是我做的不妥。”
“既然兄长不喜欢嫂嫂，嫂嫂也要与你和离，那兄长便放过嫂嫂吧。”
这话刺得荀野眸色骤冷：“我们夫妻之事，就不劳泉弟费心了。”
“兄长，我一直敬重您，您的家务事，我本不该多言。这是泉弟最后一次劝您，望兄长好好珍惜眼前人，莫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张泉言罢，深深一揖，随后转身朝佛堂方向走去。
他曾偶然听到武晴安说与荀野并不相爱，心中曾暗自欢喜。可后来见二人琴瑟和鸣、郎情妾意，便将这份心思深埋心底。
如今见荀野如此待她，让武晴安这般伤心难过，那压抑的情愫又如野草疯长。
他指责荀野已有妻室却心系他人，不够光明磊落。可他自己又能高尚到哪里去？不仅觊觎他人美妻，那人竟还是自己的嫂嫂……
他该去多抄几卷佛经静静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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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乐楼内药香缭绕，桃花和连濋皆守在凌暮雪的床榻边。
桃花正拧着冷帕子为凌暮雪敷额，连濋捧着药碗侍立榻前。
凌暮雪只觉脑袋昏沉，身体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沉重，连撑开眼皮都极为费力。
“小姐醒了。”桃花喜出望外，忙问，“小姐，你现在感觉如何了？可有什么不适？”
凌暮雪借力撑起身子，眼前渐渐清明：“我这是……又病了？”
“您高-热不退昏睡许久。”桃花接过连濋递来的药碗，“多亏荀侯又送来一株雪灵芝，这才转危为安。”
雪灵芝乃稀世珍品，荀野竟连赠两株。
凌暮雪捏着锦被的手微微发颤，这份恩情该如何偿还。
“侯爷他……”
桃花喂凌暮雪喝药，听了半句便知她想问什么，于是答道：“侯爷刚刚离开，听赵郎中说小姐身体虚弱，不宜颠簸，他让小姐多修养些时日，再启程回京。”
如今针对自己的人已不再出手，婚约大约是要作废了，京城那边也毫无动静，她留在此处已无意义，应当尽快回京查明情况。
若继续留在侯府，再耽搁几日，只怕会连累荀野。
凌暮雪道：“我们必须尽快回京，不能继续留在侯府了。”
连濋连忙劝道：“小姐，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还需静养几日。”
桃花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小姐，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您莫不是担心荀侯夫人刁难您？放心吧，侯爷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小姐。”
“桃花，以后莫要说这种惹人误会的话。”凌暮雪神色凛然，态度坚决，“连濋，你去请侯爷过来，我要与他辞行。桃花，你去收拾行装。”
二人拗不过，只好各自依言行事。
暮色渐浓，屋内烛火摇曳。
昨日行李便已收拾妥当，桃花只是检查一遍有无遗漏。
打开其中一个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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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不禁赞叹荀野考虑周全，包袱里不仅有常用药材，还备了冬衣和暖炉。
忽见包袱里露出艳色一角，抽出一看，桃花不禁惊讶出声：“呀！这荀侯一个大男人，竟然还为小姐准备了贴身衣物。”
桃花看着那肚兜大胆的颜色、样式以及精致的纹样，不禁面红耳赤。
“拿过来。”
桃花闻言，便将那几件肚兜递了过去。
凌暮雪看着那些款式新颖大胆，图案特别的肚兜，心底划过一丝违和感。
“这东西不是侯爷送的。”
桃花语气笃定的说：“怎么会，这几个大包袱都是荀侯送的。”
“不对，这绝不是侯爷准备的。”
凌暮雪越看越觉得奇怪，荀野并非轻浮孟浪之人，哪怕与自己情愫暗生，但绝不会在关系未明之时，送如此私密的贴身之物。
桃花见凌暮雪神情异样，也有些动摇了：“那就可能是下人准备的时候，随手放进去的。”
这肚兜的布料和绣线皆是上乘，款式与纹样也都是精心设计，绝非寻常之物。
凌暮雪指尖轻轻摩挲着肚兜上蝴蝶的大眼睛，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蹦出几个陌生的词汇。
“素描”、“漫画”、“卡通可爱风”……
这些词她闻所未闻，到底是何人与自己提起的呢？
“小姐，这衣服究竟有什么问题啊？”
凌暮雪回过神，只是说道：“你将这几件衣服单独收好。”
片刻后，荀野到了。
同昨日一样，他身侧依旧伴着林崇，二人并肩立于珠帘之外。
“凌姑娘。”荀野单刀直入，道，“听闻你有事要与本侯相商。”
凌暮雪心头微动，一丝异样感觉转瞬即逝，随后说道：“侯爷，我在此叨扰数日，明日也该启程回京了。”
“姑娘身体尚未痊愈，不妨再休养些时日。”
凌暮雪轻轻摇头：“我已给侯爷添了许多麻烦。京中虽暂无动静，但迟则生变，暮雪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今日，本侯思忖良久，总觉此前发生诸多事情，隐隐透着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