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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往事

作者:桂花芋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再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


    昨夜不知何时被人送回了她自己的寝宫,晏姝此刻看着那熟悉的帐幔,缓缓抬臂将手心贴在了自己胸口处,感受到那颗依旧跳跃的心脏后,才敢确信昨夜的一切当真不是梦。


    她的的确确是重生了。


    晏姝立刻轻拢着薄绸软被坐起身,身上一阵酸软,而身边的人早已无了踪迹。


    如今情形也确实和前世一模一样。


    上一世也是现在这般,她与萧彧□□好后,便被人送到了自己的寝宫。


    一旁的宫人早已候在了一旁,此刻见帐幔后隐约有了动静,立刻轻声唤道:


    “公主可是要起身?奴婢伺候您梳洗。”


    说话的是从小伺候晏姝的贴身婢女青桃,她跟着晏姝一同来到萧国,一直以来都是晏姝的心腹。


    帐中的晏姝闻言正准备应声,可低头再看到自己身上的斑驳痕迹时,耳根顿时一烫,一时有些赦然。


    虽说上一世已经与萧彧同榻而眠三年,可眼下晏姝见身上这些痕迹,便知昨夜实在过于纵情放肆,心下还是有些微微窘迫不适。


    毕竟如今在晏姝眼里,萧彧就是一条潜伏数载且定会狠狠报复她的毒蛇。一旦她陷落进他编织的温柔幻境中,便会万劫不复。


    虽然晏姝承认她的确愧对于萧彧,可她也不想就像前世那般潦草死去。


    她既已知晓了萧彧的真正目的,这一世她再不要重蹈覆辙。毕竟重来一次的机会实在难得,她务必要求得一线生机。


    晏姝撩开帐幔,在青桃的搀扶下赤足下了榻。


    再看到女郎雪白肌肤上的大片红痕后,一旁的青桃不由惊呼出声。


    “公主你怎么受伤了!”


    青桃只是一个情窦未开的少女,自然不知道晏姝身上的痕迹为何,此刻见到那些红痕便以为晏姝是受了萧彧的非人虐待。


    晏姝听青桃惊嚷,白润粉颊上立刻浮上了两朵红云,伸手示意她噤声道,“别慌,这不是什么伤,只是、只是侍寝寻常之事罢了……”


    晏姝一边解释,一边脸蛋红红。她肌肤向来如此,稍使上那么些力气,便会有印迹。


    而这厢听完自家公主的话,青桃也陡然闹了个大红脸。一边羞愧,一边心中腹诽原来那传说中的男女之事竟是这般吗?可这萧王未免忒狠了些,怎么能这般欺负公主呢。


    再三确认公主的确不疼后,青桃这才放了心。


    盥室早已备好了热水,晏姝泡在浴桶之中,温热水流浸润过大片肌肤,顿觉身心都舒适了不少。


    青桃一边替晏姝轻揉着肌肤,一边说着今日早晨发生的事。


    “公主,今早长明宫那边已经传话了,往后公主就是那位新主的美人了,依旧住在宝华殿。”


    青桃昨日真是担心地哭了一夜。


    自公主蛊毒发作,紧接着便是突传宫变,阖宫上下全部封锁,内外消息全部断绝。一整夜公主都生死未卜,青桃简直每一刻都似凌迟般煎熬。


    好在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终于看到公主被平安送归,青桃这才安下了心。


    如今萧威王已死,萧彧作为萧国太子,自然顺利继位。


    满朝文武皆心知肚明,昨夜那场血雨腥风分明是萧彧蓄意谋逆,逼宫篡位。然而朝堂之上,众臣却一个个都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当面吐露半句质疑。


    唯有长明宫那斑驳的血迹,昭示着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宫变。


    不过萧威王这些年来荒淫无度又残暴不仁,民心早已不服,此般驾崩,也好过在位继续祸害百姓。其次,就凭萧彧那狠辣果决的手段,众人就算知晓实情,也绝不敢出来置喙半句。


    依照萧国祖制,后宫姬妾凡无所出者,皆要为薨逝君主殉葬。萧威王本就有隐疾,膝下一子皆无,当初也是无奈之下才将亲弟宁国君的孩子萧彧立为太子。


    如今一来,他后宫的那些无子的妾室,竟都成了既定的陪葬人选。


    而晏姝原不过是萧威王后宫中一个无宠无子的美人,按规矩,她本也要随着萧威王的薨逝沦为殉葬人选。


    可有了昨夜的同萧彧的欢愉后,晏姝便从即将赴死的先王姬妾,直接摇身成为了新君的宠姬,如此一来她便侥幸躲过了这一劫。


    前世晏姝得知此事后只觉上天当真是眷顾于她,毕竟萧威王这一死,她以后可再也不用忍受着蛊毒折磨而强忍恶心给他侍寝了。


    而萧彧年轻俊美,比之那萧威王更是强上了千百倍。成了萧彧的人,自是比之前的情形要好上太多。所以晏姝当时只当自己是因祸得福,并未多虑。


    如今想来,前世萧彧这一步步的算计确实缜密,从一开始就将晏姝罩进了天罗地网之中,依她的心计根本就逃不过的。


    青桃自然不知晓前世之事,她此刻只为自家公主得了这位新萧王的宠爱而高兴着。


    毕竟公主正值桃李年华,又容色倾城,先前嫁给那好色成性,荒淫无度的萧威王本就是暴殄天物。只有如今新萧王那样的如玉人物,方能配得上自家公主。


    晏姝看着傻乐呵的青桃眼里划过一无奈丝苦笑,前世的她就和此刻的青桃一般,天真又愚钝。


    自以为自己美貌出众,便能引得萧彧为她折腰,殊不知一开始便已落入了那人的陷阱之中,甚至自己越陷越深后才知从头到尾不过一场复仇的骗局。


    鸩酒下肚,上辈子就那般潦草收场,晏姝自然是不甘心的。


    沐浴完的晏姝换了一袭碧色襦裙,坐在彩那绘漆木折叠镜架妆台前由青桃替她梳妆。


    “公主这般好看,日后必承王上专宠。"青桃笑语盈盈。


    看着铜镜中那张娇艳的脸蛋,晏姝娥眉微蹙,陷入了一阵沉思。


    上辈子萧彧那般恨她,主要还是因为六年前发生的那一桩晏姝昔日都不愿再回忆的事。


    那件往事曾让晏姝大病一场,以至于最后为了逃避心中愧疚,身体的自救本能让她不自主地去淡化了那段过往。


    但死过一次的晏姝知道如今的自己不能再逃避,这辈子她若不想落得和上一世同样的下场,唯有直面萧彧的恨意之源,才能解昔日之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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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与萧彧的这段孽缘,还要追溯到晏姝十岁那年。


    昔日天下七国,鼎足之势相埒,雄长之形相持。诸国为共缔和平之盟,于是推行质子之法。所谓质子之法便是各国遣宗室子弟入他国为质,以信约誓,以固盟好。


    萧彧便是彼时萧国送来的人质,不过那时的他,不叫萧彧而是叫萧寻。


    十四岁的少年身形清瘦,生得一副俊美又清冷的模样,周身却常凝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十岁的晏姝偶然远远见过一次后,便对这样的少年郎君有了隐隐的倾慕之心。毕竟小女郎正值豆蔻年纪,心中怀春,自是容易对这般如玉好看的郎君生出丝丝缱绻情思。


    不过质子在他国地位可称难堪,明面上质子虽贵为一国公子,但实则不过是别国人质。而既为人质,那便定是低人一等。


    所以纵然萧寻生得再好看,晏国的贵族少女往往也不会去主动接触,而世家权贵者对萧寻这样的身份更是带着鄙夷之心。


    晏文王膝下七女,晏姝则排第七,她虽为公主,却因生母惠姬出身太低又无恩宠,所以在那崇贵的晏宫之中,晏姝也不受重视。在姐妹成群的晏氏皇族里,她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而王后之女晏如雪,封号琼华,出生高贵,虽娇纵跋扈,但却是七个女儿最得晏文王的喜爱的一个。


    平日里其他贵族少女对这位出身高贵,极为受宠的琼华公主也都极力讨好。


    晏如雪因为生母贵为王后,对于其他姬妾所出的姐妹一向瞧不起,但晏姝却因自幼生得实在貌美,容貌之上全然越过了她去,所以便成了晏如雪的眼中钉肉中刺。


    于是素日若有二人同在的场合,晏姝往往都要被晏如雪狠狠针对一番。


    那些世家贵女见晏如雪如此不待见晏姝,一个个的更是不敢同晏姝交好了,生怕得罪了这位琼华公主后,往后自己也要遭人针对。


    以至于当时十岁的小晏姝一直没有什么玩伴。


    不过好在她与母亲惠姬所住之处位置偏僻,平日里只要不与晏如雪碰上,晏姝也能一个人自得其乐。


    住处位置虽偏,但临近一处翠湖,人迹罕至却鸟语花香,幼时的晏姝便时常会一个人去那里摘花捉蝴蝶玩。


    直到那一日,晏姝独自追逐着蝴蝶,忽见翠湖边垂杨柳树下,斜倚着个身着素衣的少年。


    看着那撒上斑驳光影的俊俏脸蛋,小晏姝莫名心脏砰砰跳,认出了这是那个初入晏宫便引得很多女眷动了芳心的萧国质子。


    看着他此刻如玉般的睡颜,小女郎不禁忍不住将自己刚摘下来的桃花悄悄往他的发间戴。


    可手中的花还未戴上,假寐的少年竟突然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子满是戒备,冷声开口质问她在做什么。


    小晏姝顿时一惊,手上的桃花都吓得掉了下来,而后脸蛋一红,支支吾吾心虚道:“我、我……”


    看着少年神色愈发不耐,晏姝纤细的手指在裙裾上扭捏地绞了半天,终于眨巴着那双水润战战兢兢地回:“我觉得你戴这个花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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