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颠簸的土路上亡命狂奔,车轮碾过碎石,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喘息。
车厢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司空摘星半边身子麻痹,只能单手控缰,额角冷汗涔涔,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中毒的手臂,带来钻心的剧痛和更深的麻痹感。
司空摘星咬紧牙关,眼神凶狠地扫视着道路两旁茂密的丛林和起伏的山丘,仿佛每一处阴影里都潜藏着那个矮小恶毒的身影。
苏樱则全神贯注于龙啸云。
她心口那道以精血绘制的金红色符文光芒已经黯淡得几乎看不见,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龙啸云蜷缩在薄褥上,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皮肤下那妖异的紫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蔓延,颜色变得更深沉、更粘稠,仿佛要破体而出。
此刻的龙啸云紧闭双眼,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痛苦的呜咽,嘴角不断溢出暗红色的血沫,混合着一种诡异的、带着淡淡甜腥的紫色涎液。
龙啸云的体温在冰寒刺骨与灼热滚烫之间疯狂摇摆,生命的气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撑住!龙啸云!”苏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纤细的手指如同穿花蝴蝶,飞快地捻动插在龙啸云周身大穴上的金针,试图重新激发那几近枯竭的生机,压制狂暴的蛊毒。药箱里最珍贵的保命丹药如同不要钱般塞入龙啸云口中,却如泥牛入海,效果微乎其微。
五毒童子的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彻底引爆了龙啸云体内本就濒临失控的活蛊!
“妈的!那老毒物到底躲在哪里?!”司空摘星烦躁地低吼,声音因中毒而有些嘶哑,“再这样下去,不用他下毒,姓龙的自己就先交代了!”
就在此时,前方的道路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岔口。
一条是继续沿着官道延伸的主路,另一条则是通向一片低洼农田的泥泞小路。在小路的路口,一个身影正佝偻着腰,对着路边一个积满浑浊雨水的泥坑长吁短叹。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满脸沟壑的老农。他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裤腿高高挽起,露出沾满泥巴、青筋虬结的小腿。
他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木棍,背着一个破旧的竹筐,里面似乎装着些刚挖出来的、沾着新鲜泥土的红薯。
他看着泥坑里漂浮的几片菜叶和一只淹死的雏鸡尸体,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痛惜和不忍,不住地摇头叹息:“造孽啊……老天爷不开眼……好端端的菜苗……可怜的小鸡崽儿……”
他叹息的声音不高,却恰好能传入马车里。那声音苍老、沙哑,充满了底层农人面对天灾时的无奈和悲悯,听起来毫无破绽。
司空摘星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反而更加警惕。
在这种荒僻之地突然出现一个老农,本身就透着蹊跷!
他勒住缰绳,让马车速度放缓,小眼睛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那老农的一举一动。
老农似乎这才注意到马车,他抬起布满皱纹的脸,浑浊的眼睛看向司空摘星和苏樱,又瞥了一眼因为颠簸而掀开的车帘,车厢内痛苦挣扎的龙啸云露了出来。
看到龙啸云痛苦的样子,老农脸上立刻露出极其不忍和同情的表情。
“哎呀呀……这位……这位小哥是咋了?病得这么重?”老农颤巍巍地走上前几步,声音充满了关切。
“这脸色……这模样……看着可太遭罪了!这荒郊野外的,可咋整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用沾满泥巴的手去擦眼角,仿佛在抹去同情的泪水。
随着他擦眼的动作,几点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粉尘,从他粗糙的手指缝里悄然飘落,混入路面上被马车带起的尘土中,无声无息。
“站住!别过来!”司空摘星厉声喝道,匕首已经指向老农。
苏樱也立刻警觉,一手护住龙啸云,另一手悄然扣住了几枚银针。
她敏锐地嗅到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极其淡薄的、不同于泥土腥气的甜腻气息,虽然微弱,却让她心头警铃大作!
老农被司空摘星的喝斥吓得一哆嗦,后退两步,脸上露出惊恐和委屈:“哎哟!小哥……老汉……老汉就是看着那位小哥可怜……没……没别的意思……”
他畏畏缩缩地解释着,目光却飞快地扫过龙啸云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浑浊的眼底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毒蛇般阴冷的得意一闪而逝。
“滚开!”司空摘星毫不客气地骂道,他不想多生事端,尤其在这种时候。他一抖缰绳,就要驱车绕过老农,继续前行。
然而,就在马车即将与老农擦肩而过的瞬间,那老农似乎因为惊慌脚下不稳,一个趔趄,身体猛地向马车倾倒!
他背上的破竹筐脱手飞出,里面的红薯滚落一地,而他枯瘦的手,则“无意”地扶向车厢壁,正好按在了靠近龙啸云头部的位置!
“哎呀!”老农发出一声惊慌的呼喊。
苏樱眼神一凛!
就在老农手掌即将触碰到车厢壁的刹那,她手中扣着的三枚银针如同闪电般射出!两枚精准地钉在老农那只“扶”向车厢的手腕上,另一枚则直取其咽喉要害!
老农的反应却快得惊人!
他看似笨拙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猛地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射向咽喉的银针,手腕一抖,竟硬生生震开了钉在手腕上的两枚银针!
同时,他借着后仰的力道,身体如同泥鳅般滑溜地滚向路边,避开了车轮。
“桀桀桀……好敏锐的女娃子!”伪装成老农的五毒童子发出夜枭般的怪笑,声音已然变回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苍老尖锐!
他佝偻的身体瞬间挺直了一些,虽然依旧维持着老农的伪装,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阴毒和戏谑,“可惜啊,还是慢了一步!老夫的沾衣腐,沾衣即透!桀桀桀……”
随着他的怪笑,苏樱和司空摘星骇然看到,刚才老农手掌“扶”过的车厢壁外侧木板上,赫然留下了几个淡淡的、带着粘稠感的黑色指印!
指印周围的木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腐朽,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而车厢内,龙啸云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他猛地蜷缩成一团,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胸口和脖颈,仿佛有千万只毒虫在啃噬他的内脏!
皮肤下那深紫色的纹路瞬间爆发出妖异的紫光,如同燃烧的鬼火!
他张口喷出一大股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紫色污血,血中还夹杂着细微的、如同米粒般的黑色虫卵!
“龙啸云!”苏樱失声惊呼,立刻扑上去按住他自残的双手。
触手之处,龙啸云的皮肤滚烫得吓人,却又透着一股死寂的阴寒!
蛊毒与“腐心尘”的剧毒在他体内激烈冲突、相互吞噬,如同引爆了一座火山!他的生命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逝!
“老毒物!老子跟你拼了!”司空摘星目眦欲裂,不顾中毒麻痹的手臂,抓起鞭子就要跳下车拼命!
“别过去!”苏樱厉声阻止,她一边用尽全力压制龙啸云的挣扎,一边快速检查他的情况,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苍白。
“龙啸云体内的活蛊被剧毒刺激,彻底狂暴了!腐心尘的毒正在侵蚀他的脏腑!蛊毒也在疯狂反扑……两股剧毒在他体内厮杀……他……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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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不住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纵使她医术通神,面对这内外交攻、蛊毒与剧毒相互激化的绝境,也感到束手无策!
五毒童子站在路边,看着车厢内龙啸云惨绝人寰的模样和司空摘星、苏樱焦急绝望的神情,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了极其满足和残忍的笑容。
他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身上伪装用的泥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猫戏老鼠般的快意。
“啧啧啧……看着真让人……于心不忍啊。”五毒童子假惺惺地摇头叹息,语气却充满了恶毒,“可惜,东家要你们的命,老夫也只能狠下心肠了。这‘沾衣腐’’的滋味如何?是不是觉得心肝脾肺肾都像被蚂蚁一点点啃掉?桀桀桀……别急,这才刚开始呢!”
他阴冷的目光扫过因龙啸云垂危而心神大乱的苏樱和司空摘星,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算计。
语罢,他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如同一个真正的、步履蹒跚的老农,拄着木棍,沿着那条通向农田的泥泞小路,一步三晃地慢慢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低矮的田埂和茂盛的庄稼之后。
空气中,只留下他最后一句如同诅咒般的低语,随风飘来:
“前面的‘歇脚亭’……有好茶……等着三位贵客呢……桀桀桀……”
司空摘星看着五毒童子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车厢内气息奄奄、浑身被黑紫色污血浸透、皮肤下紫光妖异闪烁的龙啸云,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狠狠一拳砸在车辕上,木屑纷飞!
“歇脚亭?茶?”苏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迅速清理龙啸云口鼻的污血,又喂他服下几颗能暂时护住心脉的珍贵丹药,声音冰冷如铁:
“这是阳谋。他知道我们必须停下来救治龙啸云,也知道我们不敢轻易喝路边的茶水。但他就是要让我们疑神疑鬼,心力交瘁!”
“那怎么办?姓龙的这样……还能撑多久?”司空摘星看着龙啸云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声音干涩。
苏樱的手指再次搭上龙啸云的腕脉,感受着那微弱、混乱、如同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的搏动,以及脉象中那股疯狂肆虐的蛊毒与剧毒相互纠缠的毁灭性气息。
她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然:“撑不了多久了。
蛊毒与沾衣腐的毒在他体内形成了恶性循环,彼此滋养,破坏力倍增。
必须尽快找到解蛊或压制蛊毒的根本之法,否则……神仙难救。”
她抬头看向前方,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峦,投向那座象征着希望和更大风暴的城池。
“去歇脚亭!但不是喝茶!是救人!我需要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施针用药!同时……那里,也可能是老毒物下一个陷阱所在!”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为了龙啸云一线渺茫的生机,他们别无选择!
司空摘星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眼中凶光闪烁:“妈的!那就闯一闯!老子倒要看看,那老毒物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司空摘星再次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身上,骡车带着一往无前、却又悲壮无比的气势,沿着官道,向着五毒童子口中的“歇脚亭”,向着那注定布满荆棘和剧毒的下一站,疾驰而去!
车厢内,龙啸云的意识在无边的剧痛和黑暗的深渊中沉浮。
蛊虫啃噬骨髓的麻痒、腐心尘侵蚀脏腑的灼痛、血液被毒化的粘稠窒息感……
种种非人的折磨如同潮水般将龙啸云淹没。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东家那双燃烧着紫芒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他,如同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杰作”。
而李寻欢疏朗磊落的身影,则在血海与紫芒的尽头,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