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是,这个小组里,谁没有点秘密?林勤眼神微闪,并不打算刨根问底。
“你的异能力……似乎是将伤害翻倍?”
“嗯,是爆伤,根据身体状况,翻倍数值的。”陆拾一看在二百块的份上,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能力。
“身体状况?也是,你现在受伤了,力气肯定不大……”林勤拍了拍他的肩膀,差一点把人拍倒,“要多吃点饭啊,这瘦的。”
陆拾一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温暖,手指蜷缩了一下,他被烫到一般后退好几步,目光警惕极了。
“谢谢,”他摇头,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林勤,像是深处爪爪试探外界的小黑猫,有几分小心翼翼和决绝,“和你想的相反,我的能力,是身体越差,伤害越高。”
“我那时候重伤濒死,所以才一巴掌打碎了那怪物的头。”
“你……要试试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眼睫微颤。
试试把他打伤,看看他的战斗力?
林勤沉默了一瞬。
这是什么能力?消耗生命力换取伤害?只能消耗自己的生命力还是说,别人的也可以,如是后者,那么陆拾一的危险性将会被重新评估。
不过……林勤看了一眼手指都在发抖的少年。微微摇头。
这孩子,拿楚安安的话来说,就是有点太好攻略了。
稍微一点好意,就能让他露出内里柔软来,是个刺猬,但又很好骗,是个好孩子……
想到看过的资料,十七岁的少年,高中三年做了二十一份兼职,别的小孩出去玩的时候,他出去捡瓶子,林勤突然对陆拾一多了一些怜惜。
“不,已经可以了,”林勤摇摇头,“在这里稍等一下。”
“……我不能离开吗?”
“你很需要工作吧?”林勤轻笑一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边,却没有点着,“我们异事处独立于国家系统之外,中央财政拨款,组员每个月有八千块的工资,七险二金,不考虑一下吗?”
陆拾一握紧了拳头。
好、好多钱……
“我、可以干暑假工吗?”少年眼里全是对金钱的渴望,还带着一些高自尊人的扭捏,“我、我想去燕京读大学。”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不可能放弃大学,而加入一个奇怪的组织。
林勤笑了。
“当然可以,要是表现出色,组长我可以推荐你加入燕京的异事处分组,怎么样?”
“好,我加入……那个,要签合同吗?”
组长哈哈大笑,揽着陆拾一的肩膀把人带了出去。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小组的新成员了,欢迎你,陆拾一。”
玻璃门打开,其他组员或坐或站,看到他跟着组长进来,都表达了自己的欢迎,窗外的阳光一下子变得有些刺眼。
——
陆拾一站在异事处的门外,国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少年眼底还带着被挼过的茫然,怀里,一个牛皮纸袋里,躺着林勤组长给他预支的一千块钱。
“……”
好像,也不算太坏。
那么……他现在,要去哪呢?
叮咚——
组长给他配的‘工作手机’震动了一下。
[别忘了去医院取检查单!——楚安安]
陆拾一收起手机,深深的看了一眼异事处,转身,走入阳光中。
“你怎么看?”
“你总有你的道理。”叶春庭摇摇头,“就是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林勤轻笑一声。
“跟个流浪猫似的,不拉一把,说不定要走上歧路了。”
那样的小孩心底有自己的行事理念,逼迫只会把他推到另一条路上去,毕竟,东夏不仅仅只有异事处一个异能力者组织,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异能力者,带给国家的伤害,不亚于随时随地出没的异常生物。
——
要走上歧路的陆拾一被警察牢牢的压在身下,年轻的警察叔叔脸都憋红了:“小孩,别想不开啊!你人生还没开始呢!有什么想不通的告诉叔叔……”
陆拾一:“……”
“……要喘不上……气了!”
“我真没想自杀!”
“你先起来啊……”
他只是去医院拿到了检查单,往家里走的时候在桥上吹了一阵风,脑子里在消化今天发生的事情时有些累,坐在了桥边而已!而已!
他没想跳下去!都没越过护栏!
哪个好心人报的警啊!警察从背后悄悄靠近,直接给他按在地上了!
“好,你没想自杀,你家长是谁?让他来城西四路派出所接你。”什么没想自杀啊,拿着医院的检查单,眼神空洞,坐在桥边,定定的出神,看着太可疑了,而且,真的想自杀的人是不会说自己想自杀的!就和这少年一样。
可怜的,才十几岁……
陆拾一:“……”
被放在警车里带走,陆拾一像是被恶犬挤在中间的猫崽,弱小,可怜,又无助,警察看他是一个孩子,不放心他一个人走,让监护人来接,陆拾一想到医院里守着全然无事的弟弟的母亲,心底难受了一瞬,他摩挲着手机,犹豫了好久,才拨出了电话——
“雅雅姐,您下班了,可以来城西四路派出所,接一下我吗?”
电话那端,王雅雅诧异的挑眉。
“小拾一?发生什么事了?”王雅雅一边说话,一边解围裙,“爸,我出去一下……别着急,我这就过来了。”
陆拾一放下手机,眼前突然递过来一杯热水,那个压着他的年轻警察坐在他身边。
“小朋友,和哥哥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陆拾一往后稍了稍。
这人,太热情了吧?
陆拾一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只是……看着江水,思考未来而已,绝对没有想要跳下去!
绝对!
警察这才发现自己搞了个乌龙,有些讪笑着给陆拾一拿了一瓶酸奶饮料。
“小拾一?”王雅雅很着急的赶过来,“抱歉啊,这是我弟弟,他怎么了?”
——
“你生病了?怎么都不说一声,”签字把人领出来,站在派出所门口,王雅雅弹了一下陆拾一的脑门,“要不要紧啊?”
“没事了,前天晚上回去摔了一跤,扭到腰了。”陆拾一下意识的隐藏了异常生物的事,“多谢雅雅姐,真是太麻烦您了。”
“别整天您啊您的,都给我喊老了,没吃饭吧?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陆拾一跟着王雅去了一家川菜馆。
“雅雅姐,我找到了一份月薪不低的工作,这次就由我付款吧?”陆拾一看着菜单,将菜单递给了王雅。
“哦?什么工作?你和姐姐说说。”王雅担心陆拾一被骗,主要是小孩才十七,属于未成年,很多店都不收童工,工资能高到哪里去?
“其实是熟人介绍的,在政府部门做编外工作……”
王雅听了眉头皱起,觉得有点可疑,决定回去帮着小孩查一查。
不过……
“好,那姐姐要吃贵的。”嘴上说着要吃贵的,王雅选了两个平价量大的菜,一点都没有多点。
饭后,陆拾一目送着王雅走过街道拐角,看了一眼天边的斜阳,提着自己的病历单,准备回家,转身的那瞬,他手腕上的转盘印记突然微微发烫——
陆拾一皱眉,抬头看向周围。这个转盘和异常有关,楚安安也说了,异常会有异能波动出现,现在,它有了动静,也就是说,现在周围可能会有异常。
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他想起了那天晚上被骨虎的骨刺刺穿身体时的恐惧,怪物血红的眼睛现在依然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疼痛根本不算什么,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陆拾一咬牙。
雅雅姐!
他迅速朝着王雅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晋安是历史悠久的古城了,老城区许多小巷子,高墙的角落里,房屋错落,但在傍晚时,夕阳就有些照不进来了,王雅在前面走着,还在想着陆拾一说的工作的事情,这孩子挺招人稀罕的,王雅几乎把他当弟弟看,自然不希望他被骗了……嗯?什么动静?
她微微停顿,有些昏暗的巷子里,传来风吹过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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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树叶的摩擦声。
有细嫩的枝叶,叶梢上沾染了微微的粉红,探头探脑的从水泥地下探出头,从地面爬过,留下深深的痕迹,细小,却缓缓缠绕在了王雅的细跟高跟鞋上。
似乎是嗅闻到了食物的味道,藤蔓左右晃了晃,下一瞬!
“唰!”红砖铺设的地面被什么东西大力顶起,粗壮的枝蔓电射而出,在阴影中反射着微弱的黑光,原本该是木质的主干密密麻麻的鳞甲齐齐张开,直取王雅的心脏——
“啊!什么鬼?!”王雅被突然窜出来的东西吓了一大跳……植物!植物怎么会有牙齿?!!
她情急之下一躲,脚下却被绊住,脚踝传来剧痛,王雅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藤蔓被阴差阳错躲开,在地上戳出来碗大的坑,飞溅起来的砖石砸在周围,发出清脆的声音。
“卧槽,救命——”又有藤蔓飞起来,直指她的身躯。
完了,今晚要死在这里了,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她紧紧闭上了眼,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滚开!”少年清朗的声音因为奔袭染上了嘶哑!
鲜血飞溅在她脸上,她眨眨眼,身前的最后一点光被一道身影彻底遮住,医院的病历单被随便丢在地上,奔着要她命的藤蔓被陆拾一死死抓在手里,在手心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拾一!”
“我、没事,雅雅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王雅咬牙站起来,这时候都顾不上脚踝的伤,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不知道……”陆拾一手上使劲,狠狠拽着藤蔓,[爆伤]发动,将一整条藤蔓从地地下拽了出来。
在藤蔓要逃走的瞬间,他一只脚踩住了藤蔓的芽儿,随手捡起了地上的砖——
掌心鲜血淋漓,陆拾一咬着牙,不知道哪里来的狠劲,他将扭曲着的藤蔓,一砖一砖砸成了藤蔓浆。木质的植物居然流出了鲜红的血,不像是植物,更像是某种生物的躯体。
“呼……”
他气喘吁吁,丢掉砖头,回身看着脸色苍白的王雅雅,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现在没事了,雅雅姐。”
“异常呢?在哪?”楚安安从墙头上跳下来,熊猫头运动服显得她活力十足,她扫了一眼现场,朝着王雅微微颔首。
“林叔,有无关群众受伤,派后勤来处理现场。”
她手里的异常能量检测仪滴滴的叫着,被她随手关掉,“小孩,你干的不错嘛。”
“你怎么在这里?”陆拾一看着楚安安,“这东西是你的目标?”
“显而易见,一阶中级异常,吸血藤蔓。”楚安安歪头,“你还真是运气好,我追了它好久了,鞋子都跑秃了……病例报告取回来了?”
陆拾一:“……”
她话好多。
“雅雅姐,她是楚安安,是我的……朋友,”陆拾一给了王雅一个别见怪的眼神,“那个,你受伤了,先去医院吧。”
王雅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肾上腺素褪去,她才感觉脚踝一阵剧痛,手肘和掌心也是一片擦伤,但这些伤和陆拾一掌心被鳞甲蹭出来的血痕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你伤的更重,快走,去医院。”王雅显然更担心陆拾一。
楚安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举手:“等会儿救护车就到了。”
风吹过小巷子,吹走了弥漫起来的血腥味,救护车带走了伤员,后勤带走了异常生物的残肢。
“喂,她是你女朋友吗?你女朋友真漂亮!”这小子,吃的真好!
陆拾一:“……”
“你不要这么八卦好不好?那是我姐姐。”
“哦,我就说……”
陆拾一:她好吵闹。
所有生命都离开后,地上快要干涸的血液里,突然蠕动着,长出来两三根同样的,只是更加细小的藤蔓。
翠色的鳞甲显得稚嫩极了,叶片尖尖上,也没有血色——
不知道要多少血肉,才能将绿叶浸成红色。
藤蔓钻入地底,分开方向,朝着晋安市中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