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阿城的秘密
第五街嗡家附近邻居看到了让他们惊讶的一幕。
嗡家两年前离家出走的儿子嗡城回来了。
不但穿得人模狗样，他的同伴还带着一个幼崽。
如果不是他的同伴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雄性兽人，这妥妥的带着媳妇和儿子回家的戏码。
“如果真是这样，老嗡夫妇俩能高兴死。”
“是啊，两年了，阿城应该已经放下了吧？”
“现在想想，那事真怪不了阿城，年轻人哪能受得了那种刺激，换了我，我也会热血上头。”
“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他蠢到家了，竟然会为一个交际女郎和男爵的儿子对上。要不是老嗡的老师还有点面子，阿城就算主动离开摩罗城，老嗡一家也无法继续安心过日子。”
“那可是彘庞男爵的小儿子！就算那不是他最心爱的长子，也不是普通人能招惹的。阿城当年要不是蠢，怎么可能明知彘献的身份，还要跟他争女人？”
“行了，那女人已经死了，彘献也已经去了王城，嗡城好不容易才回来，哪怕看在老嗡的面子上，这事最好也别提了。”
“知道知道，我这不就是跟你说说嘛。”
就在邻居一家说小话的时候，商非凡抱着阿呆正坐在嗡家的客厅里，被家主嗡东亭招待。
阿城则正在安慰他哭泣的母亲。
嗡家没有专门给坐骑准备的院落，狰爷只能趴在嗡家屋顶上。
嗡东亭不算是个太热情的人，看到离家两年才回来的儿子，神情虽有激动，却还能保持冷静。嗡母则完全相反，抱着儿子痛哭不已。
在短暂的尴尬时间后，阿城也没有跟父母隐瞒他这两年的倒霉经历。
听说儿子离开摩罗城不久，就被人偷光钱财，只能给路过的商队打零工。可不久又跟着商队一起被强盗抢劫，那支商队的护卫很强，带着绝大多数的货物和商队雇工逃出了强盗的包围圈。
但他们儿子却被臭雾果迷倒，被强盗抓回，又因为没什么技艺卖不出好价格，被强盗留在强盗窝里当奴隶，过了两年狗都不如的凄苦日子。
嗡母听得又止不住眼泪，抱着儿子心疼万分。
阿城最后说：“如果不是霍希尔先生救我出来，又一路护送我回来，我可能……”
阿城也抹了抹眼泪。
嗡母感激地看向商非凡。
嗡东亭也再次向商非凡道谢，不过这次就不只是客套，而是充满了感恩。
“人我已经送到，约定完成。我也该走了。”商非凡一副做好事不求回报的磊落模样，抱起阿呆，就打算告辞离开。
“等等！”嗡东亭哪可能让儿子的救命恩人就这么离开，再三挽留。
嗡母也连声邀请商非凡留下吃饭。
嗡东亭快速说：“阿城说您接了任务？我确实在黑市里发布了寻找阿城的任务，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对外公开我要找回我儿子。我知道黑市那边两头收钱，还收得很狠。您不用特意去黑市找人交任务，我这边就能把任务报酬付给您，这样您也不用被黑市那边多刮一层。”
嗡东亭又道：“您也不用担心我。我好歹也是一名高级炼药学徒，和黑市那边还算有点关系，他们不敢敲诈我，我只要去打声招呼，把任务完成的手续费支付掉就可以。”
压根就没有在黑市领取任务的商非凡一听还有这个好处，也不客气了。
阿城也一直以为他是领取了任务才会来救他。
他这会儿要是拒绝任务报酬，那才让人心里犯嘀咕。
阿城还跟父母说：“我当时被那狠毒的大厨快要打死了，是霍希尔先生拿出了救命药。一路上他也对我多有照顾，不但保我性命，还供我吃喝，我身上的衣服和行头都是他给我准备的，最重要的是他还教授我真正的生活技能，教了我好些美食配方，以后我能开店养活自己。”
阿城红着眼睛看商非凡，他是真感激老商。
嗡东亭一听这话，当即就决定报酬要再厚上一倍。
把儿子带回来，和把儿子好端端还有面子地带回来，那可是两码事。更别说这位还教授他儿子实用的生活技能，更给出了好些配方，他给人当学徒的时候可是白白给人当小工当了五年。
而配方，只要不是烂大街的配方，哪个配方不要钱买？
嗡东亭暂时离开客厅，回来时带回一口小箱子。
嗡东亭把小箱子推到商非凡面前。
商非凡也没打开，单手提起小箱子：“那么，以后有缘再会。”
“如果您需要什么药剂，可以随时找我。不管您什么时候来，我们全家都欢迎您。”嗡东亭诚恳地说。除了报恩，他也是看商非凡气势不凡，存了结交之心。
商非凡心念一转，心想这现成的关系放着不用，岂不是浪费？
“治疗痢疾的药剂，还有伤药，您能弄到吗？”
“痢疾？是一般痢疾，还是疫病型？”嗡东亭反应很快，他可不认为商非凡这样的兽人会为了几支治疗普通痢疾的药剂特意询问他。
“疫病。我可能需要购买一批，量比较大，不需要成本价，只要是能给药商的批发价，并且希望药效质量更过关……”
“没问题！我可以马上帮你联系。伤药好说，治疗痢疾的药剂最好能给我详细的病情情况，痢疾类疫情也分不同种，如果能对症治疗，效果最好。”嗡东亭一听自己能帮上忙，立刻说道。
商非凡：“症状具体如何，我还需要问问我同伴。我明天再来拜访，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霍希尔先生您随时来。”
阿城看商非凡要走，再次喊住他：“霍希尔先生，您能跟我到我房间来一下吗，我有东西给您，算是我自个儿的一点心意。”
商非凡不喜欢这样拖拖拉拉，直接摇头。
阿城急了，“您等等！”
阿城竟然当场脱衣变身成小貂，然后伸爪子就在自己腹部划了一下。
鲜血流出，阿城用爪子在腹中掏摸。
嗡母焦急，嗡东亭皱眉，却没有阻止儿子自残的行为。
阿城发出一声痛呼，小爪子掏出什么东西。
嗡东亭迅速上前抱起儿子放到桌子上，嗡母已经飞快拿来药箱。
阿城用嘴巴叼着他从肚子中掏出来的东西，示意商非凡用手来接。
商非凡：“……”
嗡东亭在心中叹息，边给儿子疗伤，边对商非凡说：“这是这小子的心意，您就收下吧。”
商非凡手没动，问：“这是什么？”
嗡东亭其实也不太清楚，他只比别人多知道一点，那就是他儿子两年前会离开摩罗城，并不完全是因为得罪了彘庞男爵的小儿子，而是因为他得到了一样东西。
阿城看腹部伤口的血止住，再次变回人形，披上他母亲拿给他的毯子，吐出含在口中的物品，放在手上亮给商非凡看。
“这是内莉给我的。内莉是个好女孩，只是她运气不太好……”
阿城把当年他离家的原因和始末说了出来。
他爸妈也是第一次听到完整版。
简单说就是当年还是一个单纯青年的嗡城在酒馆买醉消愁时遇到了一朵美丽的解语花。
作为药师的儿子，嗡城却丝毫没有炼药的天赋，他连药草名字都记不全，也不喜欢炼药。他觉得周围认识的人都在嘲笑他，觉得父亲耽误了他，认为自己如果能学习别的职业技能，也许就能出人头地，可他又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结果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度日。
解语花安慰他、鼓励他，涉世未深的嗡城很快就陷入美人的温柔怀抱。
但那时的嗡城还不知道他只是解语花精心挑选出来的挡箭牌之一。
几个挡箭牌就他把解语花当成了真女友，想要和人家好好发展下去，还想要结婚。
然后他就招惹来了解语花的姘头，彘庞男爵的小儿子彘献。
本来这应该是一桩非常常见的争风吃醋的风流事件，但谁想那解语花竟然另有身份，彘献看中这朵解语花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为了她母亲留给她的一件物品。
“内莉的母亲曾是一名古老兽人村的祭司，我不知道她母亲为什么会离开那个古老村落，内莉没跟我说。她只告诉我，她母亲把她抚养到十三岁左右就去世了，死前给了她这个东西，让她藏在自己身体内。”
“她母亲是祭司的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母亲留给她的钱财也足以让她长大，但她一个小女孩想要保住她母亲留给她的财产并不容易，她又识人不明，在十四岁时喜欢上一个渣子，被对方骗色骗财，还被对方威胁着成为交际女郎，又被对方介绍给彘献，让她被彘献纠缠上。”
嗡母听到儿子说到这里时，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忍不住插话：“那个女人在骗你！也就你才会相信她编造的谎言。”
“我早就打听过，她有个未婚夫，是她母亲生前为她定下。她未婚夫一家也对她很好，就准备在她成年后和她完婚。可她向往贵族的生活，千方百计勾搭上彘庞男爵的儿子。据说她本来想勾搭的是人家长子，但人家根本看不上她，她就转而勾搭了彘庞男爵的小儿子彘献！”
“但她没想到彘献把她当交际女郎看，也就是拿她玩玩，她不忿，想要让彘献吃醋，才会找其他男人鬼混。也就是你那么傻，竟然被她骗得团团转……”
“好了。他已经受教训了。”嗡东亭按住妻子的手，让她别再说下去。
嗡母难受。
阿城低着头，也不知是不想反驳母亲，还是在心里腹诽。
嗡东亭一脸不想家丑外扬的尴尬神情看向商非凡。
商非凡：“我的记性不太好，很多事情听完就会忘。”
嗡东亭叹息，看了看儿子：“他离家后，我就找人详细调查过这件事，至少我得弄清楚那个女人的死和我儿子有没有关系，以及彘庞男爵为什么会在阿城打伤他小儿子还能那么大度地放我儿子离开。但我现在知道他并没有放过我儿子。”
阿城猛地抬起头，满眼不可置信。随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颓然地垂下头。
嗡母抹泪。
商非凡：“这么说阿城会被人偷光钱财，乃至被强盗抓去当奴隶，就是那位男爵的报复？”
嗡东亭沉默了一会儿：“否则无法解释那支商队为什么能顺利从臭雾果的昏迷效果下全部逃脱，最后只留下我儿子一个人被强盗抓走。而且强盗还没有杀他，也没有卖掉他，只把他当奴隶一样折磨。”
阿城身体发抖。
嗡母心疼地搂住儿子身体。
商非凡略头疼，“那阿城现在回来，那个男爵还会再找他麻烦吗？”
嗡东亭摇摇头，“彘庞男爵已经为他小儿子出手一次，就不会再出手第二次。何况……我的面子也许不算什么，但我老师在本城还算有些地位。彘庞男爵两年前没有明着报复，就是顾忌我的老师。但是，”
“但是把阿城带回来的我，说不定现在已经上了那位男爵的黑名单，对吗？”商非凡了然。
嗡东亭眼中满是歉意：“他应该不会马上对您做什么。只要您之后不会和他对上。”
“明白。我现在在那位男爵眼中还只是个小人物。”商非凡无所谓地笑笑。
嗡家一家三口对商非凡更加感到歉疚。
阿城显然也没想到他的倒霉经历背后还牵扯到这么多，他喏喏地想要道歉，被商非凡抬手止住。
“继续你刚才没说完的故事。这一小节黑漆漆的圆柱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作用？那个男爵小儿子为什么要得到它？”商非凡问。
嗡东亭先一步开口：“我先补充几点我调查到的、而我儿子不知道的事情。第一点，那个女人，内莉她怀孕了。在和我儿子交往的时候就已经怀有身孕。”
阿城脸黑得非常彻底，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嗡东亭继续：“第二件事，内莉想要凭借肚子里的孩子嫁给彘献，她很可能为了加大自己的筹码，跟彘献说了自己母亲的祭司身份。妄图以她身上有祭司血脉，她生的孩子很可能觉醒神血天赋这一点，让男爵同意她嫁入男爵府。”
“但彘献显然不是在乎这点的人，他也绝不可能找一个平民甚至背负交际女之名的女人结婚。原本他想尽快甩掉内莉这个包袱，甚至想要找人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想到内莉自己犯蠢，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指点，担心彘献不肯娶她，她就得未婚生育，就想再找个接盘的人。”
“对于内莉的犯蠢，彘献显然乐见其成。这也是我儿子和内莉刚认识那段时间，没有任何人提醒他、阻碍他的缘故。”
阿城……捂住了自己的脸。
嗡东亭没有看儿子：“但是后面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这很可能跟彘献找人调查了内莉母亲的身份有关。他可能没有特意调查，但他身边的人知道了内莉母亲的祭司身份，为了巴结彘献，就跑去调查此事。”
“我不知道他们查到了什么，但彘献突然对内莉改变态度，要内莉跟他回男爵府，还谎称要娶她。可内莉那时……”
嗡东亭神情复杂：“我儿子虽然蠢了点，但他当时是真的爱上了内莉，而我们家条件也不算差。内莉当时应该也是对我儿子动心了，毕竟谁不想被人宠爱？”
“内莉应该是拒绝了彘献，并明确跟他说出他们之间已经结束，让彘献不要再来找她。为此，内莉还去找秘医，想要用药物打掉腹中胎儿。”
阿城眼中流出了眼泪。
嗡东亭忍住没有去看儿子：“内莉打掉胎儿的同时，也因为大出血去世。我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彘庞男爵的手笔，我也无法调查到这种程度。阿城以为内莉的死与逼迫她的彘献有关，跑去和彘献决斗。”
“阿城背着我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个炼金武器，彘献好面子，接受了阿城的挑战。最后彘献被打伤。作为男爵的小儿子，心高气傲的彘献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就开始处处针对我儿子，不断找人打他、侮辱他。同时我这边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那时我和我妻子因为各种频出的事情被搞得焦头烂额，也顾不得去查清楚背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加上外面难听的传言，知道阿城喜欢上了一个交际女郎，还为了这个女人和男爵小儿子对上，就埋怨阿城。”
“然后……阿城就离家出走了。”
嗡东亭说到这里，重重叹息：“我们等到他离家好几天后才发现他走了，我们就阿城一个孩子，自然后悔难过。我当时就让人去寻回阿城，也开始找关系调查阿城和男爵小儿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期间，我老师帮了我很多忙。另外，我感觉还有一股力量也在引着我发现真相，我怀疑就是彘庞男爵。这是他的威慑，也是他的警告。”
“对不起！我不知道……都怪我！”阿城扑通在父母面前跪下，掩面哭泣。
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就像他压根不知道他父母也受到了彘献的打击报复。
而他那时只顾着埋怨父母不理解自己、不帮着自己，觉得自己丢脸，只想逃出摩罗城。
嗡东亭只是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他不怪自己的儿子，同样他也没有怨怼内莉，甚至也没有怨恨彘庞男爵和他的小儿子彘献。
不是他大度，而是他只能选择放开。
阿城哭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把他得到黑漆漆圆柱的事情补完。
原来内莉服下打胎药大出血后就让人喊来阿城，跟他交代后事。
阿城不知道内莉服下打胎药，还以为她是被彘献派人打伤，对彘献恨之入骨，等到内莉死后才会去找彘献决斗。
内莉死前，从自己身体中取出这枚三厘米长的黑漆漆圆柱体，并把自己的身世也告诉了阿城。
“我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内莉只跟我说这东西关系到祭司传承，以及有可能会帮助觉醒神血天赋。”
“但她并不知道这东西的具体使用方法，她把这东西藏在体内多年，也没有觉醒神血天赋。她只是把这东西当做念想留给了我。然后她还告诉我，彘献也想得到它，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阿城擦干眼泪：“我把这东西放入身体两年也没有觉醒神血天赋，大概这东西到底和我无缘。而且我也得承认，我不想让这东西再招惹来男爵一家，我现在就想和我父母好好过安生的日子。”
阿城再次伸出手，“如果您不要这东西，我就把它送到拍卖行，大张旗鼓地拍卖它。”
嗡东亭也非常支持儿子的做法，他对这有可能觉醒神血天赋的东西毫无贪婪之心，甚至同样把它视为大麻烦。
嗡母同样，他们一家现在只想远离一切危险。
原本，阿城对这东西是舍不得的，把它当做是爱人留给自己的纪念。可他觉得自己无法报答商非凡的恩情，想着这东西也许能帮助恩人觉醒神血天赋，才决定咬牙送出。
可现在知道内莉对他多是利用，而不是真的爱他以后，他再看这纪念物，就觉得当年的自己好傻好蠢。
主要还是两年的折磨生活，让浓烈的爱意变得越来越淡，每当他被强盗们折磨虐待时，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后悔过……
他一直都觉得后悔（为爱情付出一切）的自己很耻辱。
现在知道真相，他就像是得到解脱一般，放松了。
她就没有真正爱过我，那我不再爱她，也很公平。【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