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慕惜跟那个人说的一样,介绍秦栎的时候说的是身份,而非名字。
“阿妹说,慕娘子伤到了胳膊,我想着你回来还要自己做饭,所以……”
他提着的东西韩吟风早看到了,瞟了慕惜一眼,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所以公子就带了吃食过来给娘子?”韩吟风微笑得体,接过话来,“公子有心了,不过公子放心,我会照顾好娘子的。”
秦栎有些无措,去看慕惜,慕惜只是看了韩吟风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秦栎心里沉了沉,她默认了这人说的话。
也是,慕惜原本就不怎么乐意接受他的好意,这人没出现之前就这样。
这样的情况,自己应该早就想到的。
“我没事,一点小伤,不必担心,回去吧。”
秦栎捏着手指落寞离开。
入了夜,慕惜让韩吟风帮忙打扫她养母的房间。决定自己搬到养母房间里去,让韩吟风住她的房间。
韩吟风做饭一般,打扫的能力也不出众,好在慕惜不是个挑剔的人,勉强能过去就行。
她只是在心里闪过了某个念头——“这人放在这个世界里,以后估计很难找妻家。”
韩吟风没察觉她这些心理活动,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哪里不好。
他对慕惜从头到尾笑脸相迎,“娘子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慕惜摇头,说可以了。
她翻出些银钱交给韩吟风,给他说了可以到哪里去买菜。
韩吟风问她都想吃些什么,慕惜回答:“我有选择困难症,但不挑食,你随便做,自己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想到伙食这方面这一个月就归他管了,慕惜突然觉得他虽然出现得莫名其妙,但说不定是上天的安排,也挺好的。
韩吟风去给慕惜烧热水,刚出门发现秦栎又来了。
这才多久,去而复返。
“秦公子,你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韩吟风对他微笑,但如果秦栎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会发现韩吟风的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没……没有。”
秦栎吞吞吐吐的,只看着慢一步出来的慕惜。
韩吟风转了下眼珠,非常善解人意地去了厨房。
一看就是少年怀春,好懂得很。
如果慕惜对这小子另眼相待,他倒是应该懂装不懂杵在原地不给他们单独说话的机会,但看慕惜对他那种跟对自己一模一样的疏离态度,根本用不着担心。
秦栎看这个陌生男子从慕惜的房间出来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慕惜从他身后出来的时候,他更是觉得自己即将要窒息而亡。
“怎么了?”慕惜走上前来问他。
秦栎慌乱眨眼,手足无措了半晌,哽着声音问她:“韩公子是娘子的夫郎吗?”
“不是。”
秦栎定了一下,语气终于重新染上了一点希望,“真的吗?”
看慕惜点头之后,他心里却又含糊起来,“可娘子跟他住在一起……”
“没有。”
慕惜一贯不喜欢说废话,但每每看到听到她这样,秦栎还是会有一点伤心。
她说没有就没有吧。
秦栎咬了下唇,问:“所以韩公子跟娘子到底是什么关系?远亲吗?”他嘴上这样问,实则心里是这样希望着的。
“不是。”
慕惜已经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开口道:“这跟秦公子有关系吗?”
秦栎脸色煞白。
当然没有关系。
慕惜这话问得丝毫不留情面,若是不熟悉她的人可能会误会她是刻意为之,但秦栎认识她的时间不算短,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喜欢说话前思前想后注意语气。
韩吟风耳力很好,听得清清楚楚,嗤笑了一声,轻轻摇了下头。他都想为这少年叹一声气了。
“慕娘子误会了,我不是多事,只是你尽心教我阿妹,我一直拿你当朋友,所以想……”
“我对秦公子无意,公子还是早早把心意放在别人身上为好。”
呦。
韩吟风挑了下眉,他还以为慕惜不懂,看来是懂的,而且拒绝得很彻底。
跟拒绝自己一样。
这个女人,怎的如此狠心?
那个秦栎长得确实一般,又住在这穷乡僻壤里,看他的穿着打扮和提来的食盒,就知道家世也不怎么样。慕惜不喜欢他,韩吟风是可以理解的,他若是女子也瞧不上。
但听起来,他们认识不是一两天了,中间还隔着个女子,是一方的学生另一方的妹妹,慕惜言语间,似乎完全没考虑这个。
无视秦栎苍白柔弱的面孔,慕惜道:“听杏儿说,家里已经给你物色了几个女子,想让你挑一个当妻主,这是好事,秦公子莫要因为一些完全不值得的人错过了正正好的姻缘。”
秦栎再次离开,比下午的时候脸色还难看。
韩吟风出来,看到慕惜还站在院子里,觉得此刻是个适合增进感情的机会。
他猜慕惜嘴上那么说,多多少少内心还是会有一些触动,只是不想表现出来。
若是自己表示想听她说说心里话,岂不是……
“娘子。”韩吟风刻意调整了语气,绵软亲切,“秦公子倾心于你,为何不接受他呢?”
慕惜看了他一眼,哪怕一句话没说,韩吟风也读出了她的潜台词——
“多管闲事。”
他缓缓吸了口气,重振旗鼓一般开口:“看得出来,娘子嘴硬心软,其实秦公子看起来人不错,若他真的对娘子一片真心,其实……”
“你绞尽脑汁留下的目的是为了帮我保媒牵线?”慕惜歪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昨天不还说些有的没的想对我以身相许,今天怎么又换了本子?”
韩吟风一脸诧异,忍了忍,轻叹一声低声开口:“娘子说不喜欢我,我便想着,说不定娘子喜欢的是秦公子那样的。”
“不是。”慕惜开口道:“又及,是与不是都跟你没有关系。”
她的语气没有明显起伏,听不出喜怒。
“你目前的任务只有两个:一,做饭。二,找其他去处。”
韩吟风咬了下嘴唇,还是想走谈心路线,如果能成功,只会事半功倍。
他道:“娘子若有心里话不能对别人说,可与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自然也不会告诉秦公子。”
慕惜无语地看了他几秒,转身就走。
她发现跟这人说不清楚话,太自我了,想什么就绝对是什么,完全听不进去别人说话。
韩吟风追上来,殷切开口举证:“否则秦公子走了之后,娘子怎么一直站在这里发呆?”
慕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叹了口气。
“你真难缠。”
韩吟风:“……”
慕惜已经有点儿后悔留下这个人了。
不过若是没有他这么个突然送上门来的帮手,自己还得去临时找一个厨子。
慕惜想了想,将就着用吧,就是烦人一点儿。
“我胳膊疼,站着缓缓罢了。”
说完,慕惜转身进了房内,只撂下一句:“睡前记得锁好院子大门。”
韩吟风撇了下嘴角,她还真把自己当个下人一样使唤上了。
但想是那么想,做还是要听话乖乖照做的。
韩吟风前一晚在柴房对付,今天有了睡卧房的权利,这样想,事情还是有进展的。
慕惜的房间精简,几乎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多余的东西……韩吟风瞥到了墙角的大木柜子。
上着锁。
这里面会不会有他需要的东西?
韩吟风想了想,慕惜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会不会其实是在考验他?
但她肯定不知道,这种锁,对韩吟风来说没难度,他解开后还能原样还原。
失策了吧。韩吟风心中不禁生出些得意来。
如果不是必须,他觉得再过段时间一定会忘掉这个冷漠的女人。
五年前,他的防备心是放在明面上的,慕惜这个人他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几乎对其一无所知。
这次截然相反,自己赔着笑脸过来主动寻求亲近,却被果断拒绝,心中当然有愤懑。
夜深人静之时,韩吟风先去慕惜睡觉的房间门口听了一会儿,确认她睡着了才去开柜子。
但很遗憾,里面只有一些衣服,一看就是换季被收起来的。
这女人,过得还真寒碜。
韩吟风又仔细翻了一遍,确定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只好放弃。
同时他想到,都是些不值钱的衣服,她为什么要上锁呢?
于是又翻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翌日一早,韩吟风早早起来准备早饭。
他知道什么叫做讨好,也知道人是很容易被讨好的,只要慕惜对他动心,自己想做什么还不都是手到擒来……
但备好了早饭,慕惜那头还没什么动静。
她似乎还没起床。
韩吟风第一个想法就是她的伤,估计不轻。
毕竟鸣玉应璋跟他说的,都是慕惜几年如一日的枯燥却规律的生活,几乎没有被打破过。
雪中送炭,是个好机会。
韩吟风轻轻叩门,温柔地说早饭已经做好了。
“娘子起了吗?时辰不早了,一会儿去学堂可能会晚呢……”
“今日不去,你自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