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滑动轮椅挣脱麦塔,谁知她刚一用力,“咚!”
麦塔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瑞缇觉得自己才是大傻子,有时她根本想不到这个男人下一步要干什么。
麦塔双手环住膝盖,嘴埋在了胳膊里,手臂不停哆嗦着,拿金色的头顶对着她。
“你…搞什么呢?”感觉情况和她想的不一样,但她还是没有放弃往门的方向滑行。
“我…我失手杀死了……”男人带有哭腔。
他杀人了?瑞缇准备马上拿着自己的激光枪滑着轮椅跑,这里绝不能继续呆了。
“我用麻绳绑铲子的时候没有绑紧,然后…掉了下来,正好砸死了一只金龟子,还…很小。”
“什么!”瑞缇的手停下了:“等等…等等,我确定一下,我没有听错吧?你只是弄死了一只虫子?”
麦塔一边点头一边吸鼻子,刚刚吓人的表情全然不见。
“你说一遍……我觉得我的罪孽更重了。”
“你就为了一只虫子搞那一副弄神弄鬼的表情?”
瑞缇后悔自己嘴快了,其实开始麦塔只是看起来沮丧了些,她觉得吓人全然是因为自己心虚,这么说不就把她那点小心思暴露了吗?
“不…不是的!那是一个和我们一样的生命,要是被人看见了…都会谴责我的。”
雪凝的手臂在颤抖,麦塔从围裙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瑞缇瞥见了一块瑰丽的紫色甲壳。
“它生来就比我们弱,就像我们生来就会吃肉一样,别为了比我们低级的生物浪费情绪。”瑞缇试图纠正他。
“可我们不吃金龟子,它本来不用死。”
瑞缇本想继续争辩,一抬头,金发下低垂的眼睛快要下雨了。懵懂的、迤逦的宝石把她的魂魄勾走了,一丝挑逗般的笑意定格在少女的脸上。
坐在轮椅上,她正好够着麦塔捧着金龟子的手。
“这么说来,绳子的主意是我出的,我应该负主要责任。”
麦塔焦急地摇头,手也被抓住了。
“我能把它做成标本,让它获得永生。”
“真的吗?你会这个!”麦塔马上把手松开,虫子尸体滑向瑞缇手心。
“交给我吧,我来替你赎罪。”
瑞缇笑起来是一弯神秘的新月,麦塔在心里形容道。
他觉得自己真奇怪,瑞缇三言两语就能让他把刚刚的伤痛抛之脑后,难不成极乐之地的人会读心术?
他暗自庆幸瑞缇那天恰好降落到了他的山坡上。
麦塔被打足了气,重新拿起勺子干活。
瑞缇见状也松了一大口气,至少计划保住了,还能继续推进。
看见麦塔只露出后脖颈,瑞缇赶紧像做贼似地在桌下打开黑盒子,一连串文字消息被桌板挡的严严实实。
【白英:真的有美男啊,我以为你瞎吹的呢,那声真好听。】
【白英:听说你受伤了,有无大碍?还指望你好好在这儿给我物色物色还有没有类似的呢!新城区那些涂脂抹粉的小鲜肉看多了也该换换口味。嗯……我是说如果我们能干完这票大的的话。】
【瑞缇:小伤,过几天就好了。你就放心吧,等能把我弄回去了,肯定给你物色最精品的美男一并哄骗回来。】
白英朝她发了一张翻白眼的图片。
【瑞缇:你为什么可以发图片,我到这个鬼地方啥也干不了。】
【白英:那可惜了,不能一睹金发美男的芳容。话说,不会他对你稍加施展美男计到时候你就心软了吧。】
【瑞缇:怎么可能,有了那些钱什么样的美男没……】
盘子清脆的落座声逼得她赶紧合上黑盒子,迎着“向日葵”咧开了嘴。
瑞缇这个笑是真心的,她没有被美男计迷倒,现在却被美男做的美食弄得神魂颠倒。
堆叠成金字塔的花饼用复古的飞鸟餐盘垫着,普鲁士蓝的神女像出现在盛花汤的碗上,还有几道用黄花炒的小菜不断吊住她的嘴角。
麦塔连碎花餐垫都给铺得整整齐齐,这一桌在新城区不得卖她998!
“你…平时做饭都会摆盘成这样吗?”瑞缇看麦塔吃得十分优雅。
“是的,每餐都会。”
麦塔看了看瑞缇的眼睛补充道:“不过今天格外有灵感,摆得更好看些。”
瑞缇心里嘲笑麦塔的套路有些老掉牙,但更多的是心疼自己,她在野外能吃上盒饭就十分满足,这就是牛马和童话美男的区别吗?
无意间,散着花香和菌鲜的浓汤趟过舌尖,里面似乎还加了奶油。
瑞缇打赌没有人能在喝完这个汤后能不笑。
麦她塔也不是那么单纯嘛,都懂得抓住女人的心就先要抓住女人的胃这个道理。
“吃完饭后你要做什么吗?”
麦塔以为瑞缇被他逗乐了。
“嗯…去花园收拾一下花,泡个澡,睡觉,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小……”
“那不用了。不过得麻烦你想一下哪里能搞来画框、胶水和细针,还有酒精。”
“这肯定没问题!”
瑞缇在麦塔的脸上清晰地看到了对她的崇拜,她忽然觉得现在的生活节奏似乎很…完美?真的和童话书里一模一样,要是一直这样的话……
不对,不对!瑞缇赶紧掐了下自己的伤口,现在兜里一个子没有,哪来的不错,都是假象!
可不能真的被美男乱了心智。
想着想着,麦塔已经洗完了碗、去花园折腾了一大圈,现在正散发着暖洋洋的水雾站在她身后,穿着像古老画质的电影里洋娃娃穿得睡袍。
浴室的门半开,淡淡的粉黄色光把白雾推搡,简约的黑白地板上露出天然石浴缸圆盾的角。
瑞缇看来那是一个最原始人用的、没有任何功能、但莫名有吸引力的浴缸。
“我也想洗澡。”她神不知鬼不觉冒出一句。
“现在不行的!给你用了那个药过后要等四五天才能洗澡。”
瑞缇看得心痒痒,但为了养伤只能忍忍。
“那五天后你就能帮我洗了?”她一本正经道。
“对的。”
……
“不,不对!怎么能我帮……”等麦塔反应过来,他的脸已经被煮开了。
“那我断手断脚的怎么洗呢?”瑞缇一脸无辜。
麦塔后悔了,她笑起来才不像月亮,像鱼钩!
“到时候我找人帮你。”
“好啊。”瑞缇要是再不放过他他就要爆炸了。
麦塔落荒而逃,不知道去房间捣鼓什么了。
打个哈欠的功夫,“炸弹”又回来了。
“那个……”
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被塞进手心,瑞缇还没有反应过来,手掌像被哈上一口暖和的热气,肩膀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要不这几天就先用帕子擦擦?是新的。”没等瑞缇点头,他便先去给浴缸换了一盆干净的热水。
“真贴心。”
男人“砰”一声拉上了浴室的门。
瑞缇脱下来的衣服上全是污渍和划痕,看着身上难看的伤口,她莫名觉得舒适。
睡眠舱没有浴室,她平时都在研究所的淋浴间洗澡,而这个浴室香香的,好看又干净。
她可太喜欢这种淤泥践踏鲜花的感觉了。
就当她犹豫再三准备把脏衣服重新穿上时,她好像听到了一声朦胧的声音。
磨砂门不能完全看清外面,但玻璃上的深色色块越来越清晰,她确定了是麦塔在叫她。
“什么事?”瑞缇一边用奇怪的姿势穿衣服一边大声问。
“架子上挂了一件新睡衣,你穿那个吧。”
哦,瑞缇看见了,一件和他身上极其相似的纯棉蕾丝睡衣。
“好。”
“要不,明天……”
“什么?”
“我说,要不明天我和你去买几身衣服吧,你那件塑料衣服好像坏掉了。”
确实,她的特制登山服的温控坏了。
“你知道的,我现在可没钱还你。”说着,瑞缇一边拉开门滑着轮椅出来。
雪白的棉布隐约露出瑞缇手上零星的伤口,少女的脖子和锁骨上还带着细腻的水珠,卷曲的发尾被水蒸气熏得润泽,天生不具有亲和力的瞳孔自带冷调,像机器一样扫描着“向日葵”。
穿上了洋娃娃睡衣的瑞缇把麦塔定住了,这和刚刚的瑞缇太不一样了,麦塔脑中一片空白,顿时脱口而出。
“不…不用还的。”
这么大方?瑞缇不得不怀疑他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不过拿自己和麦塔的小身板对比了下,谁能占谁便宜一目了然,瑞缇便放下心来。
“谢谢款待。”
瑞缇一把拉住麦塔的袖子,对着他红透的耳朵说。
“咳…该睡觉了。”麦塔赶紧把瑞缇往房间推。
“我睡你房间你睡哪?”
“我睡阁楼,东西你随便动,嗯…晚安。”
“晚安。”
随便动?那她可就不客气了,她得多找些蛛丝马迹来尽快了解这个鬼地方。
她轻声拉开窗帘,白色的四格窗下有一块燃了一半的白蜡烛、冷绿色的牛皮本子、还有一个相册被黑布遮住了。
手指刚碰上布料,一声急促的敲门声,瑞缇赶紧弹射回原位。
“我忘记拿日记本了。”
“这个吗?”瑞缇开门递给了他。
“嗯。”
“放心吧,我没看。”她戏虐地笑道。
“没…没事的。”
说完,瑞缇便听到了咚咚咚的上楼声。
这回总安全了吧。
黑布掀开,一团熟悉的金发站在相框的中间,两侧是看起来年纪大一些的长辈,麦塔的全家幅?
可…麦塔旁边还站了一个小女孩,和其他三人长相不太相似,也不像他的妹妹。
瑞缇顿时觉得头疼,她越看这个小女孩越觉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