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的荥阳城，冷得像被冻僵的兵马俑。
萧何蹲在粮仓门口，枯瘦的指节叩击算盘时发出竹节爆裂声。
算珠上粘着半片干瘪的菜叶子——这是今天第三十七次核算军粮数据，也是菜叶子在算盘上度过的最后一天。
"老萧！"
周勃踹开仓门时带进一团雪沫子，他扛着空米袋冲进来，麻袋破洞处漏出几粒发霉的麦子，在青砖地上滚出绝望的弧线。
"前线兄弟三天没见米星了！"
他跺跺脚，靴底掉出的麦粒瞬间被老鼠叼走，只留下发霉的粉尘在空中飘散。
萧何的眼镜片蒙着哈气，他摘下来用衣角擦拭，动作机械得像在擦拭自己逐渐冷却的心。
竹简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在雪光中发抖，忽然，算珠被猛地推开，发出珠玉碎裂的脆响。
那个诡异的数字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负八百石。"
粮仓深处传来老鼠打架的动静。
樊哙举着火把往地窖照，二十缸咸菜坛子幽幽反着光，坛口凝结的水珠在火光中闪烁。
韩信蜷缩在阴影里，笔记本电脑屏幕将他的脸映成诡异的蓝绿色，突然弹出的红色警告框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粮草数据将在三小时后归零。"
"有了！"
萧何猛拍大腿，震得粮仓梁上积灰如雪崩。
算珠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其中一颗恰好砸中韩信的鼠标，让正在编译的代码窗口瞬间关闭。
五更天，沛县兄弟围着口铁锅发愁。
锅底的三块砖头歪歪扭扭，像三个醉汉在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天下。
曹寡妇拎着半袋麸皮进来时，锅里正煮着半锅泥水，漂浮的观音土颗粒在沸水中翻滚，泛起灰白的泡沫。
"掺点这个，能胀肚子。"
曹寡妇将麸皮倒入锅中，泥水立刻变得粘稠如浆糊。
萧何却把算盘架在锅上，竹制算珠在沸水蒸汽中变得晶莹剔透。
韩信往锅底塞了块带代码的竹简，那是他从楚军遗弃的粮册上撕下来的，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算珠在沸水里上下翻腾，突然，锅内浮现出蔚蓝色的全息投影。
虚拟粟米粥在空中咕嘟冒泡，每粒米都标注着精确到小数点后的卡路里数值。
周勃舀起一勺空气，米香竟顺着银勺的弧度流进鼻腔，引得他喉结上下滚动。
"这是军粮期货数据包！"
萧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狂热的光。
他从怀里掏出母亲寄来的腌菜坛子，坛底刻着《齐民要术》的节选，凹凸的篆文间还残留着萧家祖传的做账秘术。
"用这秘术加密的数据包，能骗过项家的粮草监测系统！"
午时三刻，刘邦裹着破棉袄出现在直播镜头前。
他的棉袄本是宫中御赐的貂皮大氅，此刻被刀削火燎得千疮百孔，领口还沾着樊哙昨天喝醉吐的酸水。
他举着豁口陶碗时，碗底的裂纹恰似楚汉分界的鸿沟。
"老铁们，项羽不让我们吃饭啊！"
刘邦对着镜头哭嚎，背景里樊哙配合地啃着树皮。
那块树皮是特意从城南老槐树上割下来的，上面还留着祈福的红布条。
樊哙啃着啃着突然"呸"地吐出一颗金牙，金牙在雪地上滚了两圈；
被眼尖的王吸捡起来揣进怀里——那是上周庆功宴上，周勃灌醉樊哙后给镶的。
弹幕如暴雨般砸在直播间：
“邦哥坚持住！已下单虚拟狗肉”
“项老板不是人”
“求粮草数据包链接”
突然闯入的楚军无人机在空中划出金属光泽，镜头扫过正在啃树皮的樊哙，又掠过萧何正在操作的全息投影仪。
刘邦趁机哭嚎：
"看！监控都拍我们吃土！"
暗中给韩信打了个眼色，粮仓数据屏上的数字开始诡异跳动。
——八千石变八万石再变八十万石，每个数字跃迁都伴随着算珠爆裂的脆响。
深夜的骊山脚，陈平裹着羊皮袄钻进山洞时，洞口的藤蔓扫落他肩头的积雪。
楚军粮官正在火堆旁擦拭粮印，火光将他的脸映得阴晴不定。
火堆里埋着的加密竹简不时发出细微的"嗞嗞"声，那是数据加密时特有的电流声。
"三成回扣，换你们假账模板。"
陈平将玉佩在火光中晃了晃，战国粮仓分布图在玉佩背面若隐若现。
对方刚伸出手，洞外突然传来狼嚎。
二十只电子野狗冲进来，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叼走竹简的同时还顺走了粮官的烤红薯。
"对不住啊！"
陈平往火堆撒了把辣椒面，呛得楚军粮官直咳嗽。
"沛县最近闹电子狼灾。"
浓烟中，他摸到粮官腰带里别的粮印，正是《周礼》记载的"粟符"形制，铜印上刻着的饕餮纹在火光中张牙舞爪。
萧何盯着持续出血的粮草数据，手指在虚空里无意识地拨弄着不存在的算珠。
忽然，他抱起腌菜坛子猛摔，坛底夹层掉出的竹简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那是母亲临终前用腌菜汁写就的《虚账九术》，最后一卷记载着：
"孝惠三年，萧氏曾以鼠洞充粮窖，瞒过赵高粮草巡察。"
粮仓外传来项家稽查队的马蹄声，马蹄铁撞击青石板的声音像敲在心上。
萧何红着眼往数据库里狂输代码，虚拟粮仓瞬间堆满金山银山。
那些金灿灿的粟米其实是把全军被褥里的棉絮算成了应急口粮，连周勃昨夜新做的棉靴都被分解成数据包。
"老萧！"
韩信踹开粮仓门时，带进一股刺骨寒风。
"你娘给你的棉裤呢？"
他盯着萧何腿上那条打了十八个补丁的棉裤，补丁摞补丁的褶皱里似乎藏着整个沛县的冬天。
萧何愣神的功夫，韩信已扒下他的棉裤。
拆开内衬时，棉絮里缝着的麦种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春天的细雨落在干燥的泥土上。
每个麦粒都刻着微型编号，那是萧何娘生前一粒粒挑的，比《史记》竹简上的小篆还要精细。
"老太太料到有这天！"
韩信将麦种倒入扫描仪时，虚拟粮仓的数据突然回光返照。
金黄的麦种在光束中旋转，编号化作数据流涌入系统，那些即将归零的粮草数字开始缓慢爬升，像枯井里重新升腾起的晨雾。
周勃扛着铁锹冲出去时，鞋底还沾着地窖里的霉味。
"后山还有我娘埋的腌萝卜！"
他边跑边喊，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黑影，像要把整个冬天的阴霾都踩碎在脚下。
子夜时分，陈平在乱葬岗约见楚军叛将。
坟堆间飘着纸钱，幽蓝的火苗在墓碑间游荡。
对方刚掏出粮仓密钥，坟堆里突然蹦出全息投影——萧何娘包饺子的影像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她擀面杖滚动的声音混着低语：
"做人就像和面，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
密钥掉进纸钱堆的瞬间，韩信远程启动复制程序。
粮仓数据如烟花绽放，每一粒虚拟粟米都变成攻击代码，顺着楚军的粮草监测系统反向流淌。
那些被篡改的数据在楚军服务器里生根发芽，开出妖冶的电子花朵。
庆功宴上，刘邦举着空碗高呼：
"敬萧老太太的腌菜坛！"
众人将咸菜汤喝得山响，汤水在火光中泛着油花，倒映着每个人涨红的脸。
萧何摸着棉裤残片，突然摸到夹层里的字条——娘亲的绝笔在月光下泛着泪光：
"何儿，真撑不住就回家，娘腌了三百斤芥菜。坛底有《九章算术》竹简，上面的粮草算法能保你们三月无忧。"
韩信醉醺醺地往数据库塞了段代码，次日楚军粮仓惊现魔幻场景：
所有粟米袋自动播放《沛县民谣》，守粮士兵跟着节奏摇头晃脑。
范增用放大镜细看，发现最顶上那袋粟米印着。
"萧何娘特供！"
油墨未干的痕迹里，似乎还带着腌菜坛启封时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