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苍坐在窗前,风一起,桌上的残纸就不安分地飘起来,他拿起茶杯,视线朝纸上某处顿了一下,疑惑简直要从眼底呼之欲出。
他动作烦躁地将茶杯按在了纸上,杯底正正好好覆在两个字上
——夏离。
怀疑的念头也许早就有了。
从殷勤地送药到对赫无治的悉心照顾,一切都不像是原来的夏梨。
但是她是怎么做到的?易容还是夺舍,甚至欺骗过了师尊的眼目,没被人发现。
若不是,怎么解释夏梨的反常。
若是,她又有什么目的。
视线不自觉地落到被压住的残纸上,这纸是他从探入薄上撕下来的。
令他没想到的是,
在下一页上他又看到了夏梨的名字。
夏梨在之后又来了一次地牢,来干什么?
谢苍询问了守备,来到了西南人的牢房前,那人一见到谢苍就仿佛饿晕的鬣狗见到食物一般,双眼放光。
他问男人夏梨许了他什么条件,才让他答应给夏梨璃虫。
男人盯着谢苍露出诡异的笑,那笑里有着讥讽和嘲笑,“我让她替我杀了谢苍,她答应了。”
说完他仿佛胜利者一样盯着谢苍,激动地想知道谢苍知道被师妹背叛是种什么表情。
是绝望还是可怜地露出丧家之犬的模样。
他拧着夸张的嘴角笑着,却在看到谢苍反应的一刻,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一瞬间他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谢苍脸色隐在昏暗的光线里,闪动的火光仿佛跳舞的小鬼在他脸上放肆,整个人却如雕塑一般冷静肃立着。
他声音低沉下去,阴侧侧地仿佛自问一般说道:“是吗?”
为了赫无治,还真是什么都敢答应。
谢苍胸里闷得像烧着的柴火,全是浑浊的烟气。
他抓起茶盏喂到嘴里,心里的闷气却没被茶水清走。
纸上的夏离两字早被湿润的圆环圈在其中。
他皱着眉头睨了一眼纸上的名字。
夏梨,
夏离。
又有什么区别。
都是想他死的人。
夜里的风大,一阵一阵的,吹得烛火影子在夏离两字上晃动,要灭不灭。
夏梨总感觉身边阴风阵阵的,凉意从四面八方灌进身体里,一抬头才发现窗户没关,山上的风到了夜里冻人得很。
她起身关紧窗户,回头看小床上的赫无治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她心里一疼,又赶紧端起药,“无治,来,把药喝了,驱寒的。”
赫无治撑起身端过药碗,“谢谢师姐。”
“你别动了,我喂你吧。”
“师姐已然帮了我很多,这点小事我还是能自己做的。”
夏梨把碗递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也不是只有我,这药是阿南给你找的,还有谢……师兄也一直在帮你。”
赫无治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谢师兄?”
“对。”夏梨点点头,回想一般说起,“璃虫和书之间的联系就是他找到的,还有宝物阁……”
夏梨话至半段,却突然卡住,猛然福至心灵察觉到了谢苍阻拦她的用意。
谢苍不让她进宝物阁,其实是为了不让自己身上的驱虫粉落到宝物阁里。
他……竟然是在帮自己?
这个念头一出现,夏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她确确实实地怀疑了下谢苍。
她甚至有怀疑过谢苍是不是偷窃的人。
她回想起谢苍殿上的表情,竟怎么也回想不出来。
那时她对谢苍怀有怒气,没留一点眼神给他,离开时也未跟他打招呼。
她恼怒地骂了一声真笨。
赫无治见她脸上皱得一张扇子似的,小声问道:“怎么了,师姐。”
她有些后悔,误会了谢苍的好意,心里已经被愧疚装满。
“没事没事,但你记得没有你谢师兄,可能现在还证明不了你的清白,我们得去找个机会给他道个谢。”
……弥补一下自己的良心。
后面半段话就变成了夏梨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赫无治见着眼前人在房间内来回打转,知道师姐脑子里又在瞎想了,也没空管自己了,闷下一口苦药便沉沉睡去。
*
夏梨实在没找到机会。
谢苍深居简出,院落还设了结界。
在门口蹲守了几个时辰也没蹲到人。
排练了许久的道歉却没有机会说出口。
夏梨盘坐在院落门口,将结界当作靠背,百无聊赖地想着:这结界怎么才能破?看来还得接着学啊。
脑袋一下一下地撞在结界上,这样的等待有些熟悉。
像她小时候等在那些刚进来的小孩门前一样。
孤儿院里刚进来的小孩些,多少都有些淡漠,总是将自己关在房子里不愿意出来。
夏梨放心不下,就坐着等在门口,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不管多么孤僻的小孩,夏梨都把他们从自己的小房间里拉出来了。
她努力地想让其他人有个家,也想让自己有个家。
孤儿院就是她的家。
长大后,她离开了孤儿院,工作攒钱,做唇腭裂手术。
但怎么,
回到家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不知为何,夏梨在无鸠峰又有了一种回到孤儿院的感觉。
意外地……让人安心。
谢苍也是,虽然一开始她还对两人的关系有所疑虑。
怀疑他是不是敌人。
但是,那种熟悉感……
像她在孤儿院的那些家人。
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夏梨想到这点下定了决心,猛地站起身面朝院子,气势勃发地大喊一声:“你等着!”
喊完心里有了底气,有种扎了根的安心感,嘴角不经扬起,灿然地笑了起来。
一转身,瞥到身后的黑影,吓了一跳直接撞上了结界。
谢苍背着手站着,身形坚定,与一惊一乍的夏梨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是他脸色黑得如同潭水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夏梨,一看就是听到了她刚才的豪言壮语。
“你,你怎么不说话站人后面,吓死了。”
谢苍抿着薄唇,神色厌烦,撇开眼神仿佛没看见她一般,径直朝暮云君走去。
夏梨毫不在意他的疏离,反正谢苍一直都是这样冷冰冰的样子,她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声音软乎乎地追着他。
“谢苍,你别走啊,我有话问你。”
谢苍猛地止住步子,夏梨一激灵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宽阔的后背像一座山一样挡住了夏梨的视线,她往后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
谢苍嗓音低沉缓慢,却带着威压,“夏梨,谁准你叫我谢苍的。”
夏梨脚步一顿,被他严肃的神情震住了,她身体里升起一股尴尬的意味,是她得意忘形了。
自以为谢苍帮了自己,两人之间关系怎么说都算朋友了。
但好像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对……对不起,谢师兄。”
颤抖的声音里压抑着一丝委屈,像导火索一样,点燃了谢苍心中的烦躁。
他不想看到夏梨,脚步匆匆朝暮云居而去。
夏梨有些犹豫,却还是迟了一步跟上去。
尽管谢苍赶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但夏梨还是想解开对谢苍的误会。
谢苍已经走到了院落里,而夏梨因为结界只能停在门口。
她鼓足勇气大声喊道:“师兄,你不让我进宝物阁,是为了帮我吗?”
应该……是吧?
夏梨见到谢苍的态度都有些不确定了。
谢苍停了脚步,却没有反应。
这下,彻底安静了,安静地夏梨不敢呼吸,仿佛只有等到谢苍说话,她才能呼吸一样。
沙石摩擦的声音粗粝地传到耳朵里,谢苍仿佛碾着沙土一般幽缓地转过身来。
眼神自高而下,视线里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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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毛般的红色烟絮,转眼又消失不见,漆黑的睫毛在脸上留下阴影。
“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我们是同门吧。”
夏梨仰着头看向谢苍,回答的声音随着谢苍眼里的寒意越深而越来越小。
他的视线如同黑色的乌鸦般攫住厄运缠身的人,叫人知道自己要大祸临头了。
谢苍踩着沙石靠近,白色的长袍随着前进的动作飘起,空气里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
她心头一紧,眼神开始躲闪,恐惧从眼睛开始朝四肢蔓延,脚底却像冻住了,逃跑的念头都没了。
夏梨这是第一次庆幸还好有结界的存在。
给了她心灵上一些安全感。
但也只限于心灵上。
谢苍视若无睹地伸手穿过结界,结界如热水一般沸腾,留出了空隙。
猛然间,一只指骨分明有力的手就攥紧了她的脖子。
夏梨骤然呼吸窒住,她下意识双手扒上脖子上的手。如此冰冷。
也许是极度恐惧,她竟然分出心思回忆说这是第二次碰到谢苍的手。
第一次是在暮云居里,谢苍满身红血痕背对着自己,拳头握得太久,从自己手里抢过药时,指尖都已经泛白了。
但那时,他的耳尖分明是红的。
“师……师兄。”
夏梨眼睛湿润抬头去看谢苍,原本柔和轻灵的声音变得越发嘶哑。
她不经思考着两人之间至于到这个地步吗?
她可从来没害过他。
谢苍漠然地盯着她求饶的眼神,他似乎已经认定这是夏梨新的手段。
他不会再上当了。
“夏梨,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在师尊面前告状我才进的鞭刑室?”
夏梨闻言睁大双眼,想辩解却只能在心里呐喊:
是……是我吗?
我冤枉啊,我不知道啊!
不对,不是我啊!
大哥,你冤有头债有主找对人好吧。
我哪知道让你受刑的就是原来的夏梨啊,早知道你们两之间有这么大仇,我就跑远点了。
夏梨无声地哀嚎着,试图通过自己的眼神告诉谢苍:不是我啊。
她迫切地望着谢苍,虽然系统给了自己buff加成,死是死不了的,但窒息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啊。
双手扒拉着谢苍的手指,谢苍却毫无反应。
一时间心里委屈不已,从心底升起一股酸涩。
直冲眼睛。
汪汪的眼睛里再装不下这么多泪水,一滴泪顺着她眼角落下。
滴到了谢苍手背上。
谢苍手背像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地更加用力,握紧了夏梨的脖子。
夏梨呼吸更加困难,她也更用力握住了谢苍的手指。
她脖子上的脉搏一下一下的跳到自己手心里。
到处都烫。
眼泪碰到的地方烫。
求饶的手掌贴住的地方也烫。
烫得他脑子里混乱不堪,怎么都不得安宁。
他泄愤一般松开了夏梨,将她扔到地上,试图摆脱这种滚烫。
可以呼吸后,夏梨贪婪地大口喘着气,不停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咳嗽着。
谢苍从上至下俯视着地上团成一团颤抖不已的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眼泪流了满脸。
那么——
可怜又脆弱。
咔嚓。
身体里仿佛什么碎掉了。
不知来处的气息在里面乱撞,眼底漫上黑气。
谢苍呼吸沉重,重新运转气息,压制着灵力的暴动。
视线重新落到夏梨身上,他有些不解。
他不知道自己的好意被发现竟是会让他这么愤怒。
或许,这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不该对夏梨这么好。
他们该置对方于死地才对。
“夏梨,我们的关系该是你死我活才对。”
他的语气就像判官在做最后的判词,一字一句,钉入夏梨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