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浮头一次听到自己心头停滞的声音,清脆、掷地有声、敲碎灵魂。
这是过去她浑浑噩噩近二十载都不曾有的。
她曾因小时数学考不及格、给别人抄答案被老师发现、听到父母中式色彩极浓的话语……被吓坏无数次,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停滞。可这次的停滞,似是因着玄藏阁外落叶回旋,也有可能是因陈书味重熏染鼻息……但最有可能是因那……厄步玄。
过去种种,虽也是因人而起,可那些种种伴随的中式恐怖总挥之不去,完全是可怕的。这下,她也是因人而起,可为何禅浮觉得,这次并不恐怖,反而她都快要沉溺在这一刻中。那不可名状、浑身是毒的蝴蝶,包裹她一整颗心脏,占据她的一半灵魂。
良久,禅浮酸涩一笑。她脑中闪过无数冲动言语,系统滴滴答答的警报也震得她脑袋疼。最后只化作一句:“厄步玄,你以后叫我禅浮吧。”
厄步玄并不诧异,也不问为何,直接应允,她把《爻变》交给禅浮,道,“好,禅浮是你的别名么?”
禅浮摇头,接过那本书,“禅浮是我的本名。至于为何,你以后就会知道。我觉得啊,你很特别,也总在许多时候同我坦诚相待。我自然也得同你实话实说不是吗?一总充斥谎言的关系,我不喜欢。但有些事我还不能告诉你,同样,你也有些事可以不告诉我。”
厄步玄头一回表情如此明媚,她挑眉眨眼:“那亲爱的,你是不是可以教我你熟知的那些东西了?”
“咳咳咳咳……”禅浮又听见厄步玄叫她“亲爱的”,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以至于她被自己咽下的口水呛住:“厄步玄你莫要叫我‘亲爱的’,我……我……我当时不是那个意思。”
果然,自己过去所有过错,总会以一种自己意想不到的方式加倍奉还。
禅浮:已老实。
“前几日我去墨家见墨老师,她说……”厄步玄说到一半,目移至一旁,不说话了。
禅浮不敢问,总觉得那能同白大人在一起的,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嗯……她不是骂墨凌的意思,是她一看到厄步玄,虽有白大人那点稳重,但性子却是莫名有趣的类型。绝对是从小跟在墨白cp身边耳濡目染,再加上她自己也有点这性子,以至于中和二者优势之后,青出于蓝胜于蓝。
“啊哈哈哈哈,我教,我教。你先和宫川一样做几道数独试试吧?”
哪知厄步玄不领情,冷脸道:“为何不能是其他的?”
禅浮没反应过来,认真思索道,“那最近我要重温一下函数,不若一起吧?”
说出这话,禅浮都觉得离谱。没见过谁抢着要做数学题的,更没见过谁用一起做数学题当邀请的。这下她都见到了,且就是她和厄步玄。
厄步玄听了,也不问函数是什么,只欣然点头,“好,你所知道的,我都想听你讲。”
禅浮被厄步玄这认真的模样逗笑,但她还是有些担心:“厄步玄啊,我讲题可少有人能听懂,你当真要听吗?”
她讲东西就习惯“先这样再那样”,没有任何技巧,全是技术的输出。当然,总有人说,题都讲不懂,就是概念掌握不到位。
不管基不基础,禅浮害怕厄步玄可能不一定能理解她在讲什么。若是叫厄步玄听不懂,她……她也不想叫厄步玄听不懂。如果是厄步玄的话,她,应当愿意再试一试。
“你不讲给我听,你怎么知道我会听不懂?”厄步玄走上前一步,伸手握住禅浮的手腕紧了紧。
禅浮又觉自己灵魂一颤,她看着眼前这个能颤动自己灵魂的魅魔,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下去,索性顺势大跨一步上前环住她,下巴抵在厄步玄肩上:“好。往后我都讲给你听。”
“再过两日就是望日比试,现下你的修为……能同单黎一战么?”厄步玄叹口气,倾身靠上禅浮,抬手探探她的灵力:“禅浮,你会用重游了么?”
天啦噜,双学位保研学姐开始关心初二生的成绩……禅浮莫名有种割裂感。若真要说起来,禅浮还比厄步玄大一些,可现下十五六岁的身子,在厄步玄眼中,估计真是个小屁孩。
“呃……快了。”禅浮的梦中速成版虽只看了一遍,她也根本没跟练,但她脸皮厚,这话她说得出口。
此话一出,厄步玄放开禅浮,拉开一些距离伸手道,“重游,给我。”
禅浮也不管给她干嘛,直接拿过背后的重游递给厄步玄。
只见厄步玄一接过重游,就在禅浮眼前使了起来。那点点尘埃随厄步玄一跃一腾的跳,在微光下绽出别样的舞。
这下,禅浮是真看进去了。不知不觉中,她好像有些习惯这种一直调动灵力的感觉,看清楚厄步玄的舞伞步数,也轻而易举。
可能她就是双标吧。她想起黑衣人那滑稽面具一戴,整得跟马戏团似的。可那厄步玄就不一样了……她,嗯……就是很不一样。
若真要说原因,那就很没意义。禅浮自己在心里想的时候,也不会去想这些。毕竟,意义在于厄步玄,不在她心里。
“我所知用伞的步数,就是这些,再有什么,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厄步玄至少给禅浮舞了不下三遍,才放心把重游还给禅浮。
禅浮把重游放回后背,朝厄步玄笑道,一些不要脸的话脱口而出:“谢谢厄师姐~要是我赢过单黎,可否在厄师姐身边研习半月?虽师姐们都说那是惩罚,可我觉得若待在厄师姐身边久些,应当能学到更多。”
顺便还能给厄步玄讲一下函数,啧,多好的两全其美之法。
正当禅浮这样想着,她没听到厄步玄的回答,抬眼发现她正看向门外,便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单黎背着那古琴,正站在门外台阶上要往里走。她似是因看到厄步玄和禅浮在一块儿,才愣在那儿一动不动。
“单黎。”厄步玄叫道。
单黎向厄步玄行礼,还不忘横禅浮一眼:“见过厄师姐。想来现下就算是找你来临时抱佛脚,似乎也无济于事。我来此处只是为着拿本医书,你们继续吧。”
“单黎师姐……”禅浮听出话中意,想先解释。可她现在老了,已经明白一个道理,与其改变她人,不如改变自己。不如在望日比试时努力一把,给单黎一个答案。
不过单黎刚刚到底在那儿站了多久?禅浮想起方才两人抱在一起,便一脸心虚地看向厄步玄。她发现厄步玄面上淡然依旧,似乎并不觉有甚。又或者,单黎其实才来一会儿会儿。
嗯,对,单黎只是以为她正厚脸皮找厄步玄临时抱佛脚。她只是诧异厄步玄会同意此事,觉得自己脸皮厚到一定地步,从而对她更加嫌弃,一定是这样的。
厄步玄看出禅浮心中思虑,她轻拍禅浮的肩,“单黎有些傲慢。你不想因她心里烦躁的话,就不必在意她。望日比试尽全力就好。”
说罢,厄步玄抬脚就要下这台阶,“我要去找找玄师尊,禅浮你……先自己玩一会儿。”
厄步玄说最后一句话时,明显有些停顿。禅浮看不出她想到甚,不过她就算猜,也知道厄步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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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忆起白老师。
厄步玄好的坏的全拿来活灵活用,什么叫“先让她自己玩一会儿”……真是,被看扁了!她禅浮不会扁扁地离开的!
被看扁但倔强.jpg
“好的,厄师姐慢走。”禅浮心里那般想,还是对厄步玄的背影做个挥手道别的动作。
“你以为找了厄步玄,就能打过我?”
禅浮身后发出一声冷冽,现下禅浮不再是以前的禅浮,她听到单黎的声音,立马回头:“单黎师姐。”
单黎拿了好几本书,她双眸微眯,不屑一笑。
“……”禅浮不知眼前这单黎几岁,估摸和她也差不多十五六岁的样子,难怪这么中二。禅浮真是老了,若是年轻的时候,估摸还会和单黎争论一番,而现在,她实在没心思搭理单黎,索性走为上:“好饿啊,我走了。”
等她刷个几套题增进一下修为,再在梦里精进伞学……到时候单黎可别说她瞧不起她,不好好对待这场半月考。
“叮!”
方才骂了禅浮被禅浮省略一万字的系统又不要脸的出现,操着一口与方才不同的腔调,冰冰冷冷:「望日比试任务发放:宿主需排名至前五以上。奖励:秘密。」
秘密?
禅浮内心一个咯噔,总觉瘆得慌:“你……你不会因为我说出我的真名,就想害我吧?”
系统坚持道,「……秘密。」
“话我说在这儿了,你要是害我,你可别怪我做出些什么不怕死的事。”禅浮自来到灵界来,还是头一次用这般阴冷的口吻说话,她不管系统有没有看到,对着某处就是一脸阴沉的笑。不过她一会儿就恢复至往常神色,走一步跳一步哼着歌跑回玄正舍。
毕竟,以她现在的实力,随便找个人切磋就容易身受重伤。
系统:「……」
在玄正舍刷题没一会儿,就要去食堂吃饭了。
这下禅浮吸取教训,很早就出门跑去玄吞厅。她就不进去,在门外站着。这灵界又没有时钟,总依赖手机宝的她,时间长了便只能猜个大概。
不过她知道她肚子饿,生物钟总能准一下吧?反正她心态老得很,且灵界天气向来不错。近来是秋老虎时刻,但灵界绝对不会像她的世界那般全球变暖,热得叫人毫无出门欲望。她在灵界还能在秋老虎时吹上几阵风,凉快得紧。
诶?禅浮顺着这想法继续想下去,两界融合,最该担心的不应该是空气污染和细菌病毒等情况?不过白老师说就算两界融合,那个世界是察觉不到的,应该不会有什么是吧?
还好她是魂穿,若是她穿着奇装异服落在灵界,秒秒钟和所有美好saygoodbye啊。就算她活下来,估计也活不过多久。首先,她脆弱的身体经受不了这般乱糟糟的环境,其次,她一没钱二没权,要是没什么系统啊之类的主角光环,早就不知道在哪一集saygoodbye了。
这思维发散一旦开始,禅浮就停不下来,她现下已想到恐龙如何在灵界自由搏击,正要想那些神啊仙啊会不会骑着恐龙跑……
“令禅师妹?”宫川正要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挥挥,被玄泪一把拉过来。
玄泪一脸贼兮兮的笑:“你说令禅师妹想甚呢这么认真?”
宫川一想到要和玄泪打,看到玄泪就浑身不自在。她目移至别处:“可能在想多久吃饭吧……”
“万一是在想厄步玄呢?”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叫宫川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啊?厄步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