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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是得有人陪着

作者:沈阿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兰英领着两个孩子回到沈若兰家,边解了围帕掸着身上的灰尘,边和沈若兰说着话:“村东的地真卖了?”


    沈若兰给四个孩子添完饭,撑着桌沿坐下,神色难得放松下来,这几日心里装着这事儿寝食难安,现下解决了,她近日第一次露出笑颜:“钱都收了还能有假。”


    “卖了多少?”


    若是一般人问人这般私密的问题,多少让人有些介意,但是沈若兰不设防地伸手比了个数。


    “二十两!天爷!”兰英惊讶地从板凳上腾地站起来。


    四个孩子被她声音吓了一跳,齐刷刷的转头看她。


    沈若兰放下手中搅动的汤药,拉过兰英坐下,敛起笑容,露出些许担忧:“接过来时沉甸甸的,我也吓一跳,当时一心想着顾六的事情,连价格都没谈就签了契,何况有村长作保,想着总不至于太吃亏,没想到对方还给了个好价钱。”


    “只是这钱,多得我拿着有些不踏实。”


    沈若兰也算半个商人,平时绣品以样式复杂简易抑或工期急慢来定价格,她心里对此有数,但卖地还是头一遭。


    别看她做个小本买卖,这么多年了对于商贾之道也算有些经验,她怕这里面还有她不知道的事儿,才能让村东的地卖这么贵。


    兰英想了想,安慰起沈若兰:“既已成交,银钱也到手,就别想那么多了,管他多少,总比白送给顾六强。”


    沈若兰摸了下碗沿的温度,感觉不再滚烫端给沈熙,沈熙接过小口小口地喝完再端起眼前的碗筷开始吃饭。


    经过这半月的调养,沈熙已经好了很多,饭食多用一些也什么问题。


    只是这药还得吃一段时间,银子如流水般流出去,还有筠洲今年的束脩,这卖地的二十两也不知能吃到几时?


    安稳过了几日,村里人传顾氏族学又关门了。说是顾六要参加今年的乡试,故辞了族学教书先生一职,专心在家备考。


    甚至为了不受环境影响,一人搬去陵县,借住在友人家中。


    此消息一出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各家父母又开始四处托关系打探学堂的事。


    在一片焦急中,来到了春分这日。


    连着月余的倒春寒渐渐回暖,日头高照,阳光暖融融地洒在田野上,春雨下了一场,浇灌着地里冒出了不少春菜,都嫩得能掐出水来。


    花篱村有在春分这日吃春菜的习俗,一大早兰英带着几个孩子和着沈若兰在田地里挖春菜,两家人打算今日一起吃一顿春菜饺子。


    沈若兰靠着那双细腻的手养家糊口,兰英极力不让她动手,她就提着竹篮跟着后头,兰英把菜挖起来,她接过先把老叶摘掉再放入篮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小会儿就装满一竹篮。


    花爻岁数大些人又懂事,自己提着一个小提篮在不远处吭哧吭哧地挖菜。


    花焰小姑娘爱美拉着沈熙在另一头采野花编花环,互相给对方头上簪花。


    最小的顾筠洲一人坐在田埂上解着九连环。


    兰英撇头努嘴示意沈若兰看几个孩子:“你家筠洲啊......往后准有大出息,会读书人又聪明,他那手上的玩意儿花爻研究了几天都没明白怎么玩,瞧,到他手里玩得多好。”


    沈若兰跟着她的视线回头看自家儿子,小小一个人就这么安静坐在田埂上有些百无聊耐地拨弄着手里的东西,看来已经玩够了。


    顾筠洲感受到她们视线,抬起头给沈若兰一个乖巧的笑容。


    “人还俊。”兰英补充道。


    沈若兰笑着收下兰英的夸奖,语气欣慰中带着几丝惆怅:“也不知,我还能陪他到几岁。”


    兰英撬完手边最后一窝春菜,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后接过沈若兰手中的竹篮,语气带着几分责备:“呸呸呸,又在胡说。”


    然后转头看了眼沈熙,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询问:“昨日我看你家只有一只药罐子,煎的是小熙的药,你的呢?”


    沈若兰听完,笑着低头沉默,不敢看兰英。


    兰英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对:“你把自己的药停了!”


    沈若兰赶紧拉了下她的衣袖:“小声些。”


    “吃这么多年身子才调养好,你说停就停,自己的命就不重要?”


    兰英急得在她手臂上打了一下,随后又给她揉揉:“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你......唉,不争气。”


    沈若兰知道兰英心疼她,把她当亲妹子,顾山死后她和花大哥帮了她很多忙,随即挽着人臂弯安抚道:“姐,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沈若兰的病根,是月子里带出来的,那时顾山意外死在山上,满身是血的被人抬回来时就已经没了呼吸。


    她看着顾山青灰色的脸当场就吐血晕了过去,冰天雪地里操劳着顾山的丧事,又要应付顾家的亲戚,丧事刚办完,人就倒了下去,那时她还有五天才出月子。


    要不是花家夫妇替她请大夫,后续兰英又照顾着她,指不定人早就没了。


    兰英正招呼了孩子们回家,沈若兰看着视为亲人的兰英,一句话到了嘴边又憋了回去。


    寒气入了肺腑,药材可医,时刻思念亡夫的忧思呢?又能拿什么来医?


    几人回了家,花大生也提着半斤猪肉到家。


    昨日说着要做春菜饺子,一大早他就去镇上卖肉,给孩子们开开荤。


    剁馅儿,和面,在柴火噼里啪啦声中水很快就沸腾开。


    春菜包的饺子鲜嫩,几个孩子吃得满嘴油,连吃饭吃得最少的顾筠洲都比平时多吃了一个。


    孩子们吃完,大人们才捞起饺子开始吃。


    花爻这几日自己瞎琢磨,打算做个风筝。


    做废了几张纸,还真让他捣鼓出一只,现在几个孩子在院儿里试飞呢。


    最高兴的莫属花焰,去年岁,卖货郎家的陈宝珠得了一只新风筝,拿着满村跑,可羡慕坏了她。


    但陈宝珠是个小气鬼,连摸都不许她摸,气得她那几日饭都少吃了不少。


    花爻知晓此事也没办法,连最便宜的桑皮纸他都买不起,只得安慰妹妹,承诺来年亲手给她做一个。


    这不,天气一回暖他就琢磨起这事儿,张家两兄弟有个亲戚在纸坊做楮匠,给他们拿了一些废弃的桑皮纸,集几方力量才做成这一只风筝。


    看着花焰围着他转,吵着要放风筝,花爻也有些兴奋:“地里风大,走,我们去地里放。”


    看着几人叽叽喳喳就要出门,沈若兰拉着坐在门槛上的筠洲,赶紧出声:“把筠洲也带上。”


    顾筠洲原本安安静静坐在门槛上,是为了等沈若兰吃完一起回家的,等着无聊才看着他们玩,现下让他去一起去玩,他有些不乐意。


    “娘,我不想去。”


    “去吧,老是在家看书,娘怕你成个书呆子。”


    沈若兰牵着他走下阶梯,带到沈熙面前。


    “小熙和筠洲互相牵着,小心地滑。”


    花焰抬头看了天,不解地挠了挠头,连着几日太阳,田埂的泥巴都是硬的,地滑什么地滑。


    沈熙一把牵过顾筠洲的手,开心地向沈若兰保证:“兰姨放心,我会照顾好顾筠洲。”


    兰英也出来叮嘱着花爻:“小爻要照顾好弟弟妹妹。”


    “知道了,娘。”


    平时花焰都是牵着沈熙,今日沈熙牵着顾筠洲,她只得去牵她另一只手,一连串像根糖葫芦。


    等着几个孩子走远,兰英才咋舌和沈若兰感叹:“有个伴儿,也挺好的。”


    沈若兰笑着回应:“是啊,得有人陪着啊。”


    风轻轻带着她的尾音,也不知道她说的陪着,是顾筠洲还是她。


    花爻早饭前就约了张家两兄弟今日试风筝,两人早早吃了午饭等在家门口左顾右盼,终于看到花爻的身影,欢呼着迎出去。


    “能飞起来了吗?”张柏屿问。


    “应当是能的,但得去地方开阔的地方再试试。”


    几人又蹦蹦跳跳一路跑到小山坡上,花爻和张家两兄弟捣鼓着,跑着把风筝放上去,但飞不了多高就会掉下来。


    三人跑了几次累得满头大汗,疑惑地挠头:“怎么飞不高呢?”


    花焰也从一开始兴奋劲慢慢失去兴趣:“没意思,小熙,我们去摘花吧。”


    三人还牵着一起,主要是花焰看着沈熙非要牵着顾筠洲,那她也得牵着。


    顾筠洲第三回挣脱沈熙的手,沈熙瞬间也来了脾气,对着顾筠洲气鼓鼓地说:“兰姨说,要、牵、着!”


    “牵着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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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玩?”


    顾筠洲一句反问把沈熙问懵了,好像也有些道理,但兰姨说......


    “我去看看。”顾筠洲说着就走向花爻三人。


    “没问题啊,怎么就飞不高呢?”


    “等风来了,你再跑起来试试。”


    张柏屿怀疑的看着顾筠洲,这小孩儿懂什么。


    花爻却认真的问:“然后呢?”


    “风来了就知道了......就现在。”


    花爻迎着风又跑起来。


    “松线。”


    张家两兄弟看着越飞越高的风筝欢呼着:“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花爻还在往前跑,线马上就要松到尽头:“然后呢?”他总不能一直跑。


    “停下来。”


    “不行,停下来风筝就要掉。”


    “感觉线松了,就扯一下线。”


    花爻按着顾筠洲说的方法果然把风筝飞起来。


    绕着圈,花爻慢慢走回来,张柏屿一把接过风筝线:“我试试,怎么扯?像这样吗?”


    风吹的风筝猎猎作响,张柏樾也接过风筝:“我也试试,顾筠洲你怎么知道怎么放风筝?你放过?”


    “没有,书上说的,风,是有力的。”


    “书上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印象。”张柏屿挠头。


    他们都是上的一家学堂,他怎么没学过风是有力的?


    “书上说,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什么力?什么云?”


    算了,顾筠洲叹气。


    花焰对风筝也没了兴趣,拉着沈熙走到一边采野花。


    “你一朵,我一朵。”


    沈熙就在一旁接着,等两人一人捧了一大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哟,两个小姑娘采花呢。”


    花焰听了声音回头去看,原本甜甜的笑僵在脸上,瞬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她赶紧扯着沈熙就往后走,手里的花散了一地。


    来人却拦住两人的去路:“别走啊,一起玩玩嘛。”


    花焰拉着沈熙的手慢慢收紧力道,紧到沈熙感觉自己手要被捏碎了。


    “小焰,我的手......”


    小焰在发抖,沈熙疑惑的转头看她。


    花焰此时埋着头,身子轻微的发着抖,一步一步慢慢挪到沈熙身后,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小熙,走,快走。”


    沈熙抬头看向前方拦着她们的人,她在破烂巷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破烂巷什么人都有,包括眼前这种。


    眼前人干瘦到极致,佝偻着身子,一身衣物油腻腻的反着光,东倒西歪的挂在身上,龇着一口大黄牙,恶心的盯着你。


    沈熙记得,这种人就算在破烂巷这种地方也会被打得很惨。


    因为他们会脱小姑娘的衣服,是的,小姑娘。


    那时那个人被打断了手,爷爷告诫她要远离这种人。


    男人左右张望了一番,见四周没人,一边嘿嘿笑着,一边向沈熙伸出手。


    “这小姑娘哪家的,长得真标致。”


    沈熙向他身下扫了一眼,这种人,身下会少点东西,就像记忆中的被打断手的那个人一样。


    沈熙把花焰护在身后,脚上蓄力,只要他有动作,她就踢他下三路,爷爷教的。


    眼看手伸到眼前,花焰吓地大声哭着呼救:“哥,哥......”


    花爻几人听到花焰凄惨的哭声,手中线一扔就向着她跑去。


    刚越过小山坡就看在吴癞子,抱起沈熙。


    花爻吓得浑身寒毛直竖,一边大声喊人一边连滚带爬的滚下山坡。


    “吴癞子,你放下我妹妹!”


    吴癞子看见来人,抱着人就开始跑。


    张柏屿张柏樾见状,一左一右飞快跑出去想包抄吴癞子。


    等三人追上,一人拖住一条腿,花爻使劲去扳吴癞子的手指。


    吴癞子虽然瘦弱,但好歹是个成年人,死死抱着沈熙不松手,三个小孩儿一时间也拿人没办法。


    突然一支箭擦着吴癞子脑袋射在地上,箭尾摇摆着发出声响。


    “再不放人,杀死不论。”


    来人坐着轮椅,手上的弓又拉成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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